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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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娘的面色唰就变了，徐宛觉察到了不妙，回身正见这一慕，登时推开要过去的庚娘，踉跄着来不及提裙向阿蛮跑去。
“姑、姑娘……”
远处的两个小婢被这场景吓得软倒在原地，抱着头发出阵阵尖叫。
被庚娘厉声呵止住，远处似隐约有人被这边动静吸引。
庚娘目光微沉。
见小婢被吓得满脸是泪，缩在角落捂着嘴不敢出声。
庚娘不在理会那二人，反而开始悄悄向阿蛮等人靠近，看向阿蛮的眼中复杂莫名，挣扎许久最后只留下层层冷意。
徐宛扑跪在阿蛮身边，也不敢去看哪来的箭矢，满心满眼都是阿蛮手上汩汩顺着小臂流下的鲜血。
她脑中一片口空白，抖着手掏出帕子想去擦。
却好似怎么都擦不完一样，令徐宛急的抬眼看向阿蛮。
看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却依旧抿着唇，绷的紧紧，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徐宛喉头微哑，出声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哽咽。“姑娘、姑娘疼不疼，疼不疼……”
额间因为手中皮肉割破的痛意，冒出层层细汗，不知不觉有汗滴落在睫毛上，阿蛮眨了眨眼，眼中依旧火辣辣的一片模糊。
阿蛮看不清徐宛是什么表情，却也听出她声音中的惶恐。她朝着徐宛出声的方向扯了扯唇，依旧还是那副不耐的模样，“你过来做甚么？”
感觉到徐宛颤巍巍想要去碰她的手，阿蛮不自然的躲了一下，却扯得生疼。“我没事，你先离开，去找……去找我兄长。”
阿蛮一手按在瑟瑟发抖的鲁氏肩头，一手握着那只箭矢，抬头努力睁眼，忍着眼中刺痛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迟迟未见第二根箭矢射来，但阿蛮可以确定，其中藏着的刺客此时并未退走。
如果真是刺客埋伏，必定不会在他们将出长廊，距离客院不过数步之遥时才匆忙下手。
想要杀死鲁氏，这一箭的力道虽然不小，却并没有用什么精湛的射术。
而且只是冲着鲁氏后心而去，想要在她开口之前一箭毙命，这必定是做不到的。
能使用这样硬弓的人，射术必定不会太差，若一箭封喉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那么这一箭既不可以防止消息泄露，也不可能将她这个“孙氏女”射杀在此处，反而还打草惊蛇。
不仅会让她们一行人生出警惕，还将引来旁人探查，整个府君私宅都会戒严起来。
实在得不偿失。
阿蛮觉得自己先前那生死一瞬间，所觉察到的没错——这一箭是天道给她的警告。
毕竟阿蛮知道一点，出手刺杀她的这个“孙氏女”的人，背后主使者再蠢也绝不会是江城府君，说明了这府中还有另一股势力。
阿蛮不知道他们埋伏在林中，之前大好时机为什么没有对她出手。
可既然都已经打算留下她的性命，在自己临走之前，突然暴露出他们的存在，无疑是愚蠢的举动。
这其中很大可能就是如以前她曾见过的那些人一样，受到了天道的蛊惑。
想必此刻林中那些刺客，也在懊恼至极，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刚才会突然暴露自己，射出那一箭。
尤其在迟迟没有见到林中有第二只箭射出，阿蛮已经能确认，天道并没能再次控制住林中那些刺客。
既然如此，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比阿蛮一开始猜测中天道完全操控了一群刺客的局面要好得多。
想来连天道自己都没能想到，它低估了阿蛮反抗的决心。
毕竟在它眼中，阿蛮一直就合该是个没用的废物。
尤其在阿蛮幼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亲手射死亲近的猫儿后，就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从此再也碰不了箭，甚至听到羽箭的破空声，都会吓得神情恍惚。
堂堂汝南少君，竟然连弓箭都拿不起来，为此不知被她父王训斥过多少次。
按天道算计，根本不需要控制多少刺客。
只需要这一箭。
阿蛮会吓得远远躲开，瑟瑟发抖。
这一箭会射穿鲁氏，可旁人都会被身份更高贵的阿蛮吸引，无人探查的鲁氏来不及说出真相就会悄悄死在此处。
而突然出手的刺客，也只会觉得自己成功封了口，察觉不到自己曾受控制，悄悄按照计划退走。
一切本该顺利极了。
可阿蛮顶着自己的恐惧，生生接下了那一箭。
她没有躲开。
毫无防备的鲁氏没有死。
突然出手的刺客，也因为这重大的失误，对自己的行为也产生了怀疑。
天道没有办法，再次控制已经心生警惕的人。
阿蛮不用担心，林中的刺客再次毫无防备的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可现在局面也彻底僵持住了。
结合之前半道上毫无防备的灭灯，阿蛮很容易就能猜到，林中那群刺客的打算。
虽然先前不知道为什么，林中那群刺客突然放弃了原本出手的打算。
可天道的举动，也彻底挑破了他们的身份。
阿蛮可以猜到，或许鲁氏口中三日后会发生的事情，就和这群刺客背后的势力有关。
