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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事难成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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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文姝两姐妹共同控股的臻贞珠宝公司创立二十周年纪念日的这一天,正好是董曦十七岁的生日。
童家老宅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装饰在客人们的恭祝声中更添喜庆,看上去比大年三十还热闹。
往年的这一天,童家人齐聚一堂,用的是董家大小姐诞辰的名号,却少有人贯彻这个说法,一家人围在一块儿不是谈生意就是聊八卦找乐子。
今年直接挂着横幅宣告周年庆,来的客人又多又杂,董曦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见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小的朋友、童家的姻亲宁家的同辈宁修伟,跟着她一齐从童家接孩子的轿车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白净的脸有些无措。
董曦没忘了问自己的妹妹和弟弟,“林叔,你现在才去接盼盼和浩敏吗?”
林叔闻言有点愣,尴尬笑道:“您母亲中午的时候就让我将二少爷二小姐接回来了,至于您,文丽夫人的意思是让您安心准备高考,让我照常接您。”
董曦闻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林叔刻意掩饰、看她可怜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又不是亲生的。这其实很容易理解的。
人人都觉得她如今的处境,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可是怎么看,她一个被生母抛弃,随生父入赘进豪门的拖油瓶,哪怕生父死了,继母再嫁儿女双全,她依旧能够在童家顶着大小姐的身份,享着富裕家世的吃穿用度。
这分明,已经很占便宜了。
董曦礼貌笑着,目送林叔将车开走。
身旁比她高个脑袋的宁修伟,从书包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曦曦。今天没法和你一起上家教课,我父亲说等仪式完毕,让我一块儿回去,礼物只能现在给你了。”
他说得很认真,笑容镀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曦曦,希望你能天天开心,高考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拥有光明的未来。”
宁修伟眼角微微下垂,并不出众的面孔,好在有十分温和的微笑,这是董曦在她身边所有人身上都很难看到的特质。小盒子包着一层粉红的装饰纸,显然是在书包里面受过不少颠簸,粉嫩的包装变得皱巴巴。
“谢谢你,修伟。”董曦克制着自己过分上扬的嘴角,双手无比珍重地接过礼物,“还有三个月,我们都能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的。”
高中生活并不好过,就读私立学校的两人也是如此,每晚请了家教老师补习,董曦没一日断过。
两人到达童家老宅的时候,月亮已上柳梢头。董曦刚到自己房间里面放下东西,就被母亲派来的房阿姨拉到母亲的更衣室里去,走之前房阿姨还在她的更衣室里面挑拣了好几副首饰。
以往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董曦茫然道:“这是要做什么呢?”
房阿姨将装首饰的几个绒盒抱在胸前,拉着她想要拿回首饰盒的手臂,道:“大小姐,您回来太晚了,文丽夫人让我赶紧带您去打扮呢!”
董曦被她拽走,房门都来不及关上,完全没弄懂现在的局面,她回头,求救一般看向她房间门口的宁修伟。宁修伟没读懂她的意思,向她挥手再见,温吞道:“我很期待,等下能瞻仰大小姐不一样的风采。”
什么跟什么呀。脑子发昏的董曦已经被带走,像只木偶一样,让为她母亲□□的一行化妆师,从头到脚好一阵拾掇。
时间仓促,幸好礼服是童文丽提早就为她定做好的生日礼物,每年如此,只是今年更为华丽,早早准备好要配合今天更为盛大的宴会。
淡黄色的曳地长裙典雅,裙摆一高一低的剪裁又显得灵动俏皮,腰部束得紧紧的,显现了女孩纤弱易折的曲线。董曦只觉得自己像一捆打了结的黄花菜,有些透不过气。
脸上的妆容也不似过往场合的淡雅可爱,而是将她刻画描抹得更加成熟完美,对比以前,像一个孩子,长大了。
她看着镜子,心中的违和感,在童文丽和童文姝一起进房间的时候,达到了最盛。
两姐妹同样盛装,童文姝作为姐姐穿着白色简约的长裙,浑身仅手臂裸露在外;母亲童文丽则穿着黑色的抹胸短裙,火辣十足,不同的穿着影射出两人迥异的个性。
化妆师还在给她弄头发,董曦看着镜子后出现的人,尽可能扭过头颅,和两人打招呼:“妈妈、姨妈。”
童文丽仅仅“嗯”了声,倒是童文姝显得很兴奋,凑近了看董曦,笑道:“果然是年轻的小姑娘,不像我们,年纪大了,有些瑕疵再厚的粉都盖不住。”
董曦收了笑,轻轻蹙眉,有些无助:“哪有啊?姨妈,您和妈妈可是这么多年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岁月难敌的不老美人呀!”
