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26、第 26 章

　　(二十六)

　　少年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清晰而坚定地说。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同样的嗓音，曾经轻轻叫过他的名字，而现在，却说着不要再见面的话。
　　深深地盯着他看，男人的眼神已逐渐染上怒气，似乎是惊讶他会说这样的话。
　　但少年依旧是一片清明无波的表情，没有闪躲，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动怒的男人呐。
　　三井在心里想。
　　“……随便你。”闷闷地吐出这三个字。
　　少年脸上却出现一丝笑意，这让水户更加愤怒。
　　“那么，保重了。”少年稍一欠身，便率先转身沿着原路走去。
　　风中少年的背影，看起来单薄得令人心疼。
　　经过几个月的黑发又长长了不少，在风中凌乱地微微扬动着。
　　他知道，这些发的柔软程度。
　　他也知道，他再也无法触摸到了。
　　左手抬起，慢慢按在自己的心口，疑惑地低喃：“……这儿怎么会痛呢？……”

　　脚还是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体育馆。
　　放学的钟声响起时，与他同一个班的野间笑道：“水户，一起去体育馆吧，有一阵没有看樱木那家伙练球了。”
　　心中却蓦地掠过某个少年苍白清俊的脸，水户回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好啊。”
　　刚一进门，便看见偌大的球场上三井正和赤木做一对一的防守训练。三井防守，赤木带球上篮，那以身体为盾牌的强大力道将死命防守他的三井寿撞得往后跌去。
　　“小——”心字还没出口，水户便看见微观的队员中蹭地跳出一个人影来，眼明手快地将往后倒去的三井顺势抱了个满怀，阻止了他与地板的亲密接触。
　　水户那终年插在裤袋里的双手，无声地握紧。
　　“呵呵，幸好宫成良田将他接住呢——咦，水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在球场上足足看了场好戏的野间略一偏头，却惊讶地发现水户脸上那隐忍的，怒气？
　　“……没什么。”水户嘴上淡淡地否认，那隐蔽的指甲却已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肉里。
　　却听见宫成大声地对赤木吼：“赤木刚宪！三井他身体刚刚恢复，你干嘛这么用力！”语气中，水户听得出来，有十足的焦急与心疼。
　　细长温和的眼不动声色地垂下。
　　“没关系。”站稳了的三井轻轻推开宫成的怀抱，“赤木，继续。”
　　“好！”
　　又恢复到一对一的对垒。
　　吸取了刚才由于力量上的不足而出现的败局，三井这次充分利用他灵活的优势，化解赤木庞大的攻势。在一个快得不可思议的假动作后，果断地将对手手中的球拍向一边，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掌握了运球的主导权。啪啪啪边运球边弓身穿过了赤木的高防守，一个仰跳，将球送入篮框。
　　“漂亮！”连做为防守对手的赤木刚宪也忍不住为三井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而喝彩。
　　轻松落地时，三井自己微微露出沉静一笑，似乎也感到满意，“继续。”声音里却已是飞扬神采。
　　周围都是赞叹声，在人群中像一缕清风般优雅的少年，眼神因为接触到他喜爱而熟悉的篮球，变得专注而炽烈。
　　也许，真的只有把握住熟悉的东西时才会有安全感呢，三井看着那个被抢夺的橘红色球体，微微感慨着。那一条陌生的道路，这几个月来，他走得异常的艰难，于是终于放弃。
　　无数次被疼痛鞭笞的心，那些隐秘的只属于自己的心情与夜晚，热烈缠绵的亲吻，令人眷恋的体温与怀抱，男人冷漠的脸庞，细长温柔的手指，这一些，也许都要等到很久以后，自己才可以做到以记忆的方式将它们重温。
　　而现在，只有封闭与遗忘。
　　三井寿的视线越过围观的队友，越过体育馆门口的众人，越过馆前那一排脱了叶的树木，终于没有再为谁而费心停留，冲向了干爽明净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