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爷来 ...
-
叶绍棠半阖着眼,在垂帘后面浅眠。
这梨园大可容纳上千人。但这唱台就那么一个。台上的是当红的名伶,来人不为别的,不能近近的一睹芳颜,能远远的听一听那音儿,也算是了了那龌龊思想。
曲毕,人散的差不多了,叶绍棠才悠悠坐起,神清气爽的奔到那后台。
“不是说了,让叶大少好生休息,别扰了他的清梦?谁这么不识趣?”
程羌卸着妆容,柳眉怒对旁边恭敬侍立的领班。
领班惶恐,怯生生的看向叶绍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叶绍棠明了,这是程羌在气他听曲时不用心。摆摆手让领班下去了。
“怎么脾性还是这么大?”叶绍棠见没处可坐,就索性坐在了檀木箱子上。
程羌见状,颇为心疼,道:“你起开!这里面可都是珍宝!”
叶绍棠笑道:“不就是些行头吗?你要是稀罕,哪里买不到?”
程羌被他呛的只想打人,一下子委屈劲全上来了,嘴一撇,道:“我一介女流撑起这个戏园子不容易,到头来,你还屡屡欺负我,真是好不讲理!”
叶绍棠看着她好笑,一会儿,正了神色,掩了笑意,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道:“程羌,上海这边你要留意了。独挡一方,哭哭啼啼要改,现在,容不得你我选择了。”语气如此不容置疑。
程羌头一次听见叶绍棠喊自己全名,也顾不得做戏,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严肃起来,道:“叶少,发生什么了?”
叶绍棠透过阁窗,见外面人潮涌动,叫卖声不绝。一时心绪翻涌。
“国难当头,唇亡齿寒。”叶绍棠将一把小巧的手枪重重扣在梳妆台上。
程羌吓得一愣,她想事情不一般,倒没想到如此不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叶绍棠,道:“你……疯了?叶少,现在外面查的紧,这……这是要掉脑袋的!”
叶绍棠冲她笑笑,将枪向她推进了,缓缓道:“要是这个都怕,如何独挡一方?”
程羌直直坐在四方椅上,惊魂未定,道:“叶少,若是换成别的什么事,我程羌定不会推诿。但……但是在枪口上,我怕是都保不住这个戏园子,何来独挡一方!我……我不行的!”
程羌双手掩面,双肩微微颤抖。满是抵触。就说他叶少一来准没好事,谁曾想这一来就是拼命的大事。
叶绍棠见罢,看是没戏,颇为失望。本存的一点侥幸也破灭了。叹道:“国之大事,想来,还是你情我愿的好。定是不会勉强。”
程羌远远指着那手枪,道:“你把它一并拿走!”
叶绍棠见程羌视手枪如猛虎,只得劝道:“我就要动身去南京,眼下这局势是压不住了。你好生收着,防身用罢。”
程羌想问他为何要去南京,但惮于他口中的“独挡一方”,终是没问出口。
“来来来,喂一个!”
“瞧这细皮嫩肉的,香一个!”
“哇哈哈哈,不错!这小嘴不错!”
……
叶大帅叶宋松左拥右抱,温香暖玉在怀,美人一口一口哺着美酒。真是快活比肩神仙。
在这牡丹楼,他叶大帅是常客,老鸨见他比亲妈妈还亲,还喜。
牡丹楼里的金字招牌——菡萏姑娘,相传是一把勾人的好手。叶大帅早惦记上了,可惜久久吃不着。为了巴结那菡萏,叶大帅向那老鸨投了不少银子,还专门为那菡萏姑娘题诗一句:菡萏香销翠叶残。
不料此诗一题,那菡萏姑娘向老鸨闹了一场,寻死觅活也不愿去服侍叶大帅。老鸨脸色也好不精彩。寻思着:这不是变着法儿咒菡萏,咒她牡丹楼的姑娘吗?
这叶大帅算是和这菡萏姑娘无缘了。为此郁闷不过,问了先生才知道,自己这是不懂文墨,偏要舞文弄墨求那风雅,闹了大笑话。他乍一见这“菡萏香销翠叶残”里有“菡萏”二字,便一认定这是夸耀的句子,也好彰显他叶大帅是胸有点墨的,配你菡萏是绰绰有余。
倒是现在,叶大帅也没脸再去那牡丹楼。在家待着,看那游鱼戏水,躺在太师椅上盘那明清核桃。
叶绍棠一直奔波,安顿好一切关系。听了叶宋松的糗事,无奈扶额,道:“这是您的地盘,想要个姑娘还不容易?”
叶宋松固执得很,道:“就因为是我的地盘,我才要以身作则安分守己,不然那些地头蛇蹿起来学着我,不就乱了套?”底下人跟着笑起来。
叶绍棠将人都遣了下去。
叶宋松见机卸了伪装,谈论政事。道:“绍棠,这次总部召你去驻守南京,你怎么看?”
叶绍棠道:“他们这是忌惮父亲的实力。到总部南京,说好听点是提拔我,重用我。实则是以我为质,好掌控父亲,掌控全局。”
叶宋松点点头,道:“如今举国上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四伏。总部却还想着内里的明争暗斗。着实叫人心寒。”
“不错。且如今日军越发肆意妄为,不断增兵。怕是战乱一触即发。”叶绍棠说罢,又想起程羌的畏缩,不禁眉头紧皱。
“到了南京,便是真正靠你自己的时候了。父亲隔的远,总部也必会派人盯着我,诸多不便。万事小心。”叶宋松摸摸叶绍棠的发旋,刚毅的面容浮现了难得的柔情。
翌日,叶绍棠坐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沉仄的车厢,呼吸不畅。
叶绍棠甫一上车,便感觉一股沉闷闷的气息,来者不善。没想到还在路上,就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倒是很乐于和他们试试,添点路上的乐子。
叶绍棠早早躺下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一阵悉悉的声响。一时清醒,想来暗里的人终是出来了,一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了好一半天,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叶绍棠倒是自己按耐不住了。跳起来,才发现是对面床铺来了一个人,正在用餐。
那个人眉眼生的极好,俊美的有些惊艳,面若敷粉,带着点不近人间烟火的气息。
应是车厢闷热,那人吃着热食,额上沁出些薄汗。叶绍棠端端想着一句“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这饶是把自己吓到了,他可是男人啊!
那人注意到了叶绍棠的频频注视,抬起头,问到:“你有事吗?”
叶绍棠被打断了臆想,尴尬了一会儿,才到:“无事。”
说罢,那人继续埋头进食。无视这场小插曲。
叶绍棠迫使自己别过头去,对着车厢板凝神。刚刚自己都是在胡乱想些什么?!
一夜平安无事,但叶绍棠却是一夜无眠,心绪浮躁。早上实在躺不住,起来要了一份早餐,越吃越索然无味。对面床铺的那个人还睡着,侧着身子,叶绍棠只能看到他的背面。透过薄薄的被子,似乎可以看见他流畅柔软的身体线条和突出的肩胛骨,呼之欲出的蝴蝶背以及那细瘦的腰身。再往下,就是水密多汁的……
叶绍棠猛拍自己的额头,想把那龌龊的念头挤出脑外。这都是怎么了?他平时最看不起梨园的那些人,满脑子色欲熏心,胸无大志。他叶绍棠就了不起了,怀揣的是救国之志。而现如今?叶绍棠越想越头痛,是自己长时间没碰女人吗?还是……
叶绍棠挣扎着吃了一点东西,又转回铺上躺着,他还没躺多久,那个人就起来了。坐在床边看书,不声不响,好生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