21、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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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方桌，三女一同用餐。虽说主仆有别，同坐一桌与礼不合，但常乐是长辈模样，秋灵又算是被邀请来的客人，再加上这落魄的“小姐”，到也不算太过勉强。
李三从里侧走进大堂，还未与三人打上招呼，便见门外疾步走来一人，眼熟的紧。
来人正是早些天被他派出去调查的随从，那人看见李三连忙拱手行礼，口中直呼：“三少！”
李三抬手阻止了他欲说的话，淡淡转身边走边道：“随我来。”
那人下意识的朝三女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垂眉低目，快步跟上。
仍坐在大堂的三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有说话，仿佛刚才的插曲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白日梦，人走，梦便忘却。然而，真正的心思，却始终徘徊在心头，满腹疑惑，无人解答。
这边，李三等那人合上门，便一扫前态，神色间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查的如何？”
随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稍显犹豫，但抬头便见李三一脸急躁，不可耐烦的模样，不敢拖延，连忙答道：“属下去江阴查过常家，听常家尚在的仆人说起，他们一家的确在早些时日整装离开了江阴，但不知去向，只道是江南一带。”
李三皱眉，催促道：“其他呢？”
随从不怎么确定的开口道：“就属下在江阴了解，当地见过常家小姐的几乎没有，不过就常家的下人描述，应为上乘之姿。只是……”
“只是什么？”李□□问。
随从摇了摇头，随口道：“在常家隔壁有个姓王的书生据说看见过常家小姐，不过邻里乡间都知道这人是个疯子，他的话……恐怕不足为信……”
李三没怎么在意，顺势问道：“他说什么？”
随从答道：“那疯子一口咬定那位小姐是妖怪变的，还说他被迷惑，爱上了这个妖怪，后来识破真相，这妖怪就逃走了！他逢人便说，疯疯癫癫，一看到白头发的老妇便要追打，看到黑发的少女便大声哭泣，别人根本拦不住，只好把他丢进大牢关着。”
李三神色凝重，思考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你可查到这位小姐的闺名？”
随从摇头，尴尬答道：“属下查不到，江阴一带，几乎无人知道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世人只知道她有倾城之姿，容貌不逊于她的母亲，其余便就是人云亦云，没有什么价值的谣传了。”
李三叹了一声，又随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查到这位小姐身边有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随从想了会儿，肯定的点点头道：“有，他们当中常提到一个叫凌平儿的丫鬟，是常家夫人凌氏从娘家带来的小婢，据说很懂得察言观色，很得常家人的欢心。”
李□□复呢喃道：“凌平儿……凌……平儿……平儿……”
突然，李三一拍桌子，惊道：“难道是她！”
随从好奇探问道：“三少说的是谁？”
李三收敛了神色，摆摆手道：“只是猜测，等我确定了再说。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再来问你！”
随从瞧了李三一眼，非常知进退的告辞，没有多问一句不该知道的秘密，尽管他十分的好奇。
李三围着桌子走了数圈，锁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突然，他停下脚步，想到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不禁失笑出声。就算这小姐是丫鬟，那谁是小姐呢？难道说这丫鬟和婆婆串通谋害了小姐，再让丫鬟改扮小姐骗取别人的同情心？说起倾城倾国之姿，难道还有人比得上乐娘？还是说……就像戏文里唱的，乐娘，只是一个无法瞑目的冤魂？而自己夜里见到的，并非是人？
越想越是玄乎，却又越想越觉得可能，李三被自己的想法折腾糊涂了，甩甩头，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再思考，反正两日之内便能到达钱塘，到时候再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直拖到巳时，这一行人才打点好一切从淞江出发，改坐马车前行。不过三辆马车也只有三个女子占了一辆，其余都堆置着生活杂物，由下人打理。而江麒等人，照旧骑马而行。
李三故意拖点距离，落在后头，缓缓驭马而行，然而那眼神，却始终落在前面好友的身上。并非是他故意如此，而是那几个轻字辈的年轻人缠着他们的大师兄不放，李三为自己找着借口不愿与他挑明，说他逃避也好，胆怯也罢，他实在不想听到那最有可能却又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过瞧着江麒的神色似乎不佳，对待师弟们的态度也更是冷淡强硬了许多，李三不清楚昨夜好友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何事，只是隐隐觉得，好友今日，也不对劲。若是往常，像他这样刻意而为，好友虽不会质疑什么，但必定会接近他了解情况，可是今日不知是不是仅仅因为那些同门师弟们的打扰，好友像是忽略了自己的异状，没有询问的意思，也不作出任何反应，就像是和平常一样，不，也许，这样是最不一样的状况，可是他与好友，谁都不想打破。
漫长的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接近傍晚刚到达下榻的客栈，一场暴雨骤然而至，雷电交加，十分可怖。
秋灵用手遮着头，小步快跑过天井，一躲到屋檐下立刻开始掸身上发上的水珠，心中无比愤懑的埋怨着这突然而至的暴雨。
虽然名义上她是李府的客人，不过她晓得自己的身份应该如何，一些小事，她不去看一眼心里就不踏实，仍要悉心关照一番才会心安。刚才，她就是去了趟厨房对这客栈里的厨子叮嘱好李三少的忌口和喜好，刚出了门要返回自己房间，这突至的暴雨便淋的她措手不及，好不容易躲到屋檐下，仍是被打湿了大片衣衫。
