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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万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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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夹带着潮湿的气息刮来,带着数日未雨的尘土,迷乱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刚才还相距甚远的两人,在下一刻,剑锋已交织在了一起。那样的速度和反应,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心中一惊,再看及交锋中招式的凛冽和不留余地,更是让人佩服又担心。
虽然好似不相上下的交锋,但在江麒左肩暗红的血渍中却是落了明显的劣势,高手过招,相差一分便输赢已定。李三早已清楚江麒伤势未愈,此时虽故作平静,实则暗中担心不已,奈何他自己武功平平,帮不上忙,亦晓得好友个性不敢插手,不得已只能束手一旁着急对策。然而那轻字辈的七人却是相反。他们刚开始只觉得挑战者必然遭大师兄战败,便轻松的站在一旁观战,可这交手后发现情形有变,大师兄更是负伤在身,七人立刻又两眼通红要加入战局,誓要为大师兄讨回一程。
七人里最鲁莽的便是小师弟轻言,此时只听他大喝一声,出剑已入战局,轻风来不及阻止,无奈只能随师弟一同加入战局。
交手的两人被这些人打扰,已知无法继续,黑衣的年轻人轻叹了声,一个翻身退于五步外站定,依旧是笑的挑衅找打。江麒左手执剑,不为所动,眼睛仍时刻盯紧黑衣人的举动。
站在这刚才交战的两人中间的七人,此时皆一脸凝重,只见为首的轻风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剑礼,朗声道:“这位兄台,为何突然出手伤人,这当中……可有误会……能否让我们弄个明白。”轻风话带犹豫,见此情形,虽无话即打,亦不敢肯定一定是对方的过错,毕竟,他了解大师兄的固执和坚持,若是当中得罪了谁,也是极有可能的。只不过,不管是不是大师兄的错,他们铁定是帮着大师兄的。
那黑衣的年轻人拽拽的笑着,道:“我喜欢,干卿何事?”
“你……”轻风话到嘴边强忍住怒意,锁紧眉头想着解决办法,可是他却止不住几个师弟的暴躁脾气。
“小子你说什么?”
“敢挑衅我们大师兄,不想活了?”
“居然看不起我们,太过分了,大师兄你不用出手,今天就看我们几个怎么打跑这个嚣张小子!”
……
轻风心中苦笑,却不敢回头去看大师兄江麒的脸色,只能强作镇定的站直身子手握长剑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想要跟大师兄打,先过我们七人这关!”
七人长剑直逼黑衣的年轻人,然而那人却完全不把这些看在眼里,仍是笑得玩味轻蔑,手中随意握着长剑,看似毫无防备,却是全无破绽。
常乐和凌平儿她们站在稍远点的地方,趁着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战局,常乐小声问身旁的俊俏公子道:“你不担心?”
那白面小生轻摇羽扇,眯着眼笑答:“不担心,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都有藏招,又不是绝招上阵。”
常乐皱眉,偷看了眼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李三,想了想,没再出声。
而这边,战局又开。
这次,七人围攻一人,却并没有如常乐所料的,立刻分了胜负。那黑衣的年轻人在七人围攻中频频出招,游刃有余,看那姿态神情,似乎只是在逗着他们玩耍。但围攻的轻字辈几人却心中明白,他们的合攻并非这么好破,那人困于阵中看似轻松,其实不见得能突破阵局,如今是他们伤不了他,他也出不了阵的僵持局面,只看谁先露了破绽。
“哎,婆婆,帮个忙如何?”一直安静观看战局的俊俏公子突然出声道。
常乐听到身旁的人出声,心中刚觉不妙,手腕已被制住,颈侧也多了样东西,只听身旁的轻松声音大声对战局中的人说道:“哎,诸位打够了吧,打够了就停手,小生可不想惹上官差。”
“你……放开她!”一直冷眼看着战局的江麒终于出声命令道。
俊俏公子莞尔一笑,拉着常乐谨慎的退了几步道:“小生这可不是乘人之危喔,谁让婆婆离小生最近呢,哎,你可别过来,小生手不好使,要是不小心伤到婆婆,那可赔不了你,哎,哎……不用说什么条件了,就放了那个谁谁就好了,小生要求可简单了!”
江麒冷哼一声,道:“一个有骨气的剑客,会愿意这样狼狈脱逃?”江麒回头看了眼仍在阵中却似有所觉,含笑看来的黑衣人,继续说道,“但,不管你想要玩什么把戏,先放了她!”
俊俏公子完全不把江麒的气势放在眼里,笑呵呵的答道:“这可说不定,骨气值多少玩意儿,大男人怎会执泥这种东西,他又算哪门子的剑客,哈!”
只见困于阵中的黑衣人轻笑一声,长剑挥毫之间,逼退三人,轻跃出阵,方才说道:“不用放,我自己出的来,这阵势以前没见过,玩玩而已!”
俊俏公子怒瞪了对方一眼,拉着常乐又退了几步,与其他人都隔了十步以上的距离。而黑衣人轻功疾步,三两下便到了俊俏公子的身边,一脸痞笑道:“嘿,居然这么关心我,我好高兴!不过,你也该相信我的本事,天下哪有困的住我的地方!”
“哈,前科尚在,我可没忘!”俊俏公子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
这两人低声谈笑,完全忘了还劫持着人质,常乐虽然听得到,却无法动弹,不过,在明知这俊俏公子是女子改扮,对这两人的谈话倒是多了份好奇和乐趣,至于惧怕,却是一点也无。
也许是对这古怪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常乐没有半点作为人质的担心。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本来因为被黑衣人轻松逃脱而遭受打击的心情,在看到此刻完全无视他们的亲密谈笑,更是怒火横生,心中抱着哪怕打不过这个人,也要给点颜色看看的念头,纷纷提剑欲袭。
江麒剑锋一划,拦住这些师弟们,沉声隐怒道:“放人!”
