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黑故事》饭滋味

17、忏悔聊天室（二）

　　⑥飞翔宇宙（女）：你确实是个畜生。

　　我也曾经是艺术生，我当年学画就是遇到了你这样一个垃圾色彩老师导致了我的复读。

　　说起来，那件最让我感到后悔的事就发生在我复读期间。

　　大家都知道，中学是一个人最傻逼的时期。

　　我承认我高中不是什么好人。

　　我......我高中参与霸凌过一个女孩。她还是我的舍友。

　　我复读后找了一家新的画室，那个画室半封闭管理，学生们住宿舍里。我和一个胖胖的女生住一起，宿舍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是复读生，那个女孩不是，她总是问我关于绘画、学习、高考的技巧，但我当时因为是复读，脑子里只有学习，对她的无知问题感到心烦意乱，其实那个女生人很好，经常给我分享吃的，但我看她就像大人看小孩子，从来没有把她当同级人看，一开始对她比较粗暴和冷淡。

　　女生很胖，班里的男生都喜欢嘲笑她，说玩游戏输了就娶XX之类的笑话，毫不避讳，我们都是高三美术冲刺班的学生，都是陌生人来临时结为同学，她除了我以外没有亲近的人，她从不回应嘲笑，但我也从来没有出手帮她就是了。

　　其实男人都是很肤浅的，看见胖子就瞎嚷嚷，只有女生才看得出来，我的这个舍友五官其实很漂亮，心型的嘴唇，眼角上钩，如果她瘦下来再穿件时髦的衣服，完全就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

　　我经常对她说她其实很漂亮，高考完后就去减肥美容吧，到时候回来参加高中聚会亮瞎那帮臭男人。

　　女生羞涩地对我说她小时候很可爱，就是爱吃零食导致越来越胖。

　　我双手一拍，说你瘦下来完全可以持靓行凶，用美色获利，把之前从看脸的男人那里受过的委屈全还回来。

　　女生笑了......

　　直到有一天，画室里转来里两位新女生。

　　两位女生是同一所高中来画室集训的好朋友，凑巧她们跟我舍友来自同一所高中。

　　但这两位女生可不是来叙旧的，反而她们是我舍友恶梦的开始。

　　这两位女生一来画室就与所有人打得火热，她们都是很时髦漂亮的人，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她们跟大家熟了后没多久就开始劝所有人离我舍友远点。

　　因为我舍友在她原来的高中是全校闻名的小偷，被所有人唾弃。

　　刚好那段时间我们女生宿舍是有几个人丢过钱，包括我，但我没有放在心上。

　　舍友因为胖，本来在男生那评价就不好，平时也少跟其他女生交往，小偷的消息一传开，舍友的风评急转直下，平时上课打饭遇到大家都会故意用戏谑的眼神看她。

　　舍友不是不知道情况，但是一直保持沉默，没有选择为自己辩解。

　　也是，现在这个形势就算她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毕竟大家相信无风不起浪。但我相信她不是小偷，因为我跟她接触过，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那么她那两个同学为什么要“诬陷”她呢？从外形来看应该不是嫉妒，舍友也不是那种会故意惹事得罪人的人，那两个女生我后来也接触过，她们也是直爽的人，不像会故意诬陷人。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我忙着学习，没空去研究破解她们的误会，便对此双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没有替舍友在众人前说过话。

　　再后来的某一天，我发现我手机不见了。

　　我们画室是封闭式管理，学习日都是收手机上去周末再发还给我们的，但是不少人偷偷存了两部手机，留一部给自己私下玩，我丢的就是留的那一部。

　　因为多出来的手机本来就违规，我不敢报告老师，就叫同学们帮我多找找，画室不大，同学对我也挺热心，但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找到。我的手机倒也不贵，我心想不如放弃算了。

　　在临近周末的一天下午，我提前进入画室，发现同学们围坐一圈好像在讨论着什么，我一进去，大家都转过头望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女生（也是新转来的那两个女生之一）招手叫我过去，神神秘秘。

　　我走过去，女孩起身凑到我耳边说，是我那个舍友偷了我的手机，有男生昨天在小卖部看见她在收银台那里一边等收银一边玩手机，她手里的那部粉色手机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吃惊，因为我知道我舍友是没有多留的一部手机的。而我的粉红色外壳的手机在同学中是独一无二。

　　女孩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叫我不要打草惊蛇，偷偷观察我舍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揭穿她。

　　我回寝室后便装作若无其事。

　　我平日里睡觉时间早，而舍友睡觉时间晚。那天晚上，我特地假装在平时的时间“睡着”并拉了床帘，等待我舍友的动作。

　　在我“睡着”后的的大概半个小时后，我透过床帘缝隙，看见我舍友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人的身体时不时在被子里换个姿势，在一次换姿势的翻动中，我看见她的被子的一角缝隙在黑暗中漏出了白光。

