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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除夕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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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年关难过,天灾后面还连着人祸,数万“灾民”围困京城的当口时疫爆发了。
大灾之后生大疫,本是自然法则,可大灾是人为的,大疫自然也是人为的。
将北境军化整为零,分期分批通过各路关卡汇聚京城是魏倾的主意,避免了生灵涂炭,又能出其不意。
谁知被人利用了。
时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全城,每天都在死人,商户关门,只有棺材铺被迫营业到深夜。
萧显无奈下令北境军在城外驻扎,无军令不得入城,死伤有限。
朝廷不作为,太医院袖手旁观,最可怜的要属城中的平民百姓了。
“是有多丧心病狂才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小白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还不如真刀真枪干一场!”
魏倾捏着眉心自责,“是我大意了。”顿了顿又纳闷道:“北境军如此小心,除非靠近逐一盘查,否则绝难看出端倪。若有人靠近,又怎会不被发现?难道……”
“有内鬼。”萧显看了魏倾一眼,替他说完。
魏倾点头,小白掰着手指算起来,“北境军化整为零是绝密,知道的人除去萧王和殿下,只有英国公、镇国公、五城兵马司的沈大人、东厂的叶督主和我。”
他停下想了一会儿,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是殿下的人,绝不会告密。”
感觉萧显眼风扫向自己,小白后背一凉,赶紧撇清关系,“白晓尘誓死效忠都指挥使大人!”
魏倾心累地摆摆手,接着排除,“两位国公都是至今骨肉,该不至于。沈大人是老牌萧王党,也不可能。会不会是叶九?”
毕竟他是大魏第一碎嘴太监。
“叶九?不可能!”萧显牙酸道:“他最近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有那个闲工夫!”
那日把人从无常观救出来,温筱筠和魏妍直接住进南园,隔壁宅院划给东厂暂避。
魏妍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用了保胎药也不见效。可把叶九急坏了,每天翻墙过来陪魏妍斗嘴,见人恹恹的就跑去内厨房跟厨子学手艺,洗手做羹汤。
也不知是魏妍被感动了,还是孩子被感动了,又或者叶九天生是做厨子的料,他亲手做的饭菜魏妍居然吃的下,吃完还不吐。为把媳妇养胖,叶九腆着脸赖在南园不走日夜陪伴,东厂也不管了,找他办正事总说没空。
工作狂秒变媳妇奴,再加上魏妍嘴刁怀孕后脾气暴躁,他确实没那闲工夫。
会是谁呢?
半天两人对视一眼,魏倾沉声吩咐,“备马,去镇国公府。”
镇国公人逢喜事精神爽,与萧显父子和解就不说了,嫡长孙娶妻也不说了,单说顾惜形容俊美又善解人意,把镇国公伺候的妥妥帖帖,公府也让他打点的井井有条。
到底没敢跟儿子学公开断袖,给顾惜赎身之后,镇国公将他领进门当了公府总管事。
之前的总管事是国公夫人刘氏的远房亲戚,骤然换成顾惜,她如何能忍,当即发作起来,被顾惜各种打脸,气成中风卧病在床。
今天听说萧显要带魏倾过来,镇国公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考虑到魏倾身份特殊,没叫家人来陪,只带了顾惜在身边伺候。
饭桌上气氛极好,萧显主动给镇国公敬了酒,魏倾也敬了,镇国公特别高兴,忍不住跟顾惜显摆,“眼看到年节了,今年除夕一过,大魏将改天换地,你信不信?”
顾惜抿嘴笑,跟着敬镇国公,“国公说的我自然信,只是我愚钝,不知怎么个改法。”
镇国公哈哈大笑,拍了拍顾惜的手,口不择言道:“戏文里怎么唱来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顾惜似乎并不诧异,端起酒盏敬萧显,“先恭喜萧王了。”
“哎,敬错人了!”镇国公示意顾惜敬魏倾,“九殿下才是那条真龙呢!”
顾惜惊愕,“这话怎么说?”
镇国公还算有点保密意识,没明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魏倾喝下顾惜敬的酒,借着酒盏的遮挡与萧显匆匆交换眼色,放下酒盏时愁眉不展,“时疫搅局,改天换地怕要延期了。”说完不动声色观察顾惜。
果然见他小幅度弯了下唇,“兵临城下,怎能说延期就延期呢?”
镇国公也怔了怔,瞬间酒醒三分,“就是啊,延期一日别的不说,军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时疫闹这么大,除夕宫宴势必取消,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魏倾说完看向萧显,萧显沉重点头。
“哦。”镇国公有些失望并没多问。
顾惜故作惋惜,“可有新的计划?”怕惹人生疑,又解释了一句,“听国公说军费庞大,我虽不是很懂,也知道宜早不宜迟。”
“等时疫过去吧。”萧显含糊道:“不过数千精兵,这点钱不算什么!”