童文丽淡笑,不满藏于其中,故意娇声讽刺:“就是啊!大姐,你跟董曦开玩笑,别带上我,我可不老。”
童文姝愣了,苦笑一下。
理发师在董曦头上别好一枚祖母绿珍珠发卡,她站起身来,拉着两位长辈的手,亲昵道:“两位坐着休息一下吧!姨妈,你们在外面招待客人一定很累吧!妈妈,谢谢您送我的裙子,我很喜欢,这种风格的我还是第一次穿呢!”
童文丽不在意地说:“可别谢我,上个月去定制,款式是你姨妈挑的。”
董曦笑容僵了一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立马对自己的甜言蜜语毫不吝啬,“我以前只晓得妈妈的眼光很棒,现在才亲身体会到姨妈的品味也很好呢!”
“瞧这孩子话说得......”童文姝笑得嘴都合不拢,而后又有些怅然,“要是我家宁驰有曦曦一般孝顺懂事,我也不用被气得比小妹你老这么多了。”
童文丽丝毫没打算给姐姐半点面子,“夸归夸,别的免谈。想要董曦过继到你房里这件事,她已经拒绝了。你可别拿什么我孩子多,我比你轻松这种老套路的话去哄她了,她不懂拒绝人,可不是说不拒绝就是想要。”
童文姝深知自己妹妹的个性,不气不恼,柔声道:“当然不说这个!曦曦啊,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吗?”
脑子里面瞬间就冒出很多答案来,董曦维持着笑容,只懵懂摇头,“为什么呀?”
不仅男人喜欢无知乖顺的女孩,在不误事的情况下,大多女人也是喜欢的。因为大多数人只擅长倾诉,缺少顺从的倾听者。
况且董曦这副模样,表现得哪怕明知前路有坑,也照踩不误。她在童家,不仅是个好的倾听者,更是一个难得的服从者。
童文丽总骂她没有个性,任人欺辱,可她又从没教她改过,她也很享受她这方面的种种表现。
童文姝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露了点真切笑意的童文丽,小声道:“今天来的都是交好的世家,不缺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你今天好好物色。”
董曦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她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声音太无奈,“可是,我还在读高中,很快就要高考了,我今天才满十七岁啊。”
童文丽瞪了她一眼,“又不是让你今天找一个就结婚。”
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吗?董曦小小地松了口气,仍未放下心,“只是看看,还是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呀?”
“是这样的,曦曦,”童文姝握着她白嫩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循循善诱道,“你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怕你被骗,我和你妈妈都是女人,都是过来人,真的,外面坏人和骗子太多了,我们能够拥有现在的婚姻都是绕了很大的弯路吃了很多苦头的,只得出一个结论:双方地位相当是很重要的......”
董曦躲过童文姝的视线,悄悄看了妈妈一眼,不知道姨妈所说的那番话里,自己爸爸对于妈妈而言,算不算是那弯路上的一环。
童文姝握紧她的手,将她思绪唤回,“你又太老实了,容易被花言巧语欺骗,我们作为长辈,必须帮你过过关,从这群公子哥儿里面挑也是为了找些我们解决得了的,如果以后谈崩了,至少情谊还在,人家也欺负不了你。”
这就是,买卖不成情谊在的意思吗?
董曦脑海中的自己急忙摇头,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喏喏:“那好吧,我尽力。”
童文姝催了催还要佩戴首饰的两母女,自己先行进场招待客人。
她一走,董曦当着对她这一身行头多番考究的童文丽,呼吸反倒放得更低。
“老气!”童文丽皱着眉,将她头上的发卡扯下,让化妆师们离去。
她很懂时尚,对童文姝喊来的化妆团队十分不满,董曦猜到了,软着声音道:“我一照镜子差点以为我今天三十岁了,时间来不及了,我自己换个淡色的口红吧。”
童文丽皱眉道:“非要把你打扮成她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收你当女儿。”
董曦的握着口红的手一顿,目光偏离镜子,眼睛笑带笑意,“我只有您一个妈妈呀,姨妈也只是羡慕您罢了。”
童文丽打开那几套珠宝首饰查看,突然闷声道:“曦曦,你不讨厌妈妈吧?”
