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尤记白月光》林青岚

2、山雨欲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有一年多了吧。从许魏西装袖扣上绕着一根长长的头发时才知道的。那是有人故意绕上去的。他实在装饰得很好。但“她”却是沉不住气了呢。许魏，这种女人真的才是你想要的吗？

　　小曼陪着我商量布署了一下计划，就回去上班了。我想了想，拨通许魏的电话。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明朗，何必再拖。
　　许魏接到我电话似乎有些吃惊。我笑了笑：“晚上回来吃饭吧。”
　　“哦……”许魏应了一声，又对着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似乎很忙。
　　“小彦今天回你妈那了，晚上就我们两个，我想和你聊聊。”
　　“好吧。晚上我早点回家，你等我一起吃，”许魏顿了顿：“那就这样，我这边正忙，晚上再说。”

　　挂上电话，我没再停留，天气大好，既然般已到了桥头，决定也下了，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去了俱乐部，跳健身操，泡了个澡，甚至做了facesale。做完这一套下来，整个人白里透红，精神焕发起来。
　　美容院的小妹讨好地说：“秦姐，你可真是越来越年轻，这皮肤让人看着真羡慕，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
　　我扯了扯嘴皮，这一句“有福”可真让人心里发酸，嘴上却说：“这女人啊，不管有福没福，都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对自己好了，福气也会跟着对你好的。”
　　小妹忙又带着职业的喜庆脸孔，应和地说是啊。我不再理她，只淡淡地笑着向外走。那句话虽假，却又真是我的心里话。女为悦已者容，这是千古名训，到如今，女人不仅要为悦已者容，也要为不悦已者容。任何时候，外貌都是女人的武器，就是赴战场，也要以最好的恣态去赴。我一向长得不美，勉强可以算上清秀，但对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来说，身材气质精神比美貌要重要得多。现在的我比起二十岁时对自己的外貌更有自信，毕竟大家都青春无敌的时候，一张仅算清秀的脸实在太普通。

　　天色渐晚，我踱着步回家。许久没有这样走过了吧，晚风凉凉的吹得人舒爽，几年前倒是常在这样的傍晚走回家的。那时公司刚起步，我们也刚结婚，钱都投公司里了，没有漂亮的洋房，没有钻戒，甚至没有大摆喜宴，只是两人牵着手去办了结婚证。那时我和许魏住在离公司不远的旧租房里，经常工作到天黑，两人散着步回家。走到一半许魏总爱背着我跑，我在他背上笑。到了家里，许魏帮我揉着脚，往往揉到一半便会满是疼惜地看着我说：“老婆，你等看吧，我一定让你住最好的房子，开最好的车，以后你不会这么辛苦出来做事的。”我微笑着看他，心里想，老天让我现在才遇到他，是想让我学会珍惜这种贫穷的幸福吧。
　　现在漂亮的房子有了，车子有了，他却要机关算尽地让我离开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吧，无法共富贵的宿命。想到这，我自嘲地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命了，居然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在家附近的餐厅顺便买了外卖，说到底晚饭只是个契机，我不愿再妻贤子孝地假装下去了。
　　许魏今天很准时地回家吃饭。一顿饭吃得默然。等我收拾好出来，许魏坐在沙发上正静静地抽烟。撇开这几个月来的早出晚归，许魏自制力很好，生活一向健康规律，烟酒向来少沾。看他这样倒是有点踌蹰，到现在还有什么犹豫的吗？我心里冷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沉默许久，许魏看着我，问道：“有话跟我说？”
　　我冷笑，这人在商场上倒是学得一身精乖，我是真不愿跟他这样装着耗着了，我说：“不是该你有话对我说吗，许魏？这几个月来，你这么冷淡沉默，就只差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你是嫌弃这个家了，还是心里装着事了，也该吭一声了！”
　　许魏眼睛微微张大，在我的面上眼里悄悄巡视一番，又似叹了口气，用手按着眉心，道：“不是跟你说了，最近经济不景气，忙得很。你这样疑心，真让人心烦。”
　　我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是我让你心烦了？这句话可说出口了！许魏，你一直暗地里跟我冷战，可不就是想让我疑心，想跟我疏离？我们结婚五年了，这用得着装吗？你想怎样，今天一并说了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许魏冷笑一声：“秦澜！你问我想怎样？是我问你想怎样？是！我们结婚五年了，你知道我这五年心里是怎么过的？我的老婆睡在我身边，心里面想着的是谁？是！我厌了，我不想再这么和稀泥地忍下去了！”
　　什么？我心里一痛，许魏的话仿佛一把刀子，在我那颗自以为已经拉上闸门锁上重甲的心上，划了个口。这个男人，真的是我耳鬓斯磨了五年的丈夫？这个男人，在外面偷养女人，为了要与我分开，私下转移财产。今天站在我面前，竟如此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诬陷于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哀，我竟与这个人，竟为了这个人，满心欢喜地窝在这个家里，还自以为幸福？
　　我眼中发涩，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直直地冲到喉间，就要喷发出来。我深吸口气，把眼中的涩意打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