俊俏公子羽扇掩面一笑,在常乐耳边轻语一句,便朗声道:“小生这兄弟性好比斗,误会一场,还望诸位海涵,不打不相识,我们有缘再见,告辞!”
话音即落,人已远去,轻功虽不似多快,却足不沾尘,端得上乘。而他身边的黑衣人亦是环剑一礼,返身追去,几下起落便赶上了对方。
众人目光追随着两人而去,各有心思,却未见常乐低着头神色异样,江麒最先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向常乐,却见常乐恰好朝他瞥了一眼,江麒心中一怔,仔细看去,常乐却已调转了目光,状似如常,而凌平儿和秋灵正纷纷表示关心,李三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神游天外。江麒甩了甩头,没再多想,眼角瞥见目光灼灼有神的七人,无奈又是一叹。
而刚才的两人,此刻边走边聊,好生惬意。
吴名心中对刚才阿莫的举动始终不解,忍不住问道:“最后为什么要对那女子说这些?”
阿莫依旧摇着羽扇,晃着身子故作沉吟道:“佛曰,不可说。”
吴名无语,瞥了阿莫一眼没再吭声,却见阿莫手一停,横了他一眼道:“不想知道?”
吴名心中了然,大乐,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无所谓。”
阿莫郁闷,又开始摇扇子,慢慢解释道:“你爱听不听,反正他们总要知道的,我让常乐注意那个冷面剑客,不过是推她一把,她身在局中,想不明白,我点上一点,也是为她好!”
吴名乖乖点头表示明白。
阿莫斜睨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磨蹭着,今天没打过瘾是不是,以后有的是机会!”
吴名故作委屈的瞥了眼阿莫,道:“难得有个好对手,还被搅局了,以后哪里还有机会,你又敷衍我!”
阿莫拿着羽扇狠狠敲了吴名一下,佯怒道:“居然敢不信我!该打!该打!他是钱塘江家大公子,去钱塘还怕找不到跟他打架的机会?”
吴名嘿嘿一笑,哄道:“那我们去钱塘,最近无聊,你也想看看好戏,这不正好!”
阿莫摇着扇子哼了声,大步踏出,并无拒绝。
私心里,她也的确,想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就像一场好戏,怎能不看到高潮就走,这不符合她的人生目标,哈!
而万俟滩上,此刻,众人暂在茶摊里歇脚。只是因为刚才的打斗,茶摊的客人都已避走逃离,只有可怜的店小二诚惶诚恐的上了茶,便也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坐了两桌子的人,各怀心思。轻字辈的七人仍不放弃劝说,不停的对江麒进行语言骚扰,奈何江麒始终以冷淡相对,不予理会。而李三自从下了船后,神思便一直不在此地,常乐和凌平儿不懂缘故,缄默不言,秋灵眼中笑意盈盈,却知趣的保持安静。
突然,李三好似回过神来,放下茶杯,惊异的对喋喋不休的轻字辈七人道:“耶,你们说了一个时辰了,还打算说多久呢,天色不早,我们还得先到淞江落脚。”
轻风脸上一阵尴尬,抬手阻止还欲再言的师弟们,对李三抱拳道:“浩生,你也不希望大师兄和家师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请你也劝劝大师兄,我们……”
话还未完,只听江麒哼了声,拂袖离开,轻风脸色更白。
没去理会江麒的离开,李三摆摆手,不怎么上心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瞧好友这个样子,也不能急于一时嘛!反正后天就能到钱塘,你们就跟我们一道,路上再说吧!”
轻风无奈暗叹了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话虽这样说,李三其实也有想劝劝江麒的意思,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好好谈谈。对着这些江家轻字辈徒弟,李三并无当做自己人的意识,所以这些,他自然也不愿告诉他们,估摸着好友只是嫌烦出去散散心,李三打算晚上再去找他探探口风。
喝完茶,多了七人又少了一人的十一人,徒步向淞江城走去。
万俟离淞江很近,徒步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只是众人都没什么好说的,一路只剩下沉默的脚步声。
刚到淞江客栈,早先打点的仆人已经迎了上来,领了众人去各个房间入住。因为淞江位于江海交界处,贸易繁华,客栈并无许多空房,所以,众人被分散在诸个不相邻的房间,一人一间。至于后来的七人,因为之前不曾安排,只能无奈去别处找地方落脚。
李三与两位姑娘和婆婆告辞,随着引路的仆人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等仆人离开,随口问道:“江麒住哪?”
这个仆人正巧不识字,只知方位,想了想凭着记忆答道:“南楼第二间。”
李三点头表示明白,便挥退下人,静待夜幕降临。
夜色总是来得无声无息,就像是一眨眼的过程,当李三闭目假寐了会儿,再睁开眼睛,屋内屋外已是一片漆黑。
唤人来点亮灯火,梳洗打理一番,李三推门出屋,独自走去南楼。
南楼有东西两条通道可以抵达,顺着出去的东廊,李三发现第二间房的窗户正好透射出微暗的烛火,心料江麒已经回房,走至门口不假思索的敲了下房门便推门而入,口中唤道:“好友!”
伴随着一样东西跌落的响声,屋内背着门而坐的人霍然起身,下意识的回转身看来,面露惊愕。
李三亦是一惊,甚至是手足无措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咽喉,好不容易挤出几个音,颤着声唤道:“乐……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