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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此门为谁开 ...

  •   童拾夕喊小王来接她后,给梁秘书打了个电话。

      她确认缪相安不在身边,问他:“缪总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的照片吗?能不能拍一张,让我和我的小闺蜜一起分享一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喉咙发涩。

      梁秘书觉得奇怪,却因尊她,没有点明,反而诧异地说:“那是缪总的全家福。需要缪总的照片,你开口,他肯定会直接给你。”

      “全家福?”

      “嗯,是缪总年轻的时候,缪公七十大寿的时候,一家人拍的......”

      童拾夕直接问:“那上面是不是有相逸。”

      她语气果决,梁秘书下意识就回答:“是的。”

      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缪相安和缪相宜脱离了相家,仍改变不了她们曾是相家的子孙,血缘是很难斩断的,更何况在商界,钱就是立足之本,谁管你出自怎样的家庭。

      这一张姐弟三人和其外公的照片,是缪相宜塞来的,起初那本来只是一个透明的装饰相框,缪相安闲暇之时,会透过薄薄的玻璃,回忆着他想不到的画面。

      缪相宜早年间经常来弟弟的公司巡视,发现这一点,她叹息着,却不容拒绝地塞进了一家四口的照片。男人打拼,背后总要有家作为后盾。

      缪相安嗤之以鼻,他无所畏惧,没道理要计较这些矫揉造作的物品。桌上的东西向来不归他整理,便随她去。

      梁秘书在秘书隔间里,隔着一面半磨砂玻璃,看到老板审阅着各部门交来的年终报表和总结,额前过长的发,被五指抹上头顶,另一只手很忙,又要翻页又要签字。

      老板在工作上是极简主义,梁秘书不会看不出,他没有去打理他半月一修的发是因为谁的随口一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童拾夕短短几字的感谢后,电话断了。梁秘书握着手机,心中竟觉得自己搞糟了什么。

      在服务彼光之前,他也跟过其他公司,要说缪相安这人有什么特殊的,一般人都只能想到他的狂妄和财富,更多的人会忽视他的天赋和努力。

      普通人在商界总容易立下可完成的目标,公司上市,年薪上百万......缪相安足够富有,足够能干,也足够沉默,他不是饭桌上喜欢借着酒气夸夸而谈、高谈阔论的浮华人士,让人看不出他的终点在哪。

      他可以帮员工看清自己,达成目标,没人会知道他的目标要靠什么达成。只有他自己知道。

      梁立昂敲响老板的门,一字不差地汇报这一次和童拾夕的通话内容。

      他以为缪相安会发火。

      缪相安松开手指,让头发重新掠过他利落的眉毛,他贯是个爱皱眉恼怒的,此时却很淡然,趴倒的相册被他重新扶起。

      轻巧的动作,就那样一翻转,童拾夕专程问他的话题压根不需要成立。

      梁秘书顺势想起,办公室的门从来没有对童拾夕设下禁制,她应该也不是对此毫无兴趣,只是对这个相框,对这间办公室,对它们的主人——缪相安还不够有兴趣。

      照例让梁秘书回到岗位前,他要来孟瑶的联系方式,像是比童拾夕本人还清楚她的行程。

      宁英卓在童拾夕租来的小屋等她。他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门开,“喂”了一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童拾夕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从大门处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行李里面翻了快半小时,才在一个儿童尺寸的行李箱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粉绿色的行李箱,曾和她一起从崇港到曲兴,又从曲兴回到崇港,她装着她本不多的东西,最后躺在宁垣租房的角落。

      她倒腾出所有的杂物,取出一本没做过的英语练习题里夹着的红色纸片。

      过了许多年,喜帖像是干枯的红玫瑰,变暗变皱。内里隐藏的含义,依旧注定将“相逸”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关联一辈子。

      宁英卓结束手头的游戏,在她身后站着,看着一地狼藉,他咂舌道:“你抽什么疯呢?你找什么东西......”

      他用了十来秒的时间,认出她手里的东西,震惊后暴躁道:“我不是让你丢了吗!你留着这个,现在又拿出来是要干什么!童拾夕,你能清醒一点吗?”

      贴着脸颊倾落的长发,童拾夕站起时将一头水草似的头发甩至脑后,漆黑的眼眸仅有两点光亮。

      她自省般喟叹:“我不够清醒吗?”

      宁英卓看着面前的她,童拾夕手中握着这一封巴掌大的喜帖,这一幕和十一岁的她重合在一块。

      那时候,相逸难得回国,并且来到了童家的老宅,带着他的表舅妈和他的小表弟。

      童拾夕放学回来知道这件事,随手将刚从信箱取回的信件放在房间里,跑到茶室中去,没看到让她很感兴趣的舅舅相逸,撞见的是哄着小孩的妇人。

      她问宁英卓,这是谁。

      宁英卓一个半大孩子,笨拙地从妇人手里抱来孩子,自豪得仿佛这是他生的一样,“这是我相逸舅舅家的孩子,我的小表弟,可爱吧?”

      童拾夕失魂落魄,看着这个孩子,细声呐呐:“怎么可能?”