　　她在被子里玩手机。我几乎确定了这一点。

　　第二天中午她去食堂吃饭，我故意提早溜回寝室，翻动她的东西，真的在她的枕头下面发现里我的手机。

　　我马上回去和同学们对情况，在当天晚上，我跟随一伙女生就闯入了我自己的寝室，不出所料我舍友在寝室里。

　　我们当她面翻出手机并问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舍友解释她不是小偷，自从我手机丢了的消息传开，她也在帮我找手机，然后她从另一个女生那里找到了我的手机，费了好大劲才拿回来，并跟那个女生保证不把她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

　　我们问你既然拿到了手机为什么不马上交还给失主。舍友解释她没有备用的手机，忍不住用我的手机多玩了两天，她真的不是小偷，只是多玩了两天而已。

　　新转来的女生不信，夺过我的手机便开始翻内容，结果发现舍友她居然一直跟我们的一位男助教老师发暧昧短信。女生们大呼恶心，说我舍友人丑心更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很难听的，言语侮辱的话。

　　其实我舍友的解释一出来，我就立马信了她。就连她与助教的短信，我都觉得是助教在利用身份欺骗小女生。他肯定不是真爱我这位胖胖的舍友，就是享受年轻女学生的追捧而已，我舍友之前没有谈过恋爱，被蒙骗了。

　　但现在骑虎难下，其他女生对我舍友的霸凌已经停不下来了。最开始是言语侮辱，后来开始扇耳光，脱下鞋子抽人脸，我舍友哭了，还不敢发出声音，默默承受着，而我作为“被害者”，实在不好阻止，毕竟大家在为我出头，我全程一声不吭。

　　我舍友就这样在校园暴力中默默度过了高三，好在她自己争气，最终考上了美院，也让我的愧疚感减轻一些。

　　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原谅自己？

　　⑦玫瑰（女）：你这也值得忏悔？你做错了什么？我觉得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一直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我做过的“坏事儿”数都数不过来，但回想起来，居然也是一件发生在我高中的事我怎么都忘不掉。

　　可能这就是学生时代的魅力吧，最美好的伴随着最丑恶的，还都是人生的初体验。

　　我高中时是班上的班长，我无论外形还是性格都跟像男孩子，与全班同学都玩得很好。在大家眼中，我一直是一个很自信很坦诚的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阴暗面有多大。

　　我喜欢掌控全局，所以我当了班长，在寝室里也是舍长，我喜欢控制我身边所有的朋友。

　　在我的那个寝室，别的女生都被我压制，只有一个女生......就叫她小红好了，不听我话，经常与我闹矛盾，还要搬出寝室。矛盾闹得众人皆知，而且她平时对人不错，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不错，不是我可以随意拿捏的。

　　我可不想我的老好人、交际花的完美形象独独被她一个人破坏。

　　我想教训教训她，同时通过贬低她抬高我自己。

　　我故意跑到班主任跟前哭诉，说我有重要东西不见了，明明就放在了教室里，一定是被人拿了，求班主任调监控。

　　班主任感觉事情不简单，叫了班上几个男生一起去看监控。

　　我们学生教室里是没有监控的，但走廊有。

　　于是大家在监控里发现，在我所说的“东西丢失”的时间段里，就只有小红一个人出入过教室，当时是午休，教室里没有其他任何同学。加上我与小红的矛盾众人皆知，所有人包括老师当场就认定是小红偷了我的东西，还可能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啦，那天中午大家都在寝室里午休偏偏小红说充电宝落在教室里她去取，我就利用这个成功诬陷了她。班主任后来找过小红谈话，她当然不承认，于是大伙更鄙视她了——偷了班长东西证据确凿还死不承认。

　　后来我还诬陷过她几回，什么故意打翻自己饭盒，当众呼冤这是谁干的，然后在所有人窃窃私语的情况下突然对小红大吼“我又没说你！”。

　　我发现这些宫斗剧里用滥的桥段放现实里真是无懈可击。

　　小红的名声越来越臭，她高三前就转校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⑧三棵松鼠（女）：姐姐，您可真够狠的。

　　不过跟我下面要说的人比起来，你也算好的啦，你就祸害了人家两年，我要说的这个可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我要说的人，就是我的亲生爸爸，她害惨了我的妈妈，而我也是共犯。

　　在所有人眼里，我爸妈是模范家庭，我的爸爸温柔体贴英俊多金很爱我，我的妈妈贤惠漂亮也很爱我的爸爸，四五十的人了她看我爸爸的眼神还是宛如怀春少女。

　　但我的爸爸其实是同性恋，而且他一家，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他们联合一起骗了我的妈妈，还生下了我。

　　他们把事情隐藏得很好，我的妈妈被骗了近二十年一直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我和男友隐瞒家人偷偷去外地旅游看见我爸爸和另一个漂亮叔叔勾肩搭背，动作亲密，甚至当众接吻，我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明明爸爸对我们说的是他一个人出差去了，结果是和另一个男人过二人世界去了。

