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她》笔迹

3、第 3 章

　　以前我总围着查小筠打转，自从闵海进入我的视野后，我才发现她早已是学校的风流人物。
　　雌雄莫辨，放荡不羁，叛逆中的典范。
　　尤其我念的中学是一所管理严格的重点学校，她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模范”。
　　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女友，而那些女生们似乎只想通过和闵海“相同”来展示自己的“不同”，所以她们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亲眼见过闵海的某一任女友，在跟她分手的一个月内就交往了男朋友。
　　说起来真的很讽刺，明明学校抓早恋抓的恨不得在我们头上装个监控，可甭管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把谈恋爱列入了中学必做事项清单。
　　我时至今日也不能理解学校的领导们，身为教育工作者他们不知道宜疏不宜堵，越是明令禁止越是会激起青春少年们的好奇心吗？
　　不管怎么说，和闵海那稀里糊涂的一吻，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弄明白了一件事。
　　我这么多年对男生不感兴趣，不是因为没遇到好男生，而是我压根儿就不喜欢男生。
　　比起毛毛躁躁的混小子们，女孩子那细腻的肌肤，柔和的线条曲线，夜莺般的声音更加吸引着我。
　　特别是像查小筠那样，有一双圆圆的笑起来会眯成小月牙的眼睛，我见了就走不动路。
　　放到今天，我可能会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可那时候不行，我情窦初开，感情看起来又那样无望。
　　在当时的我的眼里，我的结局只有两条路，一是孤独终老，当一辈子的伴娘，二是变成第二个闵海，来者不拒，放浪自由。
　　我陷入了忧郁，瘦了好几斤，男生缘莫名高涨。
　　“初恋”男友甚至过来找我复合，他说他心里有我，我到现在都没有交往别的男生，肯定也是因为心里有他。
　　我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看到过他发给别的女生的暧昧短信，也知道他在男生宿舍给女生们打分评级。
　　我有点反胃，想吐，然而当时，我只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回了一个虚伪至极的答案。
　　“抱歉，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惜，我的成绩一直不算上乘。

　　“查小筠”三个字，到了高三时节总算在我脑海中淡了一些。
　　海一般的练习卷淹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本是标准的文科生，当初为了一个说不清的原因，一意孤行地选了理科，到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刷题。
　　熄灯之后的宿舍，不再聚在床上聊恋爱的话题，开始躲进厕所里偷偷背书。
　　宿管阿姨经过高三的宿舍对那一抹漏出来的微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有人都在为未来冲刺。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条冲击性的消息。
　　闵海退学了，原因是私生活混乱。
　　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老师们放弃了她，仍她随波逐流，可这件事，学校不能容忍。
　　她前任女友，在交往了男朋友之后，把她们曾经的私密照片分享给了男朋友，而男朋友又转给了其他男生，这样兜兜转转，居然被人贴到了校园网站上。
　　尽管老师们处理迅速，对此讳莫如深，可学生间的传播速度依旧惊人。
　　闵海退学的第二天，我在食堂里听到有人管她叫“公交车”。
　　我听得一阵发寒，那寒意自脚底窜上背脊，惊得我一个激灵，手中的餐盘“哐”地掉到了地上。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教室的，我想跟她说说话，问问她去哪了，然而我忽然发现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自那以后，她也没有找过我，我们之间的一个吻就像是一场梦。
　　虚无，空洞。

　　两个月后，我终于和查小筠恢复了朋友关系，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恋爱方式，不再需要我为她放风了。
　　恋爱滋润下的她，决定做一个善良的女生，所以她“原谅”我了。
　　与此同时，我又开始和男生交往了。
　　男生的体温比女生要高一下，他们的嘴唇总是很烫，接吻的时候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会浮现出闵海的那一个吻。
　　她的嘴唇更加柔软，攻击性也没有那么强。
　　我有点想她了。
　　或许我应该试着当她的几日女友。
　　我的第二场恋爱也是短暂的结束了，班主任抓到了我们在走廊的尽头悄悄接吻，她怒不可遏地把我们叫进了办公室，两位老师轮流训话。
　　在接受狂风暴雨的时候，我心底松了一口气，我想差不多了，那个男生可以和邬正一样放手了。

　　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要表现得“不同”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同”。
　　我隐约知道我在做一件错事，不该一错再错，可那时候我太无知了，我的世界就是周遭的一小群人，我的人生就是过年时亲戚朋友饭桌上的几句闲谈，放到十年后我会痛批曾经的自己。
　　那个懦弱，自卑，自私的自己。
　　可这个时候的我只是害怕，没有人可以帮我，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正常的”，没有一堂课教导我如何正确地认识自我。
　　我的生活太狭隘了，我活在矛盾的痛苦中，我只想当个“普通人”，无论用何种手段。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一个外省的二本大学，调剂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专业。
　　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混一混，混到毕业，拜托父母找一份跟大学专业完全不相干的工作，在跟相亲对象中不那么奇葩的一个男人结婚。
　　虽然人们称呼大一新生为新鲜人，我却一点都不感到新鲜，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困在了绳子上等待风干。
　　改变这一切的是池山蕾。
　　彼时军训刚刚结束，我刚脱下迷彩服，池山蕾就敲响了我的宿舍门。
　　她和查小筠完全是不同的类型，高高瘦瘦，清秀的瓜子脸。
　　池山蕾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有个同学很喜欢你，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我说“没有，也不打算有”，便打算关门，她一脚蹬在门边，半边身子挤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那你有女朋友吗？”
　　那一刹那，我想到了闵海。
　　我反问她：“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池山蕾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我这不正找着吗？”
　　池山蕾是我见过的，内在和外表最不相符的人，她的内心和温柔的外表全然不同，是一团火，性格果断，想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我在跟她交往后，深有体会。

　　大二那一年的暑假，查小筠约我出来吃饭，她抱怨我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我一面道歉，一面心不在焉地往她身后看。
　　那是闵海退学以后，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再见到她。
　　她变了很多，头发长了，化妆了，穿上裙子了……她变得像个女人了。
　　查小筠注意到我的失神，顺着我的目光，扭头往后看去。
　　“你认识她？”
　　“谁？”
　　“那个背GUGGI的女生啊。”
　　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识。”
　　这顿饭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吃完的，告别了查小筠，我飞快地按下一串号码。
　　池山蕾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
　　“怎么了？”
　　我有很多想说的话，无数的感慨，可最后从嘴边滑出的是一句“我想你了”。
　　池山蕾轻笑道：“真难得，你会跟我撒娇。”
　　我跟着笑了笑。

　　如果当初池山蕾没有敲开我的房门，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和闵海一样挽起一个男人的胳膊。
　　我只知道，我现在想买一张最近的高铁票，去我女朋友的城市，和她看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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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灵感是，曾经有一个女生，因为“与众不同”，被传了各种谣言，最后被迫转学。
几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她的照片。
那个特别酷，特别帅气的短发女生，留了长发，画了浓妆，摘下了耳钉，戴上了项链。
我跟她没说过几句话，只远远地看过几眼，我不了解她。
可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别人还在八卦她，分享她以前的“种种壮举”，忽然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