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寻妖录》夸父吃桃

67、下半夜

　　手书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那个小将官写的一些絮叨功绩的信封。可小公主接下来招招致命。北地驻守的将士一向是关家，小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系列那个小将官升职的文书，细细说了一通，接着便问：“插手军营，尤其是北地武将的职位迁调，蔺相这可是翻了大忌！”在中州朝，文官不管武官事，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因为当今人皇当年就是武将，得了文官集团的支持才上位，如今选材用人，文武分立，就算世家大族也是文武之途迥异。

　　他眼瞧着自己的父亲白了脸，这事说大倒也不大，不过他们蔺家，世族之首，已经被当今人皇尤为忌惮，是哪一步都错不得的。

　　“帝姬想要老夫去说情？”他爹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一把好手。

　　昕眉也知道，如今手头里拿捏着的不算什么有用的证据，可这是关曲郎从千里外快马传来的，她手头里唯一能用的牌。

　　“自是不用，我是来求蔺相的。”夏日里天气闷热，可小姑娘站在殿上，大殿的铜兽嘴里吐出袅袅白烟，瑞脑香气弥漫，黑兜帽衬得小姑娘冰肌玉骨，她冷冷的说：“我刚巧从阿巴亥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自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蔺相跟草原勾结，可从老狐狸四平八稳的脸色立她还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再加上她的猜想，从那个小将官的升迁史来看，蔺家在北地筹谋至少也有十年了，十年恰好是一个皇子从少年到如今年富力强的日子。蔺相扶持她二哥，这不是个秘密。

　　而她二哥能如此及时出现在草原上，能一路收拾烂摊子，这里边有几分是早有所预谋，有几分是他自己的能力？说眼前这个人跟草原没有勾结，她不信。

　　“你要求陆邵雍的命？”老狐狸终于开诚布公了。

　　“不，我拿整个河东世家的命来换陆邵雍的命。”昕眉不再示弱，直白地盯着眼前人的眼。“蔺相再怎么筹谋也只是一时，我来保你们河东世族的一世安稳。”

　　“帝姬怎么保？”躲在房外听着的蔺休言心头纷乱，虽说人皇疼爱这个小帝姬，中州也不是没有女皇的先例，可……要说他们河东世家在河东地区经营多年，除了他蔺氏一族外还有阮安白氏……少说也有数万人之众，她一个小姑娘，可真是大言不惭。

　　满殿烛火飘摇，夜晚的寒气冻得人一阵哆嗦，蔺休言只听到小姑娘说：“我嫁你儿子。”

　　昕眉瞧着森森然的烛火，眼眉里全是坚毅“我在蔺家宗祠里起誓，终我一生护佑河东世家。”

　　昕眉瞧见对面的老人眼底里有几分难言的痛意。“我的儿子不成样子！委屈帝姬了！”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时移势易，懂得权力变迁的真谛。也明白世家大族内里的样子，这些世家能撑多少年呢？

　　如今靠着自己勉力支撑，多年之后呢？他成了白骨，这个小姑娘成了白骨呢？他也曾经进过前朝的国子监，诵读那些经典，从经史子集里立身处世，午夜梦回时，他也曾闻着书院里清新的风。他知道潮流之势，浩浩荡荡，无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