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故事集》刘十三ed

5、不善言辞的男孩

　　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男孩了。

　　那个夏天，我第一次穿着宝蓝色裙子，在十字路口等待着。我蹲下抚摸那只蹭着我腿的小猫咪，他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笑着看我。

　　昏黄的路灯从我们头上掠过，路上已经没有车辆驶过，十字路口的红路灯却还在无声的变换着。除了同行者的打闹，就只剩下夏日夜晚清凉的风，在无人的街角里，散漫的吹动我们的衣角。

　　我从还没修好的天桥旁走到对面去，当我回过头去看他时，他笑着朝我挥手说再见，我说我改天去找你们，然后才安心离开。

　　但我们都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喜欢那时候的周六，趁着下课铃还没结束，其他人还没从浑浑噩噩的课堂里清醒。他们拿着篮球，跑到最满意的场上，投着篮等着我们。我喜欢和他打篮球，不但因为他总让我赢，还因为他总让我开心。

　　那时候学校要求我们每天都要看书，虽然我们都很喜欢。可是他从不和我讨论，就算我在他旁边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但是他会把喜欢的书送给我，让我自己去看，还总来问我看没看完。我也喜欢在他送给我的书里写下日期，还有他的名字。

　　他会站在柜子前叫我，偷偷多给我塞几个黄桃味的果冻，还有咸咸的小饼干。然后立着食指在嘴前嘘声，让我别被其他人发现，害怕我的小饼干他们抢走。

　　我很喜欢雪，他知道。

　　后来我在零下十五度的北方，守着暖气，等不到雪。他在零下一度的南方，寄来围巾，替我看雪。

　　那天他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雪，可偏偏我的城市，只有干燥并夹杂泥沙的大风。于是他在落雪还未结束时，拨通与我的视频，拍下只有薄薄一层积雪时，他堆的雪人。

　　当我们的友谊，夹杂着好友的撮合时，它不是暧昧时浓烈的欲望气息，更多的是来源于难堪以及尴尬时的窘迫味道。这对于我而言，一切都太过突然。

　　我把对其余人忍耐了已久的脾气，一股脑倒在了他身上。而他却还是以前那个不善言辞的男孩，任由我说着那些难堪的话，没有一句反驳，直到我挂断电话。

　　如果那天他打来电话时，我没有忽视他想要给我分享的心情，忍耐住了暴躁的脾气，甚至还有我那不值钱的一意孤行也在作祟。那么故事不会这么早结束，我们至少也就还能是朋友。

　　我很难再回忆起他说话时的语气，甚至想不起他清晰的样貌。只隐隐约约记得，他不爱说话，总是在打篮球，学习很努力，走路姿势很特别。其余的，记忆里全都是他看向我时眼底的温柔。

　　我好像开始遗忘他了，但他应该也在遗忘我吧，毕竟他出现在我梦里时，也只能看见他遥远的身影。

　　那天我又梦见人来人往的操场上，奔跑着的我们。我在队伍里寻找着什么，然后突然的，穿过人群，我终于又看到了他的微笑。我向他走去，我说，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