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之光》长生不老汪

63、分手

　　“出去说。”周玉邈说。

　　“要不还是在这儿说吧……”陈青雨想着周玉邈当着大家的面估计不好发火，出去了可就说不定了。

　　“出去说。”周玉邈身上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郑与诚要不你也一起吧？”陈青雨向郑与诚投以求助的目光。

　　郑与诚还没说话，周玉邈就冷了下来，由不悦变成了冷淡：“不必了，我没什么想说了。”

　　“别别别，”陈青雨站了起来，“出去说出去说。”

　　陈青雨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和周玉邈一起出了教室。

　　周玉邈走得很快，陈青雨只能也加快步速。

　　肖俊彤在校门口等着，远远地看见周玉邈就高扬起手跟他打招呼。

　　“你先回去，我有事。”周玉邈对肖俊彤说。

　　“什么事啊……”肖俊彤立刻不笑了。

　　“你先回去。”周玉邈说。

　　肖俊彤看了陈青雨一眼：“我跟着不行吗？”

　　“你先回去。”周玉邈说。

　　“好吧。”肖俊彤转身走了。

　　陈青雨跟着周玉邈回到他家里，他父母没在家。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考成这样？”刚进门周玉邈就怒视着陈青雨。

　　周玉邈真的发火了，陈青雨又不怕了，他看着周玉邈说：“我考得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让我不要烦你我就不当你同桌了，这样不就好了吗？你还管我考得好不好干什么！”

　　“因为我能看见，我眼睁睁看着你从蔫巴巴变得开心有活力，现在又眼睁睁看着你从开心有活力变得蔫巴巴，我怎么能不管！”

　　“那就别看，”陈青雨说，“你坐在前排，我坐在后排，你想要看不到很容易，别回头就行。”

　　“你这样我怎么能不回头！”周玉邈很激动，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我怎么样了？”陈青雨说，“《走出非洲》里不是说了：‘世上这么多人，总得有人垫底儿才行’。”

　　“你要是努力了，还是垫底儿，我不会说你什么，或者你不努力但是你开心快乐，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周玉邈皱着眉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想不到二十岁就死掉吗？”

　　陈青雨不知道，他很迷茫，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走，该到哪里去，以前他有个很明确的目标是到周玉邈那里去，现在这个目标也没有了。

　　他就浑浑噩噩地活着，过一天算一天，看着自己的灵魂快速地腐烂。

　　“好好学习吧，像之前那样，或者做一些让你开心的事，有个方向，心里存着希望，行吗？”周玉邈的语气变得温和。

　　“我可能是做不到了，”陈青雨说，“你不要回头看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说完转身开门。

　　周玉邈按住陈青雨握住门把的手：“你不要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我做我的烂泥，和你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做烂泥的。”陈青雨振振有词。

　　“你……你真是……”周玉邈被陈青雨气得都语无伦次了。

　　“我走了。”陈青雨拨开周玉邈的手，打开门出去了。

　　周玉邈追出来：“陈青雨，别这样。”

　　“别哪样？”陈青雨回过身，不解地问。

　　“别毁掉你自己，别让你那么不快乐。”周玉邈说。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不快乐。”陈青雨坦然又平静地说。

　　“如果可以……”周玉邈看上去十分挣扎，“我能做一些事让你快乐吗？”

　　当然有，陈青雨很想和周玉邈变回原来的状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周玉邈有了肖俊彤，陈青雨对周玉邈的感情不纯粹，就不该再心怀不轨地接近周玉邈了。

　　于是他学周玉邈耍他时的话说：“我想睡你可以吗？你让我睡你我就快乐了。”

　　当时周玉邈对陈青雨说这话的时候，陈青雨的回答是可以，都可以。

　　现在的周玉邈微微愣了愣，而后说：“滚。”

　　滚就滚。

　　陈青雨打开自己家的门走了进去。

　　那天之后陈青雨还是老样子，一摊烂泥流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与诚开始还说陈青雨，后来就不说了，只是带他四处去玩，陈青雨老是无精打采，慢慢的，郑与诚都被陈青雨感染得没那么外向了。

　　两个人常常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谁也不说话，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下一次周测，陈青雨考得更差了。

　　陈青雨看得出来周玉邈又想说他，可是硬是忍了。

　　他想以后也就这样了，周玉邈忍过这一次，以后慢慢就能忽视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就这样吧，挺好的。

　　再一次周测，陈青雨一个字都没写，他看着发下来的空白试卷，倒是莫名有点好笑。

　　“真牛啊，陈大爷。”郑与诚看着陈青雨的试卷，“你这是坐过山车呢？忽高忽低就属你秀啊。”

