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恋》风*一

10、第 10 章

　　（十）

　　暮色中的深秋天气，有几只离群的鸽子咕噜咕噜地从半空中飞过，拍打翅膀，急促地如箭一般地栖落在一处红色的屋顶上。
　　换下训练服，三井寿背了只双肩大包，胡乱地走在寂静的归路上。
　　依旧是，一个人的旅途呀。
　　西边的天气已是一片橙紫迷蒙。光温柔地从四处包围过来，聚拢成一处有别于晴天的妖艳，薄如蝉翼的掩饰，更是欲说还休的妩媚。
　　回到篮球队，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月了呢。
　　每天放学后，便定定地径直走向体育馆，换衣，做练习，经常可以见到樱木花道的那几个兄弟。
　　当然，也包括水户洋平，那个一脸似笑非笑，总是将自己巧妙地隔离在人群之外的少年。
　　实在是，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他，独独难以移开目光呀。
　　微皱了下眉，在拐进一个巷子时，冷不防地被一阵无可挣脱的力道架到了深处。
　　还未看清来人，便已结结实实地在腹部挨了一拳。
　　紧接着，是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由于事出突然，三井实在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咬了咬牙，忍受着一切疼痛，像来自地狱复仇的修罗般，忽地向前冲去，终于解决了他们的包围。
　　抬头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一共五个，为首的人……是龙？
　　“三井寿，还有力气挣脱吗？”斜倚在墙上的少年斜佞地一笑，“怎么样，篮球打得还算开心吗？”
　　扔下双肩包丢在地上，三井冷然地开口：“给我个理由。”
　　背叛的理由。
　　少年一步步上前，年轻的脸庞是痛苦的扭曲：“理由……你难道真不明白吗？”
　　“……因为我的离开？”
　　嗤笑了声：“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是留还是走呢……你走了更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你走了，他也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少年因为长期的不甘和希望的破灭，眼神绝望，恶狠狠地一挥手：“上！”
　　其余的四人立刻上前，很没道义地一同出手。
　　轻蔑地一笑，这些人，他三井寿还不放在眼里。
　　一人一拳地解决，避过另一个由后的偷袭，回身一脚就使对方再也无力爬起。
　　剩下的一个少年龙，呆谔地看着顷刻间就已都被打倒在地的手下，缓缓地轻叹道：“好快的身手。”
　　三井整了整衣领，不再卡龙，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龙死死地盯着他看，看那个即使刚打完一场架，也依旧漠然优雅的少年——三井寿。
　　剪短了的发，使他看上去更显清秀的学生气质，微微流了汗，也许是因为刚打完篮球，还是刚打完架？
　　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得到那个人的一个回眸，一个眼神。
　　别过脸，龙挺直脊梁，自三井身旁走过。
　　逐渐消失，隐没在越显得黯淡的夜幕中。
　　三井轻叹了口气。
　　龙，怕是爱上了那个不该爱的人了吧。这接下去的路，可是各自走上了分岔的口了。
　　岁月，时光，像是一条无力泅渡的河流，奔逝不息，急流而去。人人分离在中央，逆流而上，这样艰难，只为到达源头，看看谁最初的模样，看看自己最终的守护最终的坚持，到底得到了一个怎样的答案。
　　曾经亲密的伙伴，或者先行离开，或者怒目相向。却还是免不了孤独的打算。
　　拾起包甩在肩上，无视还躺在地上呻吟的几个人，不带一丝眷恋地走出这条巷子。
　　“咦？”轻呼声自三井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实在不晓得此刻显露在自己的脸上是何种表情。
　　道旁的两排路灯不知何时已全部被打开了。橙色的光芒一直由远处弥漫开来，温暖的暧昧包围，有几丝风吹过狭长的道路，留下几片残卷的落叶，在不着痕迹地旋转。
　　翻飞，轻轻地，落在地面上。那种安静的声音没有人听见。
　　三井只听见自己此刻骤然加速的心跳，只能保持着那个宛若上忆年前就站立了的姿势，对视着那个挡了路的，男人。
　　其实按年纪，他还比自己小上几岁呢。三井模模糊糊地想。但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都会觉得可以自他身上，获得某种令人久违了的安心与沉稳感呢。
　　奇异的气氛，悄悄地，在深秋的某一次偶然的相遇中，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
　　水户微微笑了笑——他似乎总是在笑的，对着面前这个像是被他吓到的少年，轻轻笑起来，那双细长的眼睛依旧像是初见时候的样子，盛满了温暖与笑意。
　　三井因为那个笑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踌躇了会儿，决定绕过他，彻底走出这个巷子。
　　可刚一抬起脚，却被忽然横过来的手臂夺去了呼吸。疑惑地望过去，听见有人清淡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巷口：“跟我来。”
　　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任自己被他扣住手腕，静静地向前走去。
　　走向，不可触摸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