      她在整座宅子寻找起相逸来。

      宁英卓一头雾水,猜不到她为什么突然那么难过,郁闷至极地撕开了那封无人接收的信件。

      那是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窥得童拾夕心中隐秘。

      那是一个孩子无法理解尊重的秘密。

      于是乎他愤怒,他替她羞耻,他认为她脑子有问题,说她不正常。

      童拾夕只晓得沉默,是太低落,不想和没法明白的人说太多。

      童拾夕到底是没能亲自见相逸一面,相逸在国内读的大学,宁垣的金融专业,修满学分早早前往国外深造,他犹记宁大的教育之恩,带着合作的机会面见正好在曲兴出差的院长,于是提前离去。

      然后下一秒,她追问,相逸在宁大读的是什么专业。

      宁英卓觉得她没救了,气恼之下,随口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名称,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

      他眼中的天才,连能把他气得牙痒痒这一点上都是天赋满点。

      她后来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深情模样,让他看着倒胃口,于是偷了那封被他撕毁,又被她粘好的信件,想要帮她亲自交给自己的表舅。

      他骗她信件已经交给相逸,总算让这个从不哭泣的小姑娘掉了眼泪,他于心不忍,心一软,把心还给了坐在地上孤苦无助的童拾夕。到底是没让她的妄念夭折在摇篮。

      女孩稚嫩的脸,悲恸后又笑又哭,接下来毫无客气地把他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宁英卓拼命想向她证明自己的表舅和表舅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回宁家后发现妈妈没有给他留下娘家的任何东西,只找到了相逸的结婚请帖。

      他将婚帖丢在她面前,“你都不知道我表舅多爱她,这封婚帖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表舅亲自写的,我妈说他提前练了两年的毛笔。更别说这上面的图案纹路和纸张剪裁,全都是表舅一个一个设计的,都是有意义的。

      “你看这个双飞燕,里面藏着他们姓名的草书简写,还有这个镂空设计,这个形状放在他家地球仪上,空出的地方就是她们相识相爱的异国城市。你清醒一点吧。”

      那时候,童拾夕说的是麻木顺从的话,她说:“我是得清醒一点。”

      和如今目光如炬鲜活生动的童拾夕很不一样。

      ——“我还不够清醒吗?”

      没人回她。

      “宁英卓,是你舅舅让你过来的吧。”童拾夕将那张喜帖还给他,整个人如释重负,连嘴角刻意的笑容都轻松许多,“既然是这样,我想去个地方,你没道理不陪我。”

      玉湖的联排别墅是白色的,屋顶是比天空更深的蓝色,缪相安的别墅只漆着干净的纯白,门前一丛灌木,是未开的玫瑰,足够像她曾经和他住过的那栋洋房。

      岁月面前,沟壑犹可平,山海易更移。

      那处洋房她死后有人蓄意纵火,一片焦土上,什么都没给旧人留下。

      站在房门口,抬头就能望见青翠山峰上的那座留客亭,湖风吹动门上那串长长的风铃。

      她额角的刘海吹得她迷了眼,理着乱发,指示身后的人把密码锁打开。

      “我怎么会知道我舅家的密码。”宁英卓懵懵的,完全不懂她的意思。若不是又一定要守的交代,他根本不会跟着她瞎跑。

      “......好吧,不行我打电话问我舅行吧。你别看窝囊废似的看我。”

      在宁英卓震惊的视线,怪异的劝阻声中,她十分平静地,输入了第一串数字。

      电子锁震动,数字清零,告诉她还剩两次机会。

      宁英卓抓住她继续想摁数字按钮的手,瞧她像瞧个粗鲁蛮狠的陌生人,“收手吧。你怎么可能蒙得对。”

      她刚刚用的是上辈子第一次遇见他的日期,原本想问缪相安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看样子宁英卓肯定不会知道。鬼使神差的,她先套了这串数字。

      宁英卓暴躁地抓头发,拿她没办法,就差直接给缪相安打电话,让他直接过来把试图非法入侵的童拾夕收拾一顿。

      试试吧,错了也没什么的。她劝说自己,脑海中闪过很多有意义的数字,最后输入的,是董曦的生日。

      【密码错误,您还剩一次输入机会。

      如若再次输错,将启动全屋安保系统,自动报警。】

      她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继续下手,输入的电子音效一次比一次快。

      “童拾夕你他妈疯啦!”

      “咔嚓。”

      宁英卓的怒喝声中,门开启的声音更加引人注目。

      宁英卓没想到她真能猜对,木木地问:“你输了什么?八个八?我舅的生日?”

      童拾夕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耳朵,握着门把手,“随便试了个祭日。”

      宁英卓无话可说,“真他妈有你的。”

      等门开了,他比童拾夕还要好奇,别人金屋藏娇,他舅舅这么多年藏金屋,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栋房子。

      他的脑门才凑近一点,童拾夕把开了一条缝的门,关上了。

      “你没病吧?!”他摸着并没有被夹到的头发,现在看她真是个神经病了,“你这人怎么比我舅还奇怪!关门干嘛?!”

      “你想非法入侵吗?”她用刚刚被他劝说的话来搪塞他。

      为什么不进去呢?

      因为这座房子的密码,是董曦的祭日。

      缪相安回国后,在创立彼光的同时,是用怎样的心修建起这样的一栋房子的?这里是他心中的乐土,是他爱她的证明,但同样的,这也是他对爱情的祭奠,是他力所能及建造的一座漂亮的坟墓。

      董曦在这座坟墓中,在他的心中,都是死去多时的人。

      她不知道缪相安如今,到底是怎样看待她的。

      她不是没有想清楚,当初那个“相逸”有多渴望得到她,现在的缪相安就有多想要将她往别人身边推。

      他明明已经知道,她就是董曦,却告诉她,他爱她,却不是非要和她在一起了。

      宁英卓:“你来就为了套个密码?你有毒吧!”

      童拾夕转身离去,摆了摆手,神神秘秘地说着宁英卓完全听不懂的话:“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现在我要走了,我要去拥抱你舅要让我拥抱的未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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