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15、第 15 章

　　（十五）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轻车熟路地爬上二楼的窗户，轻巧地由外边跃进来。
　　房间，似乎与平常来承德时候都不一样。莫名的惊慌由心底升起。
　　——安静——或者说，是死一般的沉默。
　　“朔？”以颤抖的嗓音呼唤房间主人的名字，“朔！你在哪里？”
　　们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男人执意等在房内。
　　“砰！”
　　门开了，见到的人却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
　　来人是一位还未及自己腰高的少年。清朗的脸庞如贵族般优雅，此刻他的眼神忧伤而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你是铁男吗？”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
　　少年显然在审视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大概，比哥哥还要大上几岁吧，很强壮，却有一双很坚毅的眼睛。
　　让人，不由地产生信任感呐。
　　于是微微启唇：“我是朔的弟弟。我叫三井寿。”
　　“朔呢？”只是固执地询问他所在意人的去向。
　　细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听见那少年稍稍低沉的语调：“哥哥他，离家了。”
　　“离家？！”该是早就有此觉悟吧……朔他，终究还是决定要离开的。
　　离开他的家，离开他的故乡，其中也包括，离开自己。
　　没有什么人事，能够终究将那颗不安分的心牵拌住。
　　“铁男，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伤心吗？”相识后的某一个夜晚，朔借着酒意靠在他的背上，轻笑着问起，“铁男，你可会为我伤心，哪怕一天，甚至，只要是一刻就好。”
　　“……你醉了。”当时他心里像是被利刃刺了一般的疼痛，却只是选择以笑容掩饰过去，“朔，你不会离开的。”
　　“呵呵。”朔将脸埋进他的脖子里，低低地笑起来，“是呀，铁男……至少在这里，还有你的存在……令我不至于孤独地发疯。”
　　可是，你不明白，铁男，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远离，即使这儿有你，亦不能遏止我梦想的幻灭。
　　最多……因为你的存在，我会让梦想延缓，延缓它执行的时间，直到它必须执行的那天到来。
　　铁男……孤独了那么久的自己，或许早就已经疯了，也说不定呢。
　　用沾满酒气的唇，轻轻贴向他温厚的脖颈，一路往下轻吻：“抱我，请你抱我，铁男。”
　　暗哑的呢喃深深地由夜的黎明传来，勾魂摄魄。
　　反身将他紧紧地拥抱住，将自己炽烈的唇疯狂地落早那个乞爱少年的唇上，湿而温热，像是某种沼泽里盛放的夜之花朵，带来春的挑逗和秋的冰凉。
　　……沉迷其中，陷入激情中的铁男，首次觉得，和身下这个人的□□，宛如无休止的堕落和牵绊，从此再也难以自拔。
　　“朔！”
　　“啊……”指甲毫不留情地划过他宽阔的背脊，留下显现出粉红血丝的血痕，印证了这一夜，抛开理智的，两人共同的沉沦。
　　别离开！请你，别离开我！
　　这样的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那个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人，追后还是脱离了他的怀抱，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这一场，自己一直以为是爱情的战争里，许多年以后，依旧想不通里面纠缠的输赢与理由。
　　也许爱情本身就无理由可言，因此其中的胜负难以评判，而其中的痛苦与甜蜜，也尽由两人承担。
　　至于尝到最后一口，是无尽的甜蜜，或是无尽的苦涩，咬咬牙，总还是要一口吞下。
　　“朔……他是真的离家了？”也许只是偶尔性的外出。
　　一线希望的升起，往往可以燎原成一场熊熊的大火。铁男原本死寂的眼眸里蓦地燃起一抹期待。
　　但是少年摇摇头，坚定地，一字一字清晰地告诉他：“哥哥，是真的离家了。”
　　残忍地更近一步，像是用光洁而干净的刀，“呲”地一声划开皮肉露出血淋淋的事实，少年从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铁男：“这是哥哥留下的。”
　　铁男迟疑了一刹那，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铁男，寿，我走了。也许不再回来。你们多加保重。原谅我……也祝福我。
　　这是我的选择。”
　　寥寥几语，像是主人临行前才突然起意要落笔的样子。
　　无情，而自私的人。
　　都明明要离开了，还乞求获得原谅，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要求被祝福。
　　这样的……这样的……三井朔……无数次拥抱过的……无数次亲吻过的……无数次在心里默默说爱过的朔……终于，还是在情尽之前，理智而决然地选择离开。
　　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安静消失在了，他们可以触及的范围内。
　　正如他所说的，也许从此不再回来。

　　男人的泪沿着脸清晰地流下来。
　　三井寿抬头注视着他，这个对自己的泪水不加掩饰的男人。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还未意识到，他竟然落泪了呢。为一个，那个下了杳远归期的游子，难以控制地，沉默地哭起来。
　　上前，拉住他俯下身，紧紧地拥抱住。

　　从此以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变成了，彼此，唯一的伙伴。
　　十三岁少年的双眼，悄悄地，在感受到颊际温热的液体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