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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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宛见儿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兴奋模样，心中怜爱顿生。
阿猎靡这孩子，自小就因为早产长得比同龄人要瘦弱许多，更因为生了一副异族人的相貌，常受同龄的玩伴欺负，总一副沉闷的样子，不爱同人讲话。
虽说这次跟着流民逃难的路上，孩子受了惊吓一连病了几日。
让徐宛没想到的是，病情好转之后，阿猎靡瞧着竟比以前要活泼了不少。
作为母亲，徐宛能很清楚的觉察到阿猎靡对阿蛮表现出的亲近。
比起在自己这个母亲面前，总努力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懂事模样。
这孩子在瞧到阿蛮时，莫名有着一种毫无来由的依赖和仰慕。就连往日撒泼耍赖也不愿跟着先生读书习字这事。
在阿蛮发话之后，竟也能跟着桓昭身边侍从勤学苦练，一日不落的去学他最厌烦的周朝文字典籍。
徐宛想不出其中缘由，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缘分二字。
她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笑道：“姑娘这时候也快起了，阿猎靡可要过去院子里等着？”
徐宛想说这里不甚安全，可周围都是这宅中的仆从，她也不好向自己年幼的儿子直言。
平日里听说阿蛮醒了，便会忍不住雀跃想要到背着自己的小弓，到阿蛮附近带着的阿猎靡，此刻竟红着耳朵，假意四处张望，“阿娘先走，阿猎靡还有要事，待会再回去。”
徐宛虽不想留孩子待在这里，可拗不过阿猎靡的请求。
再加上这会儿青天白的日，廊中也有不少侍从往来，昨晚那些刺客即使再大胆也不会这时候出现。
徐宛才放下心，答应让阿猎靡自己留在这玩耍。
阿猎靡目送母亲离开，这才蹲回先前自己找到的位置，继续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真像个玩泥巴都能自得其乐的小孩一般。
等清扫廊下的粗使丫鬟走远了些，他才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阿猎靡从他母亲口中问清昨晚遇袭的经过，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测。
那些人既然放阿母他们回来，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必定是要清理好昨晚刺客留下的痕迹。
阿猎靡一早就过来这里，旁人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场景，对于在西渠马棚里长大，十三岁就上战场送死的阿猎靡来说，却处处都是破绽。
很快他就在树下松软的泥土中翻到了一根折断之后，被麻布缠绕的箭矢。
每个善射之人，对自己弓箭都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或多或少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而从这些箭矢上留下的痕迹，想要追踪到伤害阿蛮的人，对于阿猎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阿猎靡越打量手中的箭矢，面色却越是古怪。
这记号……怎地那么熟悉？
突地，阿猎靡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而这一切都在他余光观察到自己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多出了一道人影之时，瞬间升至了顶峰。
高超的箭术、熟悉的记号、以及……抹向自己喉间那把熟悉的匕首。
这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该如何从曾经魏阿蛮手底下最忠心的疯狗手里保住自己的小命。
在那把匕首抹开他喉咙的前一刻，阿猎靡几乎调动起这具身体最快的反应，抓住了那人的手。
小孩子软软的手抓住男子粗糙的大掌，阿猎靡仰着脸看向突然出现的男子，努力咧开嘴笑的灿烂，奶声奶气的用辽语唤了一声哥哥：“阿大。”
一个明显有着异族血统的孩子，突然用多年未曾听过的母语叫他哥哥。
男子恍惚一瞬。
阿猎靡根本不多停留，一低头就从他臂下穿过拔腿就往刚才洒扫婢子走过的地方跑。
其实跑出来的时候，阿猎靡已经猜到了他不是真想杀自己。
应该是受了谁的指使过来吓唬自己，可阿猎靡却根本不想仗着对他的了解，和这人周旋。