童文丽从小飞扬跋扈,这辈子唯一转变过态度,让她变得温柔的就是她的父亲董承运。她父亲走后,童文丽的性子更加阴晴不定,对她终究是刻意的忽视大过偶然的恨意,那些忽视也正是因为她想掩藏自己的悔恨。
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董曦没有被别的母亲照顾过,但她听她爸爸从小对她的教育,推己及人,她觉得,童文丽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把自己好的一面给她。每个人的模样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能付出的程度也是不一样的,单从后者来说,童文丽对她的挚爱和别人女人生的孩子,已经足够尽职了。
董曦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想来想去,尽早确定了一个理由,围绕其道:“怎么会这么问呢?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吃盼盼和浩敏的醋啊?我是老大,没道理还吃小孩子的醋呀。他们两个都挺可爱的,盼盼一直很听话,浩敏虽然有点任性,不过他才两岁,情有可原。”
童文丽不语,许是董曦没对准矛头安抚好。
董曦还想说些什么,童文丽已经捧着一整套首饰靠近梳妆镜面前的她。
绒盒中是一套海水珍珠的首饰,无论是派头还是设计都比不上其他的珠宝,唯一一点,是最难得的,这盒子里面的那条黄宝石珍珠项链,是董曦八岁的生日礼物,还是由童文丽设计,董承运亲手串连做成的。是她父亲去世之前,提前为她准备好的,给她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童文丽将董曦烫卷的刘海用盒子中的一枚珍珠水晶发卡往耳后别住,再取出那一条项链,戴在她的颈上,摸着那扣,她低声道:“这条项链......”
董曦知道她是发现了,缓缓道:“扣眼老化坏了,我送去修过,师父修不了,只能重新换材料,串了一遍。”
童文丽只道:“能用这一次,换就换了吧。”
带上珍珠饰品,董曦看起来像个典雅又富贵的靓丽小姐,黄色是视觉上很跳跃的色彩,让她惯于娴静的气质多了份灵动。
她跟着童文丽、童文姝出席在宴会上,招来不少视线以及众人特意的问候。董曦从小是被当作真正的童家大小姐培养的,这种场合向来优雅无死角,反倒是宁驰这个将来的童氏集团的继承人,找不着身影。
端着香槟色的汽水,董曦侧耳听着姨妈对她的嘱咐,来到二楼的茶室,寻找她的表哥宁驰大少爷。
结果宁驰没找到,反倒让她遇到了另一个人。
男生在古朴气息很重的茶室,抱着一个速写本,正微笑描绘着落地窗下宴会的场景。想询问宁驰下落的她轻敲门扉。
男生一惊,看见她愣怔了一瞬,而后十分羞涩,急忙将自己的画作藏在身后,站了起来,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
董曦看着他的脸,小声地念了一个名字,男生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她一下子红了脸,明白自己认错人了,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认错人了。对不起,把你认成金家少爷了......”
男生边摇头边笑道:“不是的,我是金家人,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我不是金盛斌。我是金觅山。”
董曦这才发现对方虽然和金盛斌有三四分相像,但是眉宇间是不存在一星半点傲气的,艺术陶冶的儒雅气息很浓厚。要不是她和她表哥不对付,连带着和宁驰走得近的人也少有接触,不至于会一知半解认错人。
她后知后觉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董曦。”
金觅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机又因为觉得失礼,赔罪般道:“抱歉。我只是没想到刚刚宁驰和我堂哥他们说的竟然是你。”
看来,这仍氤氲着烟味酒味交杂气息的茶室,确是她表哥和他的狐朋狗友躲避的据点。
董曦没太在意他的话,金觅山的笑意更浓,“你知道他们刚刚怎么说你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说不想不是很不给对方面子吗?董曦大概是知道的,同处一个屋檐下十七年,对她的存在十分厌恶的表哥能说什么话,她能猜想到。
她对这个第一面看来还不错的男生说着熟练的违心话:“我不知道。”可实际上,她并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宁驰说的有关她的坏话。
金觅山温文尔雅,话语间还有点幽默的俏皮感:“宁驰说他母亲今天要给他没成年的表妹搞一场封建糟粕的相亲宴,还说你肯定不会答应,也肯定没人看得上你。我不认识你的时候,这话我听听也就听听,可我见到你了,他要是还说这样的话,我会否定他没有眼光。”
对于这种男人不知目的拐弯抹角夸赞的话,董曦有点尴尬,她点了点头,“谢谢。”
金觅山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看样子,你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
刚才有几个人来找她搭讪,更多的是好些长辈带着小辈主动让姨妈和妈妈搭桥牵线,可是,董曦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太舒服,她也对他们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便跟姨妈一个接一个地悄声拒绝。
金觅山道:“你不用害羞,喜欢一个人都没有错,不喜欢自然也是没有错的。”
董曦终于笑了,声音听起来脆生生的,“你说得对。”
金觅山迟疑地说:“父母总是喜欢为子女强作媒,我今年二十一岁,在南艺学美术,家里已经催我找女朋友很久了,我父亲更夸张,说赶紧找个女孩就把婚约定下来。他身体不太好,特别着急,我已经被他逼到受不了,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画画的。”
董曦能理解,“原来如此,你也很不容易。”
金觅山垂眸,笑容变得有些郑重,他道:“我们俩年龄相差并不大。我有听说过你和宁修伟的事情,知道你没有看不起像我们这种身份不正当的私生子,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能和你见一面,原本这种话不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管不顾地说。但我很珍惜我们这一次相遇,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一定要定一个未婚夫,这个人可不可以是我?”
