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罗小黑—小尾巴》逝苒

25、购物

　　雀羽第二天起床后精神便不怎么好。
　　她一晚上都在打坐，一秒钟没敢休息。尽管妖精不需要每天睡眠，到底多少有点被头天那个随便攻击她的神经病吓到了，伤口一直疼着，再加上不安的时候下意识便胡乱猜测师父无限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一直紧张，情绪自然好不到哪去。

　　她有点怏怏得出门，客厅里，侠客已经在等了。
　　桌上摆着几个外卖盒子，还没有打开，倒像是刻意在等着她。

　　仿佛根本没看出少女的没精打采，侠客爽朗笑着招呼她坐下，自顾自打开了一个餐盒，像是无异得问了一句：
　　“今天我要去买点必需品，毕竟刚搬过来这里什么都没有。雀羽，你要一起吗？”

　　“嗯……可以啊，不过去哪买？”
　　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小鸟妖一边将热腾腾的厚蛋烧从盒子里拿出来，一脸新鲜得研究着，一面随口答了一句。
　　她跟着无限的时候自然也吃过不少人类的食物，但厚蛋烧还是第一次见，这时候也有点好奇得用筷子夹着软嘟嘟的金黄色的厚蛋烧瞅了一会，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
　　浓郁的蛋香味很快在嘴里氤氲开来。和想象中有点腥又单一的口感不同，微咸的厚蛋烧里裹了点海苔，更将鸡蛋的鲜香激发得彻底。
　　她几乎是迅速将整块塞进嘴里，吃得极快，几乎没听到对方接下来说得话。

　　“这个别墅区往南有个小镇子，虽然不大，但买点日常用品还是够的……”侠客并不急着吃，这时候虽看着她，却是不动声色，语气也是一贯的开朗：“你应该也需要一些女生用的东西吧，换洗衣服什么的？”
　　他头天明明已经清楚看到雀羽除了一把剑便身无长物，这时候却故意这么问，试探的意思其实昭然若揭。

　　只是雀羽是个不太理解潜台词的鸟，这时候也一门心思顺着他的问题思考：
　　“嗯，倒也是。”
　　她头天在这里粗略看了看，大约是真的很久没人居住，整个别墅里只大面上有些家具装饰，具体到衣服洗漱用品或是卫生用品，那是一点都没有的，而厨房也空的厉害。
　　若是要长住，这些东西自然都得一点一点添起来，无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找她，她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些问题。

　　少女一边把剩下的厚蛋烧往嘴里送，一面也不忘想想自己需要的东西——她的衣服是由自己的羽毛化形而来，有术法保护自然不会脏污也不会破损，是不需要换的。
　　平日里跟着无限，对方对物质要求不高，她便也随遇而安，之前的结界里环境恶劣，她也没什么抱怨的，但不代表现在有机会生活的好点她会拒绝。
　　事实上，她还是对这个结界里的小镇很感兴趣的。

　　等等……结界里的小镇？？？？

　　那个混蛋妖精是关了多少人在结界里，才能弄出个小镇来？

　　雀羽忽然就觉得不对——这种程度的人口失踪，又明显是妖精所为，会馆不可能放任。
　　那条蛇也好，他那几个同伴也好，除了青衣男人一直没有动手她看不出深浅之外，其他几个的能力同她不过是伯仲之间。换言之，要是会馆的执行者想要收拾他们，肯定易如反掌。
　　但若不是那个蛇妖搞了个什么结界出来，会馆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妖精们的存在。他们到底怎么抓的人？偷偷摸摸用法宝扣落单的人类吗？？？
　　这么麻烦，就为了在这个破结界里建个小镇？？？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后知后觉得雀羽下意识就问了——
　　“小镇？有多少人？”
　　“啊呀，这个不太好说，几千人还是有的吧。”侠客接话，少年的声音清脆，很难让人心生防备。他瞄了眼雀羽，又补充一句：“肯定是没有大城市人多啦。”