　　我回想我爸爸的过去，在我还几岁时，我就记得有一段时间他与邻居家的叔叔往来亲密，叔叔搬家那一天，他还站在窗前久久凝望，黯然神伤。

　　我爸爸骗婚这件事现在想起来真是令我想吐，但当时的我应该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觉得爸爸和那个漂亮男人很配，他身为同性恋受不住社会家人的压力被迫娶我妈妈，一直压抑内心的真实取向也很可怜。

　　说实话，我爸爸确实各方面没有亏待过我妈妈，是大众眼里的标准好男人，而且我爸爸是真的爱我，从小他就亲手给我缝各种漂亮裙子买珠宝，而我的妈妈近乎家庭主妇，我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往我爸爸那边倾斜。

　　后来我上大学，交了很多朋友，也爱上了各种派对活动，支出很大，我每一次都是向我爸爸要的零花钱，要的心安理得，心想这个可以当作是封口费，但如果我向妈妈要钱我妈妈只会教训我说学生不要乱花钱云云。我心想，这就是大部分年轻人喜欢爸爸烦妈妈的原因吧。

　　我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大二那年，我带男朋友回家，我爸爸好像很欣赏我男朋友，要了联系方式，说是随时监督他对自己女儿好不好。

　　大四时男朋友向我提出了分手。

　　我心想分就分吧，本小姐还找不到男朋友？

　　然后就在某一天我提前回家时，发现我的爸爸与我的男朋友在我爸爸妈妈平时睡的床上翻云覆雨，套子撒了一地。

　　我发现他们时，他们也发现我发现了他们。

　　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是同性恋，且对这个前任男友没什么感情，当我爸爸还在急忙穿衣服想跟我解释时，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帮爸爸隐瞒这件事，同时利用这件事索要更多的好处，刚好我刚毕业又是独生女，可以乘机进入爸爸的公司。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没打多久，爸爸的前男友——那个漂亮叔叔就抱着孩子上门了。

　　我爸爸和我男朋友的出轨使他愤怒，他本来就是我爸爸包养的人，这时也撕破了脸在公司前捅破爸爸的性取向，甩出一大堆亲密照作为证据，还说他怀里的孩子就是他偷藏了我爸爸用过的套子在国外代孕而来的儿子，我爸爸唯一的儿子，有亲子鉴定为证。

　　当我看见那个儿子时，感到头晕目眩。

　　这个小孩子，会在将来抢走我的一切。

　　不过最受刺激的当然还是我的妈妈，她当场昏了过去，哭了两天不吃不喝两天，最后一定要与我爸爸离婚。

　　眼看着事情捅破，我妈妈也没有利用价值了，爸爸家很痛快地与妈妈离了婚，或许是因为愧疚，我跟随妈妈一起回了娘家。

　　妈妈家原来家境还可以，但是听邻居说妈妈上大学时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学校劝退了，然后没过多久外公外婆出车祸身亡，家境一落千丈，舅公还劝妈妈回乡下结婚，但是自外公外婆死后，妈妈好像一下子醒悟了，选择留在城里打工。

　　因为貌美，妈妈在做酒店服务员时被富家公子——也就是我爸爸看上，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大家都以为是令人艳羡的灰姑娘的故事，哪里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一地鸡毛。

　　虽然我跟了妈妈，但我毕竟还是爸爸的女儿，爸爸那边来找我，说可以给我提供一切，但前提是不准给妈妈一丝一毫，她吃饭生病都自己解决，死了也由娘家人收尸。

　　原来我爸爸是这样恨我妈妈，把自己被压抑多年的怨恨全怪在了我妈妈身上。

　　原来同性恋也是男人，也需要传宗接代，也重男轻女。

　　但人的脊骨毕竟没有那么硬，我进入了爸爸的公司工作，但已经没有了再争高位甚至继承集团的心。因为自从弟弟出现，爸爸眼里就没有我了，所谓的给好处无法就是怕外人诟病。

　　我后来与同事结婚生子，过平凡生活，除了被限制少与妈妈见面。

　　我那个弟弟长大后倒是认我这个姐姐，我孩子也叫他一声舅舅。

　　那个漂亮叔叔没有上位成功，爸爸释放天性后男友一个接一个。

　　妈妈找了份普通工作，绝大多数时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只有逢年过节我带老公孩子回去看她。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小利帮忙隐瞒，结果害人害己。

　　⑨星星太阳（男）：

　　那个，大家难道没有发现，你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吗？

　　「管理员将月牙儿（女）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忧伤的小暧昧（女）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奔跑的河马（男）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云淡风轻（男）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静待花开（男）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飞翔宇宙（女）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玫瑰（女）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三棵松鼠（女）移出聊天室」

　　「管理员将星星太阳（男）移出聊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