董曦被吓一跳,她维持着端庄,没有下意识地反驳回去,声音还有点抖:“这事,真的很突然。”
“也是。”金觅山笑容苦涩更兼为难,“是我被逼急了,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你我正好身处这种难却的父母盛情之中,不如统一战线,相互帮一把忙,这个婚约不比古时,只当作口头约定,也不成什么束缚。等遇见你我的有缘人,立马解脱就成。”
董曦并没有被他逼得那么着急,无法明白他那种迫不及待想解脱的感情,只能说:“我再考虑下。”她确实也没有底气,她会不会被逼到那么一天。
如果有那么一天,志同道合的善者就太难寻了。
两人匆匆一面,没想到金觅山所说的,难以拒绝的长辈好意,在她高考完毕,到达了最盛,几乎每天她都要陪自己的姨妈去见一户满意的人家。
她辗转联系上金觅山,窘迫地和他成为了互帮互助的“未婚夫妻”。
金觅山只是金氏矿产老总最没用的弟弟验明亲子身份接回来的私生子,不比其他几个兄弟子嗣众多,他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婚事上确实着急,不过童家这边都觉得年纪小,只立口头约就口头约,横竖也左右不了童家的想法。
两家人仍要坐在一块儿吃过一顿饭,这事才算得俩家通过气了。
那一天,宁修伟也来了,不过没带礼物。
他看着董曦不自在的全场表现,而后在离开前,单独和她谈心,话未开口先叹气:“包办婚姻不可取,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好吧。现在都倡导自由恋爱。”
董曦越想告诉他,越说不出口。
她生活在这里,为了表面的从容,为了表面的风光,这就是她必须遵守的事情。
宁修伟常和她念叨,少女心事总是春,少女心事可作诗。
可并不是每一位少女都怀春,不是每一位少女都喜欢诗。
她的父亲从小就告诉她,生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如果贪恋,如果想留下,就必须适应。
她可能在骨子里已经有点像一个童家人了,她将这场订婚,只看作一场交易。
一场让所有人都高兴,都好过的交易。
......
“哎呀......痛......”童拾夕的头撞在玻璃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让她惊醒,痛呼后揉着自己的脑袋。
缪相安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后座的宁英卓和童拾夕坐在两边各睡各的,中间泾渭分明。
童拾夕睡眼惺忪,眨巴眨巴眼,才看清窗外的风景,正行驶在宁垣和玉湖接壤的市郊,这边和玉湖市共享一个景点大湖,在天青水绿的湖边坐落着一片片联排别墅。
他们要前往的,正好就是其中的一栋。
童拾夕是因为无言以对才睡的,现在偏偏又只有她一个人醒来了,怪茫然的。
幸好缪相安不是爱讲话的,只是在快到了的时候问她,他们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童拾夕不觉得能瞒住他,照实说了。
缪相安严肃发问:“就这么缺钱?牺牲名誉的事情都可以做?”
这话真的不像他这种随心所欲的人能问得出来的,但正因为是他,又觉得被这么问也不奇怪,不能算被冒犯。
童拾夕整理着衣物上的褶皱,回答有些漫不经心,真假难分道:“当然缺钱啊。不缺钱可能什么都不想做呢。名誉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我的话,只在意我喜欢的人的看法,但是很抱歉呢,我喜欢的人呢,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无意间看到新加的宁英卓睡颜群里,又跳出一条来自宁英卓新妈的呼号。
她当着人家舅舅的面,一点都不掩饰,反倒故意为之般,搓着宁英卓睡得发红的脸,“醒啦!儿砸!妈妈带你去卖艺赚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