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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老太太往汀兰院派了人,葛云华就不可能再派人过去,否则就是摆明着和老太太对着干,这事儿她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您也别跟老太太置气,咱们府上好不容易办个大宴,还是老太太的大寿,却连着出了两件大事,老太太心里哪儿能舒服,”桂妈妈劝道,“老太太不管事,等再过几日,老太太气消了,您再去给她问个安,这事儿便能揭过去了。”

      葛云华长吁了口气,道:“老太太要管汀兰院的事情,就让她管吧,我顶多就是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乔泠鸢,无所谓,我气的是方文慧,若不是她多嘴多舌,老太太的手哪儿会伸到汀兰院去,那贱人,专会给我找事!”

      葛云华和方文慧之间的罅隙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互有对错,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

      桂妈妈道:“您别想这些不高兴的,对身体不好,应该多想些好事。”

      葛云华道:“最近诸事不顺,有什么好事?”

      “怎地没有?六姑娘的婚事不是好事吗?”桂妈妈给她添上热茶,“等这个月二十六互换了庚帖,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咱们府上就又要有喜事了。”

      葛云华凝重的神色稍霁,道:“也就这一件事。”

      乔世文在床上躺了一天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守在床边的小厮见他醒了,高兴地险些跳起来,兴奋道:“三少爷,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昨天的情况有多凶险,大夫都已经无能为力了,已经放弃了,结果六姑娘却想到了法子,这才将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六姑娘?乔泠鸢?”乔世文皱眉。

      “是啊,要不是六姑娘,您就回不来了,六姑娘不知从哪儿学了针灸之法,用针灸之法疏通了您的筋脉,再以内力将您体内的酒逼出来,您才没事的。”小厮后怕道。

      乔世文摇了摇自己仍有些发昏的脑袋,想起乔泠鸢瘦瘦小小的身板,仍旧觉得乔泠鸢救了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啊,六姑娘的胆儿是真的小,给您施完针后,她出了房间就自己把自己给吓晕过去了,躺了好半天才醒过来。”小厮笑了笑道。

      “那她现在人呢?”乔世文问。

      “谁啊?”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

      “六姑娘。”乔世文颇为别扭地说。

      “这个时辰,六姑娘应该在她的院子里吧,您找六姑娘有事啊?”

      乔世文陡然反应过来,是啊,他问乔泠鸢干什么?总不至于这个时候了还跑过去跟她道谢,况且向乔泠鸢道谢,他还真说不出口。

      “没事,随口问问。”乔世文道。

      道谢的话,他说不出口,顶多以后对她的态度好点儿,乔世文想。

      对自己的婚事一无所知的乔泠鸢安安静静地呆在汀兰院过了几日安静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六,这日早上,乔泠鸢又翻开了那本《女戒》。

      绿萝拿了针线坐到她的旁边。

      她忍不住看了眼那本《女戒》,道:“姑娘,这本书您来来去去试着翻了无数次了,今儿怎么又拿出来了?您不是不爱看吗?”

      “老太太给的,不爱看也得看,”乔泠鸢道,“否则她若是问起来,我却一问三不知,是要挨罚的。”

      这本《女戒》和那本《女则》,她每次翻开都忍不住犯恶心。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所以才得三从四德,倘若她手握足够的权利,管他什么《女则》、《女戒》,都是别人的事情。

      “这书,奴婢也看过,全是这不准那不准的,这得做好,那得做好,条条框框,将人都框死了,老太太让您看这玩意儿,是想框死您呢。”绿萝道。

      “这府里上下的人,都想框死我,不止老太太一个。”

      “为什么啊?”绿萝不解。

      乔泠鸢莫名地笑了笑,道:“因为他们怕我。”

      绿萝一惊。

      乔泠鸢这话刚落下,珍妮在外敲门道:“姑娘,奴婢有事相禀。”

      “进吧。”乔泠鸢道。

      珍妮推门进来,朝乔泠鸢轻轻一敛衽,道:“姑娘,府上来客了,是张夫人张媒婆,张媒婆带了程国公的庚帖来。”

      乔泠鸢倏然站了起来。

      珍妮被吓了一跳。

      她跟在乔泠鸢身边也有近十日了,她就没见过比她更好伺候的主子,这位主子平日里没什么爱好,也不喜欢差遣人,她甚至不需要多的人伺候,平时身边只留绿萝一个就可以。

      身边伺候的丫鬟犯了错,比如打坏了茶盏、说错了话、值守的时候打瞌睡之类的,也不见她发脾气和斥责,她这主子,当得和隐形人似的。

      这还是珍妮第一次见乔泠鸢变色。

      然而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就又恢复了如常,她的手放在桌上,撑着桌面缓缓坐回到木椅上,表情木讷道:“哦,知道了,你出去吧。”

      珍妮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绿萝凝眉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好?”

