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春酒醉疏翁

4、斯宾塞×南吉

　　气氛阴森，光影诡谲，不知道哪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钢琴声。

　　维恩抱着胳膊，手指攥着灯笼袖的褶皱。

　　城堡黑暗，潮湿。

　　仆人们安静，规矩，很少发出声音，于是整座堡垒从主人到仆从，都令人联想到一系列不属于人类的生物。

　　仔细听，似乎还有攧手攧脚，身体细长的猖鬼躲藏在门后窃笑。

　　维恩做过很多噩梦，但没有一个噩梦比穿行在黑堡更可怕，层出不穷的怪物，怪异荒诞的墙画，关上门也无法感到安全的房间。

　　只能不停的躲避。

　　而斯宾塞·科沃维奇的样子，是足以压倒一切恶魔，成为惊吓之王的可怕存在。

　　维恩努力说服自己，这个Alpha是他的同胞兄弟，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年龄是不能逾越的鸿沟，他仅仅嗅到年长者身上的气味，就害怕的变成了哑巴。

　　弱小的动物天生在面对食肉猛兽时会跳起来逃跑。

　　年长的哥哥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摔练成长，十六岁就已经成为了一名骑士，为王国效忠。

　　他在马背上建立功勋，踏平入侵者，夺回失去的土地，没有人不曾听过他的故事，没有士兵不曾对他心生敬仰。

　　即使褪去盔甲，斯宾塞公爵仍然如同一只掌权多年的老狮子，在他的封地上，他有说一不二的权力，即使杀死血亲同胞，也不比处理猫狗牛马难多少。

　　他对待兄弟姐妹如同对待自己的士兵，谁会给士兵特权呢？

　　斯宾塞让自己娇纵的弟妹觉得压迫和恐惧，作为继承者，他更懂得刀剑，而不是家庭，更懂得命令，而不是交谈。

　　静默中。

　　维恩脸白了，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担心谎言败露后，会被剥夺权利，成为一无所有的平民，更畏惧为了洗刷耻辱的死亡。

　　公爵重视名誉，如同他重视自己。

　　维恩散发的恐惧让年长者投来冷冷的一瞥。

　　但也仅限于此，作为黑堡的主人，omega的亲哥哥，他并没有苛刻到一见面就恐吓自己可怜的弟弟。

　　“你错过了晚餐。”

　　斯宾塞·科沃维奇擦拭着双手，带着轻浅的笑意说。

　　儒雅英俊的Alpha有双海蓝色眸子，茂密光泽的金棕色卷发从中分开，几缕垂落苍白脸颊，剩下的用墨绿色郁金香花纹丝带束在脑后。

　　屋子里弥漫着冷风，牛油蜡烛，郁金香的气味。

　　黑色灯塔光影陆离。

　　站在那里的Alpha严厉却并不残酷，举止优雅，气质坚毅。

　　而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omega战战兢兢，紧张的如同闯入雄狮领地的鬓狗，举止僵硬，目光闪烁，小心翼翼的打量，半步不肯亲近。

　　公爵习惯了这样的距离，习惯了这样的交谈方式。

　　“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你只是错过了晚餐。”

　　低沉温和的笑意仿佛吹进心间的微风，缓解了维恩僵硬到疼痛的脊背。

　　主人宽容的弯了弯唇角，他衣着一丝不苟，蓝眸落在小面包师身上，语气平顺而体贴:“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一些甜点和热红茶。”

　　这慈父般的口吻像在哄因为贪玩而忘记吃饭的小孩子。

　　维恩简直不知所措。

　　面包师说:“我可以要一杯大麦茶吗？”

　　维恩诧异的望过去，很有几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惊骇。

　　“可以，”Alpha停顿片刻，自然的询问意见:“我这里只有科沁的麦茶。”

　　“谢谢，那我想要一块糖。”

　　“可以，孩子。”

　　两个人平常的语气好像街边和食客讨价还价的商贩，忽略公爵眼中些微笑意和惊讶的话，这会是一场十分随意的交流。

　　仆从轻声点头，脚步声移动，座椅被拉开，凝滞的空气忽然开始流动。

　　热腾腾的红茶冒着白色的香甜烟雾，精致的糕点切成容易入口的形状，但无论是形状还是色泽，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安抚意味。

　　南吉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

　　或者说，他是最不会因为身份和地位产生多余情绪的人。

　　他的规则简单且一目了然。

　　对小贵族来说沁入骨髓的寒冷，仅仅是因为城堡的主人不肯在梅雨天关上大敞的窗户。

　　灯火被风吹的忽闪。

　　抱歉，只有贵族在晚上点灯，对于一个节约的面包师来说，晚上能看到东西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若有若无的音乐，南吉觉得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