　　大城市？？？还有大城市？？？
　　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得认为大约是所有被抓的人类都聚集在一起才诞生了这么个小镇的雀羽，这时候是真被惊到了。
　　这么多人，哪怕是让无限去抓也不可能不被会馆发现——别的不说，整个国家一年失踪人口才多少？听侠客这意思，怕是全加一起也不够这里的人数。

　　哪怕是作为一个汗腺稀少的鸟类，雀羽这时候背后也开始冒冷汗了。她还记得师父的教导，努力不动声色，连声音都像是少女纯然的好奇，只是手上那块厚蛋烧夹起来半天，却怎么都吃不下。
　　“大城市人很多吗？”

　　“当然，离这里最近的友克鑫市有十几万人，首都那边自然更热闹。”
　　侠客笑着回答面前的少女。对方坐在桌前，脸色如常，只是背后那条长尾早炸成一团，向后支楞八叉得微微颤抖着，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但他假装没有看到这点——
　　“怎么，你有兴趣吗？还是想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对啊，我想去看看。”
　　雀羽几乎是马上接话，她正为自己惊慌之下脱口而出的问题而担忧——正常在这里生活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连这种常识都不懂。却不想对方自己便给她找好了理由。
　　她几乎是窃喜得应下了。

　　低头，掩饰似的把厚蛋烧塞嘴里，雀羽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外卖盒子，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那……这里用的货币是什么？？”
　　打从意识到自己被吸进结界起，雀羽就没想过钱的事——这都已经是结界里了，本就无秩序无政府，哪有什么统一的货币？！哪怕头天侠客叫了一次外卖，胳膊正疼着，她也没多考虑。
　　这时候听说这里居然还有城市可以买东西，那自然得考虑货币的问题。
　　一直有点大条的小鸟妖好容易聪明一回，没张口就问对方是不是用人民币，而侠客接下来的回答也让她明白，这个做法是对的。

　　“是戒尼。”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摆在桌上，挨个介绍：“这是一千戒尼的，这是五千戒尼，这是一万……”
　　雀羽看着那上面花里胡哨十分奇特的文字，努力记着，眉角乱跳。
　　她虽不爱阅读，但到底有兴趣的时候什么都学过一点，几个常用国家的语言虽不会说，却也多少看过。
　　但面前纸币上的文字，同她知道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对不上号。

　　如果说一座新的城市，甚至一个新的国家都是有了足够的人都能构建起来的存在，一门新的语言文化，可是需要长期的交流积累使用才能存在的。
　　那根本不是随便抓几个人关在一起便能出现的东西。

　　如果有一定的知识底蕴在，雀羽现在就该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儿，但她实在太不学无术，这时候下意识就觉得大约是她自己知道得太少了，才没见过这上面的文字。
　　甚至于，小鸟妖难得得感叹自己之前居然没有多读几本书，不然就能根据这上面的文字判断，被抓来的都是哪个国家的人了——
　　是的，这些陌生的文字给了她灵感，她忽然意识到，既然本国没有那么多失踪案例，这些人很可能是蛇妖在外国抓来的。而被抓人数最多的那个国家的文字，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结界里的通用文字。

　　这么一解释便全都通顺了，小鸟妖炸了毛的尾巴终于缓缓落下来。放松的同时才意识到肚子还没填饱，她把最后几块厚蛋烧吃完，想了想，从口袋里翻了一阵，把最小的一个珍珠拿出来。
　　“喏，我没有戒尼，用这个抵饭钱够了吧？”

　　刚接触人类社会时，无限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要付钱。少女一向将无限的话奉为圭臬，因而一直记着。
　　她是个有原则的鸟，早些年被告知为了不破坏人类金融平衡而不能用能力直接做钱币后，就一直没有动过仿造钱币的念头。而用珍珠，也不过是因为那是她帮人做东西换来的，是自己“赚”的。
　　哪怕没有任何人教过她，雀羽总还是觉得自己如果要花“钱”的话，还是该花自己赚来的，因而戴在身上充当货币的一直都只有“驻梦”换来的石头首饰。哪怕她双手一拍就能一瞬间造出无数金银珠宝，除了帮别人制作，她从来没有用这个能力给自己添过什么东西。

