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落日》端湷野

13、“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周若南试探性地叫了他几声，想要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肖然，肖然？”

　　“学姐，你知道我妈会被带去哪里吗？”肖然转过头，眼睛里闪着什么。

　　周若南的目光在他俊朗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突然有些心疼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你想听实话吗？”

　　“其实根本不是隔离，是集中处死对吧。”

　　周若南瞳孔一震，她沉默了片刻，“...嗯。”

　　肖然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半晌没再说话，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救郁倩，明明是个都不爱自己的妈妈。

　　周若南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时间不多了，“肖然，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

　　肖然犹豫了一下，确实，现在光凭他一个人，什么也改变不了，“学姐，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但请你相信我，这些都是真的......”

　　周若南静静地听着，从郁向彤失踪到那本日记，肖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用比较平实的语言去叙述，尽管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真实的。

　　可是周若南看起来好像没有很惊讶，从头到尾都比较平淡。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周若南摇摇头，“我相信。”肖然所说的这些和姜桃猜测的差不多，甚至姜桃知道的更多，林沛初的事肖然显然一无所知。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肖然疲惫地将脸埋进手心，“我不知道。”

　　“应该要有人去未来阻止她。”周若南提供了一个思路。

　　“什么...意思？”

　　周若南回忆起姜桃跟她提过的时空穿越法则，如果要阻止郁向彤，只能按她穿越的方式去到未来空间，而那个穿越模型，就是在出租屋上吊自缢的林沛初。

　　“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怎么说...”周若南毕竟也是这个次元设定好的人物，并不具备那个能力。

　　“你今晚有空的话来出租屋吧，刚好姜桃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姜桃......？

　　肖然点点头，“好。”虽然不知道姜桃要说什么，但他长舒一口气，起码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在面对这个难以置信的世界。

　　和周若南分开以后，肖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特地绕了一条远路。

　　他一个人戴着口罩，在空无一人的荒凉街道上，兜兜转转。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一个是郁向彤，另一个是姜桃。

　　肖然此刻又回想起姜桃讲过的那个外星人的故事，还有什么紫色的幻境，姜桃为什么会说这些，还是说，她对于这个不真实的世界早有了解。

　　溪城虽然算不上什么繁华的大都市，但平日里街边深巷人情味十足，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飞驰而过的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死神的召唤，和生命垂危时的叹息。

　　用荒凉来形容这座城市，不足为过。

　　如果这些都是郁向彤造成的，是郁向彤用病毒毁了这座城市，那肖然也不能说自己是个局外人，他了解事情的始末，却全然没有阻止事态继续恶化的能力。

　　要怎么做才能求她停止这一切，这是那个破碎的家结出的恶果，不应该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薛昊家的小吃店早就关了，莫奶奶的书屋根本没法开门，还有多少追着救护车绝望哭喊的人，以及那些被提前判了死刑的人。

　　不应该这样，哪怕这是个不真实的世界，都不应该这样。

　　肖然把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动钥匙，门就开了。郁向彤倚在门边，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她右手夹着烟，嘴里吐出半个烟圈。

　　肖然关上身后的门，“姐，你非要这么做吗？”他疲惫的脸揉成一团，嘶哑的声音让哀求的语气显得更加无力了。

　　“你还知道叫我姐啊？东西还我。”说着，郁向彤把烟换到另一边，摊开右手的掌心。

　　肖然皱着眉，“什么东西？”

　　“肖然，你现在装蒜有意思吗？”郁向彤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东西是否被他藏在了身上。

　　郁向彤的手刚触碰到肖然的口袋，他本能地避开，低吼着，“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时候的郁向彤和发疯的郁倩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郁向彤被他这一吼也给惹毛了，她把烟狠狠地丢在地上，“还能有什么东西？日记啊！！我的日记呢？！”

　　郁向彤的日记不见了？那是挽回一切的关键啊，如果日记不见了，那可能真的只有所有人一起等死了。

　　肖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什么意思？你日记不见了？？”

　　郁向彤看见他这样的反应，无语地笑了一下，冲回房间拿了另一本日记，“肖然，你爱演是吧，来，你看清楚了，就是这样的一本日记，我的那本，不见了！”说完，她把日记砸到地上，和燃尽的烟蒂躺在一起。

　　肖然一瞬间大脑空白，他们是一起和警察离开这个屋子的，如果要说谁有可能拿走日记，那也只会是警察。

　　但警察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搜查这间屋子的权利，这种病毒寄生的房间躲都来不及，又怎么目的明确地带走一本日记？

　　肖然尝试让郁向彤冷静下来，“姐，你听我说，我们是一起走的，我没有可能会带走日记......”

　　“是，我们是一起走的，但还没出医院我们就分开了，你有充足的时间比我先到家再拿走日记。”郁向彤冷静下来，开始和他对峙。

　　虽然郁向彤的假设可以成立，但肖然还没出医院就见了周若南，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我拿走日记有什么用？我的动机是什么？”

　　“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想改写它，要么，你想销毁它。”郁向彤靠在窗边，重新点燃一支烟。

　　“对，你说得对，我想改写它，但那是你的日记，我改不了。”虽然肖然手上的日记能够同步郁向彤的日记，但只有郁向彤本人才有书写的权利。

　　他走到窗边，直视着郁向彤褐色的眼睛，“我当然想改写这一切，所以更不会销毁它，否则未来会发生什么，连你都干预不了。”

　　郁向彤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按照肖然的说法，他的确更可能来求她改写未来，而不是傻傻地偷走一本不知道如何使用的日记。

　　那会是谁拿走的呢？

　　房间的门是上锁的，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如果是个不了解时空秘密的人，那为什么要拿走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日记？

　　所以应该也是一个熟知游戏规则的人，那既然他要拿，为什么只拿走一本，而不是把两本都拿走，当时这两本日记明明就放在一起，为什么......

　　难道？？！！

　　突然间，郁向彤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捡起地上的那本日记，翻开到上一次日记结束的时候......

　　原来对方对日记的使用方法了然于胸，所以故意留下一本，用来传递信息。

　　上面只阴森森地写了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是完全不同于郁向彤的字迹，但又看起来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