才几千人吗?
顾惜心里偷笑,脸上却不露分毫,套出想要的消息他也不再追问,热情招呼大家吃饭。
当天夜里,有人潜入太医院拿走了几包药粉,值班太医睡得死沉,醒来时发现药粉少了怕被追究想办法遮掩过去没敢声张。
除夕在爆竹声中来临,尽管时疫肆虐,一年一度的宫宴竟出人意料地如期举行。
皇帝盛装出席,按惯例与皇子亲王们围坐主桌,朝臣们在下首按品级落座,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酒过三巡,歌舞散去,硕大烟花在黑蓝天幕炸开,可眼尖的人却发现那不像烟花,更像是信号焰火。
焰火一声熄灭,天幕无星无月黑到令人心慌,朝华殿内一片肃杀的安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尖叫声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是重甲摩擦的声音,刀枪碰撞的声音,嘶吼声哀嚎声混成一段激战的序曲。
闻者心惊。
六宫都太监刘福连滚带爬冲进主殿,宫服染血,声嘶力竭,“禀圣上,灾民暴动了!因人数众多,御林军抵挡不住,已向主殿杀来,请圣上定夺!”
举座皆惊,有人发抖,有人吓晕,还有人当场表演尿裤子。
“灾民?”魏建成泰然自若,端坐主位不慌不忙地分析起来,“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大魏建国数百年,三灾九难,就没见有哪次灾民暴动能闯进皇宫的。是不是啊,忠义王千岁?”
萧显笑了一下,大方承认,“确实不是灾民,而是北境军。”
没想到萧显这么快就承认了,魏建成倒是怔了怔,也没藏着掖着当场撕破脸,“朕老了,还病着,你就这么等不及想逼宫啊?”说着一挥手。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重.弩.箭嗖嗖破空的声音,魏建成拍案而起身体急速后退,殿内不知何时冲出一队御林军举盾护驾。重.弩.箭雨点般向殿内激射而来,钉在窗格上铮然有声。
萧显武功绝世,对付他的秘诀只有三个字。
快、准、狠!
至于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朝臣们慌忙向桌下躲避,却听萧显在箭雨中高声说:“逼宫不敢,北境军此来奉旨勤王。”
砰砰砰无数爆响过后,箭雨被长盾尽数当下,主殿里的人毫发无伤。
众人捡回一条命,惊魂甫定。
萧王始终与他们坐在一处,那刚才的箭雨是皇帝赏的不成!
到底为什么呀?
萧显谋反论罪当诛,可他们招谁惹谁了?
不及细想,又一道焰火半空炸开,偏殿房顶传出砍瓜切菜的声音,随即一道道黑影摔下来砸在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奉旨勤王!”
“奉旨勤王!”
整齐划一的口号声盖过殿外厮杀,雄壮激昂,听起来足有数万之众。
不是只有几千精兵么?
到底来了多少,两万御林军都挡不住的!
魏建成慌了一瞬,忽然想起什么,心又定了。
箭雨未停,殿内烛影狂闪,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亮白刃直奔萧显,身形快如闪电。
第一个信号焰火炸响时,小白和楚刃早已跟着刘福冲进主殿门神似的守在魏倾身边,见有高手埋伏双双迎了上去。
四人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主殿里全是人施展不开直打到殿外去了。
楚刃和小白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他们都搞不定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萧显以一敌二的话,魏倾有点后怕。
决战在除夕,看来魏建成也是下足了功夫的,绝不容小觑。
桌下手被人握住,放在掌心里焐热,萧显偏头看他,“怕什么,没碰到本王算他们命大。”
听语气还有点惋惜。
魏倾放松下来,回给他一个苦笑,“是是是,萧王天下无敌,独孤求败。”
怕萧显压力太大,魏倾没事就逗逗他缓解一下。
萧显被逗笑了,“贫嘴。”他注视着魏倾的眼睛,忽然认真起来,语气郑重,“等本王将天下还你。”
魏倾想说他不要,但那边缩到墙角的魏建成已经开始了恶人先告状的表演,“兵围皇宫!雇凶行刺!萧显,朕在一日,你休想染指大魏江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眼风扫过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王公大臣。
大臣们虽深恨皇帝心狠手辣,但一朝天子以一朝臣,涉及江山改姓他们当然不愿意了,七嘴八舌吵嚷起来。
句句诛心!
字字带血!
誓与魏氏江山共存亡!
“谁说本王要反?”萧显坐着没动,等殿外厮杀逐渐平息下来才冷道:“奉旨勤王!你们都聋了吗?”
“奉旨勤王?你把朕都围了,奉的谁的旨,勤的哪个王啊?”魏建成嘶声问。
这也是朝臣们想不通的,纷纷怒瞪萧显,义愤填膺!
萧显没说话,从怀中摸出一条明黄锦帕抖开,只见上面血书四个大字。
奉旨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