她蹙着弯弯的柳叶眉，似怨似嗔，手上动作利落的掸去自己衣裳的水渍，又低着头轻轻拍去发髻上的水珠，一边打理，一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正瞥过身后合着的窗户，她蓦然一愣，返回细看，连忙两手捂住自己的嘴避免惊呼出声，然而那双眼睛，却是睁得极大的，惊愕的无以复加。
也许是秋风将未上锁的窗户推开了条缝，让秋灵这样恰巧的，看见了真相。
那只是一个背影，惨白的墙壁旁，披着苍白头发的人影，在闪电的光亮下透露出一丝鬼魅的气息。接着，伴随着一声惊雷，微风拂动的发丝，由白逐渐变黑，那看似垂暮年老的身躯，也神奇的变得年轻朝气，那就像神仙的妙术，返老还童的奇迹，可是在这雷电交加的傍晚，完全没有仙术清雅高洁的感觉，而只能与恐怖妖咒联系起来。
秋灵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不出任何反应，她只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看到了平生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上演，而她，只会呆呆的捂住嘴巴，不敢惊扰，是怕是惧，亦是不敢相信屋里的人，正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婆婆。是的，在这一刻，像是身体略有不适，屋里的人缓缓坐了下来，那个侧面，秋灵此刻感觉不出美丽，只觉得难以置信，那份韵味，衣着，和刚才的白发，不会错的……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人已点燃烛火，把玩着不知何地来的乐器。而屋檐下躲雨的秋灵终于回过神来，仔细观察了女子的模样神态，视线移到那乐器上时，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像是认出了这支乐器的来历，最终，她轻轻溢出一声叹息，悄悄离去。
走至李三的房门前，秋灵仍是犹豫的，她不知该不该将这些告诉别人，这显然是婆婆一直坚守着的秘密，若不是巧合，她也不可能发现。可是不说，她也无法心安，这样的鬼魅景象，若是害的身边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后悔莫及。
徘徊在房门前许久，终于，秋灵下定决心般的敲了敲房门，听见里面的回应，她推门进屋。
李三背对着房门而立，远眺窗外夜雨朦胧，似在沉思。听人进屋，淡淡问道：“何事？”
秋灵踌躇的低着头，有些紧张的道：“三少，是我……刚才，我路过婆婆的房间，看到……”
李三没有回头，随口应付道：“看到什么？”
秋灵张口欲言，却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人相信，她见到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一向口齿伶俐的她也有了这样结结巴巴不干不脆的时候，沉默了会儿她终于组织好言语，刚要细说，却听脚步声匆匆而来，一个仆人捏着信走至门口在她之前说道：“少爷，家信！”
李三这时到没了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事了，他转身快步走到仆人面前拿过信件，挥退来人便急急拆信欲看，秋灵见状，只好闭嘴不语。
待李三看完信，神色似乎凝重了许多，秋灵瞧着李三的神色，下意识的问道：“三少，出什么事了？”
李三似这才发觉还有人在房间，神色一变又恢复如常，将信叠好收回，摇摇头道：“无事，催我们早些回去而已，呵，兴许是老头子等不及吃你煮的美食了！”
秋灵掩嘴含笑，眉眼佯作嗔怒道：“三少就知糊弄人，等明儿回了府，秋灵倒要探探老爷子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李三哈哈一笑，没再解释。
秋灵虽知这封信里必然写了什么让他郑重以对，但如今她已是外人，李三既然转移话题含糊过去，她自然也落得个不知为好。这边刚一走神，只见李三抬步欲走，秋灵下意识的唤道：“三少！”
李三停步侧过身，询问似的看着秋灵道：“什么事？”
秋灵咬唇沉默，突然，她想到了个借口，期待的问道：“三少还记不记得送给江公子的尺八，最近怎不见你们二人吹奏？”
李三神色一僵，别过脸去，闷闷的答道：“他的尺八送人了。”
果然如此，秋灵想到自己刚才并没看错，想了想又故作好奇的问道：“三少可知道江公子送谁了？”
李三沉默，过了会儿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小丫头，好奇就自己问他去，别来烦我！”
秋灵惊愕，愣愣的看着李三离开，才一跺脚懊恼的嘀咕道：“三少混蛋，害我最要紧的事没讲，算了，我明天再告诉他！”
李三走出房门，心中略觉烦闷，敲开好友江麒的房门，却见他一脸冷淡，依旧不阴不阳的样子，忍不住怒道：“江麒，别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你以为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闻不问，事情就不会发生吗！”
江麒挑眉，吐字反问：“什么？”
李三话一出口，心中已起悔意，此刻听江麒反问，平复了情绪顺着话道：“你老爹上我家闹着了，大哥来信逼我压你回江家，否则你跟我这辈子就都不必回去了，你说该怎么办？”
江麒冷冷一哂，拂袖道：“荒唐！”
李三自然知道他的荒唐指的是他父亲的举动，不过他大哥信中也只是一面之词，李三大致猜到伯父是对自己兴师问罪来的，毕竟江麒离家，生活方面都是自己在帮他，若不帮，也许江麒早就回去了，当然，这也只是伯父单方面的想法罢了。想了想，李三只能苦笑着对江麒道：“不管你怎么想，明天我们先去你家，你要怎么由你，但一定得去一趟，把事情了结了再说！”
江麒没有做声，李三只当是默认了，心中轻叹一声，想到刚才秋灵的问话，一阵别扭，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那支尺八，我知道在哪里了……”
“你……”
李三别开脸，没去理会江麒的神色，返身出门道：“她值得这支尺八，你……没送错人……我有事先走了，你……唉……”
飘散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的叹息，李三人已走远，话音却像是仍回荡在江麒的房内，江麒蹙眉沉思，没有出声，然而眉宇间，却也多了丝无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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