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谕》历史学灰

13、新古之争

　　白及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所有的事。因为他自信，在这个世上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找到最后一味药。
　　“而□□，您总是缺一样。”
　　“看看吧师父，您引以为豪的医道能救人吗？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是处！”
　　白及笑得越发狰狞，多么痛快啊，钻研了十多年，终于能一举击溃老药师。他就是要宣告那所谓旧道的破灭，只有他的新道才是医道真途。
　　“听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上手揍啊！”
　　自看见白及那一刻起，霎就一直压抑着冲上去狠揍他一顿的冲动，方才又看他发了半天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您就到这儿来，看着霎替您教训他好了。”
　　和谕扶着老药师行至一旁，老人家气得浑身颤抖，再让白及说下去，指不定得气出什么毛病。
　　“你倒是命大，我真没想到，你竟还能活下来。”
　　看着霎持剑而对，白及倒是还不忘挑衅一番。
　　“哼，要不是你使诈，你连小爷都抓不住！”
　　提及此事，霎神色忿然。先前被白及用药迷晕后关入密室百般折磨，于他而言当真屈辱至极，如今再被这小人挑衅讥讽，他又怎么忍得了？
　　霎不再废话，剑锋生啸，直指白及，这种人渣，不杀了都难以泄愤。
　　白及自然有所准备，闪身避开几下劈砍。又趁霎调转方向，侧身按下石壁上一处机窍，刹那之间，一股浓烟自石墙各处缝隙喷洒而出，触及到室内木制桌椅，便腐蚀一空。
　　洛邑川反应极快，拽起老药师冲出室外。和谕则紧随其后。那浓烟中蕴含了极具腐蚀性的物质，不想白及竟能研制出这种毒物。
　　不过霎却消失在这一片剧毒白烟里，不知所踪。
　　白及再次迅速摁下石墙上一处开关，石壁倏地裂出一道暗门，在石门合上转瞬即逝的间隙，白及窜入门后石道，盘算着将一室毒雾连同霎封在原地。
　　“都没开打，你要去哪儿啊？”
　　少年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回头一看，霎倚靠石门，神色轻松微嘲。
　　见白及眼中杀意渐起，霎彻底收敛了笑意。
　　“这一次，我只用剑。”
　　方才那一瞬，山间万物都为之停滞，和谕回忆几番，那股灵力波动他感受得极为清楚，想不到，霎竟是来自那个传说中的部族。
　　“他们往山顶去了。”
　　循着刀剑相拼的稀碎声响，和谕搀扶着老药师不徐不疾沿路直上。
　　“呼……呼……”
　　一个不抵，白及被劈翻在地，他喘着粗气，体力实在损耗太大，与霎的交锋早已落了下风，然而他一路负隅顽抗退上山顶。
　　这里，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孽障！还不知悔改！”
　　老药师拄了拐杖蹒跚走来，看起来是气极了。
　　“呵……呵呵……悔改？我又没错……何来悔改？”
　　他不过是坚守医道，何错之有？
　　浓郁的血腥味随山风弥散在林野，意识吹得有些涣散，迷迷糊糊飘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夜晚。
　　“跪下！”
　　老药师一脸震怒，指向桌台上肚破肠流却知觉尚存的活物。“这是什么！”
　　“师父，我不过是想知道它们内里构造……”
　　白及跪倒在老药师身前，闻言满是委屈不解。
　　“一派胡言！为师教授你医术，岂是让你屠戮生灵？！”
　　“有些药材，不也是戕残生灵才能得么？”白及闻言更觉冤愤，制药也好，剖解也好，不都是同一件事？制药也是杀，给我剖也是杀，这二者又有什么区别？！”
　　“荒谬！你是为一己私欲而杀，今日你杀羊，改日便要杀人不成？！”
　　老药师痛惜愤慨，昔日聪慧明理的弟子怎的变成这般执迷不悟的样子。
　　“杀人便杀，若是杀一些人能促成医道大进，那也是造福千万人。”
　　“谬妄至极！你这是泯灭人性，穷凶极恶！”老药师知道白及执念深植，三言两语教诲已是无济于事。
　　“师父，你固守旧道太久了，是时候接受新道了！”
　　直到此时此境，白及仍是坚持己见，只把师父的抵触视为顽古不化。
　　“所谓医道根本，便是慈悲大爱，你今日所为，舍本逐末，离经叛道，更遑论新道！”
　　老药师气得连连咳嗽，等肺气稍宣解，只得无奈宣告“你！你走，为师教不了你……”
　　“师父……”
　　白及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师父竟要将自己逐出师门。
　　“走！”
　　白及沉默片刻，再一抬头，眸子里已淬了最怨最恨的毒。
　　“好……好……师父，你就看着，我的道是怎么胜过你的道！”
　　回忆到此为止，白及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混账东西，还不把解药交出来。”
　　“听你师父的，不然小爷就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哦～”剑刃凛凛划上白及脖颈，霎故意将剑锋贴上他脖颈肌肤，寒冷中带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呵……呵呵……”白及丝毫没有恐惧，只是低声癫癫笑着，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哗～”
　　一声鸟类的嘶鸣传来，穿云裂石，群山震颤。扑面而来一阵飞沙狂风，霎反应极快，躲闪开来。
　　和谕见着来物，眉头微蹙。
　　独足鸟身形巨大，一翅挥展又是一阵飕飕怪风，它闻见了风中的血腥味，便本能地以为是主人喂食。
　　“哈哈哈……师父，你败了！”
　　奋力爬向独足鸟，巨大的阴影立刻将白及笼罩吞噬。
　　“你永远不会知道，最后一味药……”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噗嗤的血肉之声代替，白及瞬间被眼前巨鸟撕碎吞咽。
　　“哗～哗～”
　　独足鸟长翅翕张，短鸣一声接一声愈发急促，不知是饕足意满，还是有所不适。
　　众人未有妄动，却见独足鸟愈发癫狂，面容五官竟是不断扭曲，最后，竟依稀变成了白及模样。
　　“这跂踵鸟入魔了。”
　　看完一切，和谕终于有了定论。
　　“你说这是……跂踵鸟？”
　　薛老药师很是诧异，这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