      “程昀污了乔泠菲的清白,葛云华还敢让我嫁给他,真是贼心不死,”乔泠鸢目光阴翳,“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桩婚事。”

      “可是,当时在场的人,都已被侯夫人封了口,就连二夫人亲自派人去查,都没查出个名堂来,您还能想什么办法?”

      乔泠鸢沉默了半晌,道:“你去熬一盅药膳,我给祖母送去。”

      “奴婢这就去。”

      快午膳的时候,乔泠鸢提着食盒去华安堂给老太太问安,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将食盒放到临窗大炕上的小桌上,笑道:“祖母,我给您熬了一盅补气养身的药膳,是用人参、枸杞、当归、山药、红枣等熬的汤,您尝尝。”

      她将瓷盅的盅盖揭开,一股药膳的香味飘了出来,她用白瓷勺慢条斯理地给老太太舀了半碗,放到老太太的面前,“您若是觉得味道好,我以后天天给您做。”

      老太太拿勺子尝了一口,面上微微有了笑容。

      然而,她却道:“你今儿不仅是来送药膳的吧?”

      乔泠鸢抿了抿唇,眼神有点闪躲,道:“瞒不住祖母您的眼睛,我、我听说今儿家里来了客人,是张夫人,那张夫人我是见过的,就在感念寺,有件事,我想跟祖母交代,还请祖母屏退屋里的其他人。”

      老太太朝吴妈妈使了个眼色,吴妈妈便领着屋里几个伺候的都退了下去。

      乔泠鸢跪到老太太身前,哽了哽喉咙,说:“上次在感念寺,我与四姐在寺里闲逛,和端着茶水的如玉撞上了,那茶水就泼到了四姐的身上,后来如玉带四姐去后院烤衣服,程国公不知怎么的,突然闯了进去,撞见了四姐换衣裳。”

      老太太大惊,捏住勺子的手一松,白瓷勺就落进了汤碗里。

      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听说张夫人今儿是来换庚帖的,我都没脸见四姐了,”乔泠鸢埋下头,额头几近触到地上,“祖母,我实在是害怕,害怕程国公,也害怕我连这家都没了。”

      原本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但是乔泠菲恨程国公,她若是嫁给了程国公,乔泠菲便会连她一起恨上了。

      乔世成和乔世文都是乔泠菲一母同胞的哥哥,自然都会无条件站在乔泠菲那边,乔泠菲不待见她,乔世成和乔世文也不会待见她。

      出嫁的女子没有娘家兄弟的支持,就是孤立无援的独坟,受了欺负都没人出头。

      这个中关窍,老太太一想就透。

      “母亲勒令,感念寺的事情,任何人不得多嘴多舌,我知道这事关四姐的名声,所以从不敢多说一个字,可我不知道母亲为何还要和程国公府结亲,我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祖母这里来,求祖母能阻止母亲。”乔泠鸢哀求道。

      老太太低眉瞧着跪在地上的乔泠鸢。

      她记得很多年前,家里几个姑娘,乔泠芳、乔泠菲、乔泠诗和乔泠鸢,加上那个夭折的小七,他们一起跟着女先生读书习字,就属乔泠鸢最机灵。

      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还有一股子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明劲儿,学什么都很快,一点就透,格外招人喜欢。

      后来出了事,她就被送去了赣州井云寺。

      井云寺清苦,那里没有女先生,没有人叫她读书习字,只有严苛的师太,会让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同样的事情。

      洒扫、浣洗、坎柴、念经……

      再聪明的小姑娘到了那样的地方,也会被折磨得呆滞木讷,长成一个没有见识、什么都不会的穷酸的乡下人。

      可出乎老太太的意外的是,她还是学了识字,不仅学了识字,还学了医术。

      虽然没了小时候的灵气,却也算不得蠢笨。

      老太太道:“既然你母亲已经勒令再不准提,这件事你就该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未发生过,你现在越过你母亲来找我,岂不是明摆着在跟你母亲作对?”

      乔泠鸢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她缓缓抬起头,迷惑地望着老太太,哑声问:“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听从母亲的安排,嫁到程国公府去吗?”

      老太太闻言,猛地一巴掌拍到桌面上。

      “啪——”的一声,振聋发聩。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让你嫁什么人,你就该嫁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过问了?”老太太怒道,“要不要脸?知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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