　　没有付出的“得到”根本毫无意义。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个想法，却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积累，哪怕本意不是赚钱，雀羽手上的宝石也是个惊人的数额。她素来都只把最好的那部分随身戴在身上的，这时候掏出来的哪怕已经是最不值钱的珍珠，也根本不是凡品。
　　粉紫色的珠子圆润光滑，毫无瑕疵，更没有任何人工打磨过的痕迹。侠客只看了一眼便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但他还是笑着接过来。
　　“当然够了，抵你的房费也够了。”

　　雀羽于是松了口气——结界里环境本就跟外界不同，很有可能盛产宝石。她刚刚还担心若是自己那点石头不够用，岂不是得把那颗红宝石卖出去？！
　　这时候见这里物价正常便放松下来，连带着对等会要看到的小镇也有了期待——这个结界不同以往，她已经做好了被震惊到的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最先震惊到她的，不是小镇，而是停在门口的汽车。

　　那是辆黑色汽车，很长，内饰华丽，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但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哪怕不熟悉人类社会的规则，少女对于人类的能力还是很有了解的，她敢肯定，这玩意根本不是在结界里就地取材就能造出来的。

　　难道说，那个臭妖精把人抓进来的同时，把这些车也弄进来了？？
　　可那样的话，汽油怎么办？那妖精总不能时不时去劫个加油站给结界里补充汽油吧？！
　　更重要的是，费了这么大劲儿建一座人类的城市，那妖精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怕的就是深入思考。这时候窥见了一点不对，小鸟妖越想脸色越凝重，一路都低头思考着，一言不发，连窗外的景色都没心思看上一眼。
　　她想事情时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身边的侠客也没开口，只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神态轻松。

　　一个胸有成竹，一个心事重重。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一路无话，到车停的时候雀羽仍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侠客已经下车了。迈步的同时差点被车门绊倒。
　　她直接往前扑出去，尾羽一下竖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就那么电光石火之间，一条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有人从旁边接住了她。

　　“谢谢，侠……”雀羽一面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不警惕，一面下意识道谢，抬头才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身影。
　　“还好吧？”一身西装的俊俏男人这么温柔得问她，他手还保持着半扶着她的姿态，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容。

　　那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非常好看。那双眼睛似乎十分干净温和，可细看下去却让人觉得空洞，仿佛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能打动他。与无限对所有事情毫不在意的态度不同，这个男人身上展现出的更像是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
　　所以肆意妄为，所以漠不关心。

　　雀羽愣愣看着对方，从对方额上白色的绷带，到对方那对夺目的蓝色耳饰，再到那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却莫名觉得面前的人十分特别，是那种哪怕放在人堆里也会被人一眼认出来的存在。

　　她愣了好一会，直到对方开口——
　　“这位小姐……小姐？你还好吗？”极温和的声音，连被这么看着也没有半分不耐烦。
　　雀羽于是意识到她还下意识拉着男人的衣角。

　　“啊……我……抱歉……”
　　迅速松手，小鸟妖难得语无伦次。

　　“没什么，下次请小心一些。”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边雀羽还发着愣，另一个边，男人已经朝她微笑点头，很快离开了。

　　雀羽傻乎乎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看到侠客跑回来，他爽朗得笑着，隔着老远就开口：
　　“抱歉抱歉，我以为你会跟上来……”
　　他停了一下，近了才看到雀羽脸上的茫然。

　　“雀羽……雀羽？你还好吧？”

　　“啊？嗯……我没事。”终于回过神来，少女看着面前的人，顿了顿才开口：“我们现在要去哪？”

　　她努力让自己将侠客说的话听进去，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徘徊着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