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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清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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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是皇家象征,细看上面还绣着龙纹,肯定是皇帝专有之物。
“这字迹……”
镇国公第一个站出来从萧显手中接过锦帕拿到眼前细看,然后面色凝重地双手捧给英国公。看镇国公这架势朝臣们都是一惊,齐齐望向英国公。
英国公自诩孤臣是从来不站队的,刚正不阿,在朝臣中间威信极高。
英国公一打眼就愣住了,转头看萧显,颤声问:“这是……先帝之物?”
萧显终于站起身,轻轻点头。
当年萧显无诏回京曾拿出一道加封他为忠义亲王的密旨,经内阁核对无误,从镇北郡王一跃成为与皇子比肩的忠义亲王。
如今又拿出先帝遗物,还是一封血书,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朝臣们又疑惑了。
所以说奉旨是奉了先帝的旨,那勤王从何说起?
当时太子已废被囚在东宫,只留端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在先帝身边侍疾。而萧显本来就是太子的人,那时候召他回来勤王,还破例加封了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
所有朝臣都被心里的莫非给吓到了,不由齐齐望向缩在墙角的皇帝。
“矫诏!都是假的!”魏建成也吓出一身的冷汗,嗓子都喊哑了,“废太子的字是先帝教的,萧显的字是废太子教的,弄一份假的太容易了!况且没有玉玺,找人仿写也未可知!”
确实有可能。
朝臣们的心又放回腹中。
英国公拿血书给另外两位国公验看过,缓步走到首辅谢培明跟前,“谢大人统摄内阁多年,对先帝的字迹应该熟悉,你来看看这是不是矫诏?”
跟四位国公的反应一样,谢培明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先帝写字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就是写王的时候最后一横喜欢写得很长,收笔时还要勾一下。
这个小癖好太子是没有的,萧显更不可能知道。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肯定,这份血书是先帝亲笔。
可谢培明是谁,谢贵妃的父亲,未来太子魏修的亲外祖,他当然不能帮着萧显造反。
谢培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四个字的话,极难辨认。”
连谢首辅都无法辨认,又没盖玉玺,多半是假的。
“奴才斗胆,也想看看。”刘福站在旁边说。
他曾是秉笔太监,先帝中风后的朱批都是他代劳,对于鉴定字迹最有发言权。
谢培明将锦帕递给刘福,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刘福看过冷笑道:“像倒是极像的,难怪四位国公吃惊。咱家也险些被骗过,只有些小细节略有偏差,却是矫诏无疑了。”
秉笔太监都说是矫诏,再没人怀疑,不等萧显反驳,御史台率先发难,列举萧显三宗罪。
在兵围皇宫、刺王杀驾两项死罪之外,又加了一条矫诏欺君,每一宗罪单拎出来都是要诛九族的,口口声声让萧显给个说法。
见谢首辅站皇帝,极有眼色的文官们陆续加入讨伐阵营,大有文死谏的架势。
谁知萧显并不买账,反而风轻云淡地哼笑一声,“看来各位大人是想名垂青史了?”
名垂青史的都是死人。
正在慷慨陈词的文官们戛然消音,直到有人后知后觉地打开窗扇,他们才发现整座主殿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报——”
门外有人通报,“禀主帅,御前侍卫全部绞杀,御林军已经由五城兵马司临时接管!”
萧显淡声说好,点头让传令兵退下。
杀伐决断,谈笑风生,朝臣们第一次见到战场上的萧显。
阎王不发威,他们差点把他当成人了。
胜者王侯败者贼,就算他们今天都死谏了也没关系,等江山易主,那青史还不是想怎么写怎么写。
乱糟糟的主殿瞬间鸦雀无声,估计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数百侍卫一个没留,御林军全数被接管,缩在墙角的魏建成反而平静下来,在万籁俱寂时开口诛心,“萧显,算你够狠!可你有没有想过,从古至今,谋朝篡位者有几人得善终?”
眼风扫过墙角,萧显睥睨群臣,冷冷道:“谁说本王要反?再说一遍,奉旨勤王!”
“哈哈哈……”魏建成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泛泪花,“王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虚伪!虚伪至极!”
“那我呢?能说两句吗?”魏倾缓缓撕掉人.皮面具,以魏侦的面目出现在众人眼前。
主殿里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所有人在心里齐齐喊了一声卧槽!
魏侦居然没死!
既然没死,为什么要易容?
九殿下不是圣上的恩人之子吗,怎么会是魏侦?