想要刺杀自己，恐怕也只是为了彻底让江城府君钱沛和孙氏反目陷入被动之中。
无论是孙家人向钱府君问责，还是不听他解释直接回开平去，都无疑会给旁人一种孙家对钱沛不满的讯号。
而到时候，他们在江城中所实施的计划，无论是否被人察觉，也会让旁人因为害怕得罪孙氏，而选择袖手旁观。
至于为什么没有下手。
阿蛮暂时猜测不出来，但不外乎对他们的计划有利。
可现在，他们被迫暴露了行踪，为了保证不被提前破坏计划，最好解决之法，就是将她们这几个女子以雷霆之势，扑杀在此处，让消息无法传出去。
林中此刻一片寂静，并没有人退走的动静。
很显然，对面和她僵持住的那个人，或许是一群人，也是这样的打算。
只是被先前阿蛮那般的狠劲吓住，双方暂时僵持住了。
可随着被刚才那声尖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近，对面必定是会忍不住先动手的。
她们六个女子，如何会是对手？
更何况，能知道自己从章华院要往这走，还将消息透露给刺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一直随行引路的女管事庚娘。
阿蛮能觉察到庚娘已经悄悄侍立在自己的身后。
但她如同在和狼群僵持的猎者，半点都不敢露出破绽。
唯恐自己这一动。
前方乱箭齐发，身后的饿狼扑咬，便真没了还手之力。
阿蛮自觉不是个聪明人，可从没有哪一刻，她能比现在还要清楚眼前的形势。
她不能奢求自己盟友桓昭带着人神兵天降，徐宛还在担忧她的伤情，一无所觉。
鲁夫人沉浸在自己劫后余生的惶恐之中，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两个躲在远处的小婢，跟在自己身边不到半个时辰，也半点排不上用场。
还有一个造成这一切，此刻一言不发，其实早已经心怀恶意想要借旁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天道。
阿蛮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箭矢，尖锐的痛意，令她前所未有清醒。
想要活下去，带着徐宛，和那两个无知小婢从这里走出去，就必须要靠她自己。
阿蛮脑中飞快的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从在城外应付平老，到入府时对府君发难，再到刚才隐约猜到的那场半路叫停的刺杀。
联合一路上，桓昭分析北地局势时，向自己讲述过得北地势力划分。
阿蛮心中生出了一点明悟。
突地，阿蛮笑了一声，随意扔下了握在手中的箭矢。
徐宛见她莫名发笑，正要开口询问。
阿蛮却一手按着鲁氏的肩膀，转身把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在了林中刺客的方向。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可若是前狼后虎避无可避，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阿蛮刚一回头，带笑的模样就直直撞进了庚娘幽深的眼眸中。
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可那一瞬间，阿蛮还是被身后多出来的这庚娘吓了寒毛炸起。
好在阿蛮稳住了心神，只是怔了怔，不满的嘟囔一句，“你怎躲我后头来了。”
庚娘盯着阿蛮，笑的意味深长。“孙姑娘在笑什么？”
她可不相信，真有人能傻到这时候，还没能觉察到其中不对。
就在庚娘已经不耐在同阿蛮揣着明白装糊涂之时，却听阿蛮轻松道：“刺客都退了，我们还在这傻傻站着，着实可笑。”
庚娘被阿蛮这傻气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孙姑娘怎知刺客都已经退了呢？”
阿蛮盯着庚娘满含杀意的眼睛，也丝毫不带半点畏惧之色。
庚娘被她这样看着，也渐渐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阿蛮却极大胆将脸凑到了庚娘面前，半抬头笑吟吟盯着她道：“江城府君对孙家不满，今日被我发难，更是怀恨在心，暗中授意夫人半路——借贵、军宗帅之名，想要将我截杀于此，却被我等识破。”
“眼见事情败露，如何不、退？”阿蛮似笑非笑。
庚娘却在她说出贵军之时，就已经面色大变。
她万万没想到阿蛮一个娇滴滴的贵女竟会知道北地流民军的存在，也万万没想到，阿蛮一个“孙氏女”，既然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竟会摆出这样的态度。
不仅孙氏、北地各个豪族对北地流民军那几个带头反抗的宗帅都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唯独没有阿蛮这样的态度。
想到他们自京城而来的身份……还有桓昭那张惊为天人的昳丽面容。
庚娘盯着阿蛮那双细看之下，明显被强行掩盖了稚嫩之色，描绘得分外艳丽的眉眼看了许久。
突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前这两个连平老这杀人如麻，孙家主最忠心的疯狗都看不出真假的孙家子，莫不会也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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