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寻妖录》夸父吃桃

69、祸起伏波

　　从陆绍雍葬礼上回来，虞九正在这厢回忆往事，却瞧见猫窜进来，一化成人形就急急忙忙地说：“快，那个公主的男人发疯了……”

　　“你不知道，他长发委地，赤着脚举着牌子，说他有大冤。”等到虞九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只瞧见青年穿着纹银勾金线的袍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逶迤在紫色之上，显得披发赤足的青年有一股妖冶的风情。

　　他站得分外板正，不像平时那样，身边立着一块木板，上边陈列着冤情，皇城边站满了围观的人。

　　蔺休言瞧着人群里的虞九，许多年前，他是那么瞧不起自己，其实满朝堂上算一算，少有能瞧得上他的。他知道小公主点名要自己，不过因为他是蔺家大儿子，而且他那狼藉的名声恰好能帮她躲了许多事。

　　那晚，瞧着姑娘离去的背影，他问父亲，为何要答应。他们已经选了二殿下，没理由再招惹帝姬。

　　父亲却瞧着门外的石狮子发呆，久久说：“这小姑娘，要干件大事！”

　　他们都是大人物，而他只是大人物身边的见证者。可他蔺休言苟延残喘活到了今日也要干一场大事。

　　“嗡……嗡……嗡”宫城里有钟敲了三声。虞九面色一变“纳谏鼓……”有传令官驾着牛车而来。

　　虞九瞧见登车前，男人的唇边露出一抹妖冶的笑，唇边吐出几个字：“西山寺”。

　　虞九本能地指使星野他们去西山寺，他急匆匆换了朝服，去见当今人皇。

　　大殿上一派肃杀之气，近侍都被挡在殿外，传令的侍卫开了一条缝像条蛇一样钻进来钻进去，等到侍卫的水花袍子从门那露出半截子的时候，虞九还在揣度，蔺大郎这些日子胡闹惯了，清风朗月的好日子过惯了，偏偏要来找死。

　　进了门，便瞧见蔺家大公子倒好好的站在台阶下，脸色淡然甚至有那么一丝欣喜之色，倒是人皇，脸黑的彻底。

　　当年人俱都没了，如今在这里争执些什么呢？虞九有些想不通。他猜想着，人皇定是说了那些，你们蔺家全族被流放，只余下一个你是活得太腻歪了吗？

　　可巧见地上的手书，虞九还是呆了一时半刻。

　　与此同时，西山寺里星野众人捏着手里的画像，那是他第一次瞧见这场故事的女主人公，中州的三殿下的画像。画里不像旁人回忆的是个小姑娘，脸庞端庄大气，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凝重，穿着大红色的婚服，斜倚在满目繁绮的花树下。

　　他长叹一口气，底下的落款分明是言。

　　他们都困在一段段往昔的故事里，不晓得集市里有人借着蔺休言这件事，已经闹了起来。

　　中州皇城有一个王侯将相出征之前必须要去的地方叫做伏波亭，离最热闹的西市大概五里地，大清早有人发觉此处有异香，抬眼一瞧，才发觉早早枯死的辛夷花树又开始盛放，残碎的石碑仿佛被一夜间修好，上边有着半句残诗。

　　前程风波恶

　　辛夷花落了一地，像是凄红的血，人群里有人叫嚷起来，”这不是，这不是杀蔺家满门的地方吗？“有人笑着说：“老余头，老了不中用，记性不好，什么满门，今早上的蔺公子可是活得好好的。”在场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是呀，那个蔺公子怎么活得好好的呢？

　　人群里只有一个人转过身，无言地笑了！

　　突然，有人冲进西街最热闹的街市，大声喊叫：“蔺家老宅门口有死人！”

　　是个死人吊在歪脖子树上，垂下来，有衙役来，迅速查检，是一个八百年前落第的秀才。这秀才吊在往昔的世家门口，多少让人百思不得解。可人挪走了，老宅里突然有了哭叫声。

　　星野这边自然是不知道集市里发生的这些事，他瞧着这张画，便觉得古怪，去翻蔺休言的书画，全都是一样的女子，不过都没有脸。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八卦地问：“这个蔺公子是不是对三帝姬，也有些意思？”

　　有没有意思，辛夷不知道，她只记得那些年里公主十分苦，苦到咬碎了牙忍着。她叹了一口气，心底想，那么苦的日子总得有一个人陪着才好。

　　很多年前，辛夷花还在整个皇城内常开不败，夜里宴饮完，公主总是站在永定门前的塔楼上，瞧着那些大臣们一行行鱼贯而出。她的眼内没什么风景，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满地白花，像是铺了一地的雪。在这一片雪地里，只有小姑娘转过头来，淡淡地说了句：“回吧！”

　　她不知道小公主眼里看到未来熙熙攘攘的学子们穿过永定门进入到宫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