　　“不秀不秀。”陈青雨笑着说，那样子像得到了什么夸奖一样，“以后就是忽低忽低了。”

　　“陈青雨。”周玉邈这次没跟陈青雨说什么，直接拉着陈青雨的手腕把他扯出去了。

　　“你干什么？”陈青雨挣扎，后撤，想让周玉邈松开他。

　　周玉邈把他拽到校园僻静的地方：“我也想问你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陈青雨茫然地问。

　　“你的试卷为什么一个字也没有？”周玉邈怒不可遏地说。

　　“我都不会。”陈青雨说。

　　“怎么可能一个字也不会写？你总不是新生儿，语文试卷也写不出来吗？”周玉邈戳穿了陈青雨一点也不走心的谎言。

　　“语文不写是因为我太累了，”陈青雨说，“一点力气也没有。”

　　“还有你现在照镜子吗？你现在瘦得像鬼一样。”周玉邈说。

　　“瘦不好吗？现在有多少人想减肥还减不下来呢。”陈青雨笑着说。

　　他在笑，可心里很痛，有什么东西在反复破碎，麻木地破碎。

　　“你别这样啊，你别这样啊……”周玉邈看上去也痛苦了，反复说着一样的话。

　　“我就这样啊，你就这样啊……”陈青雨笑着说，“我就喜欢毁掉我自己啊，可是我毁掉的是自己，你难受什么呢？这和你又没关系。”

　　“有关系。”周玉邈的眼睛里有点点滴滴的亮光，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

　　“有什么关系啊？”陈青雨歪了歪头。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这样。”周玉邈回避了陈青雨的问题。

　　“哦。”陈青雨说。

　　“玉邈——”肖俊彤在校门口等得不耐烦了，混到学校里面找周玉邈，四处打听着找到了周玉邈。

　　“那是跟你有关系的人，”陈青雨说，“好好辅导她学习吧。我走了。”

　　“别走。”周玉邈焦急地说。

　　肖俊彤走过来，她察觉到什么了，或者说她一直以来都有感觉，只是为了保持表面的和平，为了能在周玉邈身边而自我欺骗而已。

　　“你在做什么？”肖俊彤问周玉邈。

　　“你先回去，我有事。”周玉邈冷淡地说。

　　“我不。”肖俊彤难过又执拗地看着周玉邈。

　　周玉邈追上陈青雨，把他拉回去：“我还没有和你说完，你别走。”

　　“周玉邈。”肖俊彤的脸上挂了泪，“周玉邈！”

　　“你先回去。”周玉邈说。

　　“你能吻我吗？”肖俊彤问周玉邈，“你吻我一下吧，我就先走。”

　　陈青雨听着这话似乎有退让牺牲的意味。

　　这样有意义吗？

　　陈青雨又觉得他没资格那么想，他不也一直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吗？

　　“对不起。”周玉邈说。

　　肖俊彤看上去很伤心，陈青雨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伤心，她之前被周玉邈拒绝那么多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

　　“我们分手吧。”周玉邈说。

　　“你混蛋！”肖俊彤用力地捶打周玉邈的胸口。

　　周玉邈站着不动，任由肖俊彤打。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聚拢过来，闪电的光从乌云间的缝隙里漏下来。

　　“不……”肖俊彤停下来，“不分手，我们不分手，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我就不分手。”

　　周玉邈不说话，他冷淡坚定的眼神表明现在肖俊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不想分手，不想分手……”肖俊彤大哭，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大雨倾盆，浇在他们身上。

　　肖俊彤来找周玉邈时还特意化了一点淡妆，现在眼线被雨水冲得晕出一片黑。

　　陈青雨把外衣脱下来，罩到肖俊彤上空，为她遮一点雨。

　　“我……”肖俊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个好姑娘，他不该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他。”

　　“别哭了吧？”陈青雨说，“你的妆都花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肖俊彤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把眼线晕开的黑色擦得满脸都是：“才没有，我是最美的。”

　　“肖俊彤你又在这儿作什么死呢！”廖铁峰打着伞跑过来。

　　陈青雨自动退开。

　　廖铁峰把伞全给肖俊彤打，自己淋着雨：“下这么大雨，你还在这儿蹲着干嘛？周玉邈他一个大男的用你接啊，他什么时候接过你，你是不是傻啊？”

　　肖俊彤抽泣着不说话。

　　廖铁峰又看向周玉邈：“我跟你说周玉邈，你对肖俊彤不好，迟早轮到我给你戴绿帽子，报当初的仇。”

　　“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我们分手了。”周玉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