如果说他对大周昭帝那个野心勃勃的君主心生敬畏，是因为魏阿母仙逝后被这厮反手一刀分裂了西渠，还三擒三放彻底磨没了脾气。
那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上辈子魏阿母曾经麾下最忠心的射日王，阿猎靡只有满心的愤怒。
这只疯狗先还在魏阿母面前信誓旦旦会好好辅佐自己，让草原再无争端，一扭头就被大周的皇帝说动，带着大半族人投靠了周朝，就为了朝圣似的把族人迁入汝南去。
阿猎靡上辈子幼时丧母，虽少时被受磋磨。却也幸运的遇到了魏阿蛮，得她教导，幸而成了个正常人。
对于那个野心勃勃爱打仗还爱搞事的大周皇帝，和这个满脑子浆糊说不清道理的射日王，阿猎靡真觉他们都不是一路人。
以射日王后来的功绩看，这绝对是一员悍将，且心思单纯忠心耿耿。
旁人有阿猎靡这机遇，指不定就想要在这人还在周朝备受欺凌时，伸出援手笼络人心。
可阿猎靡却丝毫不想这么干。
这人脑子有病，明明不甚聪明，可那直觉却准的可怕。
不论真心假意，他都能敏锐的觉察出来，想笼络他容易，可想要得到他的效忠，却是难如登天。
阿猎靡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本事。
就是那个一直让人拘着自己念书，不让他有机会靠近魏阿母的大周昭帝，阿猎靡也不觉得他能招揽的了这人。
这是一员悍将。
可不知为什么，似乎只有他的魏阿母，能得到他真心实意的效忠。
阿猎靡不知道跑了多久，眼看魏阿蛮留宿的院子近在眼前，他却因为墙角两人的闲话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孙郎君当真跟着府君去了？”
“那是自然，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府，还有平老随行，这事定然不假。”
“真没想到孙郎君这般光风霁月的美郎君，也会帮那妖僧去抓童男童女……”
“你看他们一路带着的那个异族小孩，说不准也是给那妖僧炼油准备的。”说这话的婢子，还毫不掩饰的看了站在墙边的阿猎靡一眼。
看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僵住不动，便有人道：“你说孙姑娘那般心善的人，连城外流民受苦都看不下去，若是知道自己兄长在四处抓童男童女这事……会是如何生气？”
“那异族小孩若是聪明，把这事情说给孙姑娘挺，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那倒也是……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见阿猎靡突然转身小跑进了院中，几个凑在一起互相说闲话的婢子对视一眼，这才悄悄离开。
阿猎靡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会被这些话吓到。
可这也不妨碍他跑去找阿蛮时，顺便给桓昭告个黑状。
谁让他上辈子算计他的西渠，这辈子也还要拘着他。假惺惺接着读书的名义，总故意不许他靠近魏阿母。
阿猎靡年纪小，随行的护卫都知道他的来历。听他说要去找自己阿娘，便也没多加阻拦。
他找到花厅时，洗漱整齐。
换了一身新衣裙，未施粉黛依旧明艳漂亮的阿蛮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
周围有一个眼生的护卫正拿着长长的单子，抑扬顿挫的念着菜名。
每念出一道菜名，便有婢子将对应的餐食放在阿蛮面前摆出一长排的几案上。
瞧这么大的仗势，阿猎靡不用问都知道，必定不会是总万事随心的魏阿母搞出来的。
阿蛮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阿猎靡，睡饱了的阿蛮此刻心情颇好，当即招了招手，弯眼笑道：“阿猎靡，过来。”
“孙姐姐……”阿猎靡眼睛一亮，看了看同样面带笑意的母亲，当下欣喜的迈起小短腿跑进小厅。
刚一走进，阿猎靡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
这些餐食，菜式多样，并不拘泥于北地的特色。
光他能认出的不少，就都是魏阿蛮喜欢的菜式。
可这本该多年之后，才会偶然被厨子做出来，受阿蛮喜欢的餐食，怎么这会儿就出现在了她的桌案上？
阿猎靡和大周那个昭帝相处不多，这辈子相处几日，至今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可现在看着阿蛮持箸兴致勃勃的尝过桌山餐食，眼神发亮的惊喜模样。
想起桓昭总假惺惺借着读书的名义，有意无意让他至今都没办法靠近魏阿蛮的举动。
阿猎靡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年轻时候的大周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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