到底谁在撒谎?
魏建成眯眼看过来,故作震惊,“魏侦?你怎么……”接着他瞳孔一缩,恶狠狠问:“你把邱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魏倾莞尔,“我也很想知道呢,二叔把邱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两人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把所有人都看懵了,也不知该信谁。
可有一件事弄清楚了,以萧显和魏侦的亲密关系,江山可能易主,却不会改姓。
再看看甲胄森严的北境军,文官集团秒怂,心说反正都姓魏,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好像没啥区别。
这些年皇帝与忠义王明争暗斗,可苦了他们了,搞不好就是炮灰。
谁不想君臣和睦一家亲呢。
提起邱家,魏建成心有点虚,于是不再纠缠,转而接上之前的话题,“你想说什么?说你跟萧显断袖了?说你想让我大魏数百年江山从此断子绝孙么?”
他不提,大家倒忘了这茬。
魏倾和萧显公开断袖了呀,断袖怎么能做皇帝!
“二叔扯远了,我从来没想过皇位,魏侦此来只想给父亲和祖父讨回一个公道。”说着他与萧显对视一眼,笑意清浅。
魏建成冷笑,“公道?你与萧显蛇鼠一窝,逼宫夺权,谁来给朕一个公道!”
“我来!”门外有人接话,竟然是女声。
乍然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魏建成彻底愣住了,眼睛下意识望向敞开的大门。
温筱筠坐着木轮椅被叶九推进主殿,魏妍挺着孕肚走在旁边,另一边跟着刚刚接管了御林军顶盔掼甲的沈千严。
“怎么把她们带来了?”魏倾皱眉问。
魏建成惦记长嫂本是皇室丑闻,考虑到温筱筠才醒神志也不清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抛头露面出来作证。
没人回答,魏妍含泪指了指木轮椅,魏倾这才看清母亲神色正常,额上的抬头纹却全开了。
回光返照!
从温筱筠被推进来,主殿里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废太子妃也没死,还跟东厂督主叶九一起出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筱筠狠心不看魏倾,美目只盯着墙角那一小撮人,脸上无悲无喜,声音平静,“蛊惑先帝,诬陷太子,火烧东宫,你让我先说哪一件?”
“筱筠……朕……”魏建成到此时终于慌了,朕了半天也没朕出一个字来。
温筱筠打断他,“别说不是你做的!我三年前就醒了,你在我床前的忏悔我都听得见。”她转头看向六宫都太监刘福,“先帝并非中风,而是被你下蛊控制了,对不对?废太子的诏书同样出自你手,颠倒黑白,助纣为虐!”
刘福瞬间石化,连摇头都忘了。
温筱筠自顾自笑了下,“走水之前东宫房顶早被侍卫泼满了桐油,今日陪葬,并不冤枉。”
魏建成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声音发出来,听温筱筠自嘲一笑,“还有我,明知那支金钗是你送的却偏偏极喜欢,日日戴着,才让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先帝和太子因我而死,我早该下去向他们赔罪了!”
话音未落,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心窝,幸亏魏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匕首锋刃,嫣红鲜血蜿蜒而下。
与此同时,墙角爆发出一声嘶吼,魏建成拨开早已吓傻的御林军士兵疯了似的扑过来,跑到半途掌中响起叽一声凄厉虫鸣,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不知从哪儿又蹿出一道黑影,直扑萧显,身行快到模糊带出一阵腥风。
小白和楚刃还没回来,魏倾徒手夺过白刃,等反应过来萧显早已不在身边。
不远处腥风卷起,高手过招,三招定胜负,两人瞬间不下百招,细看才发现萧显居然处在下风。
独孤求败说的有点早啊。
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魏倾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抄起匕首朝刺客后心捅去。
刺客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胡乱挥手一挡,匕首划到手腕上发出类似金属急速摩擦的声音,连血都没出。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虽然一击不中,魏倾却看清了这个怪物的真面目。
不是别人,正是琅嬛阁前头牌相公,后来被镇国公赎身带回府中,前些日子还跟他和萧显推杯换盏的顾惜!
此时顾惜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仿佛失去理智疯狂攻击萧显,对其他攻击能挡就挡能躲就躲,仗着速度奇快谁也奈何不了他。
魏倾收回匕首,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瞅准机会迈出凌烟步以极刁钻的走位直刺对方眉心。
又是叽一声虫鸣,尖锐凄厉,刺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