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只想无痛当妈》依岸

15、勇当窝边草

　　董曦来五中做美术老师，是在她那日回家后再次翻阅了相逸的资料后确定的。

　　她有想过自己当初出钱出力，没道理在教育局干预和有心人的监护下，还能让相逸受到欺负。

　　可事实就是这样，她授意后，学校领导被局里喊去喝茶，大大小小的老师从此对相逸格外上心，他们有什么想法有什么不愿意，都只能变成对他的看护和言语上的照顾。

　　这样的改变也扭转了一些学生的态度，可是总有零星几个人天生坏水，成长过程中则更加扭曲，他们喜欢和老师对着干，对他们认定的事情奉若真理，书上的公式条例都没有这般让他们贯彻。

　　就是要找相逸的麻烦。

　　于是乎，在相逸逐渐用成绩征服群众，得到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数学竞赛的资格，初三学年伊始的一天下午，他在回家的小巷里被人伏击。

　　数支棍棒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地处偏僻，被路过的大人发现送到附近医院时，抢救之后，人进了重症监护室，下了病危通知。

　　凶手是谁很明显，苦于没有证据，和事件相关的大人都在打太极。

　　祖父相鸿自己都是一身病，还是外祖父缪迎泽从曲兴赶过来，无视这些争论不休难有结论的人，将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的相逸带到国外，在缪相宜姐弟就读的学校附近医院休养了大半年。

　　这段时间，国内的学籍还挂着，回来时，过了中考的时间，无缘宁大附中的内部升学，相逸花钱走关系进的成绩不好也不坏的五中，这处学校唯一的有点是离他回国之后搬的新家很近。

　　可不巧，当初因伤他未遂被迫转学，最有嫌疑打伤相逸的那名学生曾已刚好也在五中，他父亲还正好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

　　唉，仅仅是看资料，都觉得相逸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董老师整理着办公桌，将美术室杂乱的教具摆放整齐，身后还有一个偷偷过来的小帮手。

　　下午是副课老师的主场，这不，刚上任的董老师，椅子都没能挨上去，下节课，就是她在五中的第一节课。

　　相逸这孩子看她时不时背两行教案，头发丝儿凌乱起来没空去管，忍不住提示：“其实用不着背的，你进教室的第一节课，他们能拉着你问东问西，一节课不见得够。”

　　“......当然，如果你换一副很严厉，不近人情的样子进去，他们就不会问你的，可这样也会很没有意思。”

　　被小孩子劝了，董曦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是不是写着‘紧张’两个字？”

　　“没有啊，小夕老师这么厉害，怎么会给我们上节课都害怕？”相逸帮她清扫着朱老师好几年都没打扫过的地板，他的声音伴着笤帚清扫灰尘的声音。

　　丢人都丢到孩子面前了，董曦破罐破摔，长长叹息：“我也不是紧张，就是——就是没经验。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都会紧张的。很严肃我也做不到，你说，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会问什么问题呢？”

　　相逸背对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简单的无非年纪爱好毕业学校，难的就比较复杂，不论男生女生，肯定喜欢问喜欢的明星或者你的对象。”

　　“好难啊。”

　　“是很难。”相逸回过身，眨眨眼。

　　董曦小声嘀咕：“没读过大学，在一群高中生面前，真的很没面子的。”

　　“你不回答，也没什么。”灰尘被他扫入簸箕，“骗骗他们，也没事。”

　　“也没必要做成这样。”

　　“他们又不认识老师，你骗他们没事，别骗我就行。”相逸笑得温和。

　　美术办公室所在的教学楼一楼是体育馆，几个班的孩子正在下面打篮球，尖叫和欢笑时不时响彻云霄。相逸他们班就在楼下，所有老师都默认他不用参加任何体育活动和室外活动。

　　“相逸啊......”董曦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一些事，向他靠近，伸手拂去他领角蹭上的一点粉笔灰，摸了摸他后脑勺那片头发，力度轻而温柔。

　　“ 从今天开始，你下晚自习后，都和我一起回家吧。”董曦眼里都是对他的痛惜，“我现在也搬到你现在住的小区了，牛姐每天都会来接我们，你不要单独走。”

　　还有这种好事？相逸被爆头，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感慨后，他又生出挫败感，自己压根没做什么，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已经把进度条刷爆了。手段柔，却很强硬。

　　董曦观察到相逸突然的萎靡，想必是自己做的太刻意了，让男孩伤了自尊，她哄他：“只是顺便而已，下午一个半小时的晚饭时间，你要是不想去食堂，也可以去我家吃。你来做也是可以的。”

　　只是找借口说的报恩，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喜欢做饭吧？他心中冷哼一声，在对方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欣然应允。

　　......

　　新换的房子，是同属相逸他们家小区的小洋房，幸好隔得远，一东一西，中间隔了三四十栋房子和一条主街道。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选择走十分钟回家，董曦隔着百米不到的位置，见他进了家门，再在牛姐的护送下，回自己家。

　　幸好董曦对做客他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用带着她去老瞎子面前转，惹一身晦气。

　　不过，有可能是女人收拾整齐、布置温馨，还时刻带着芳香的家更舒服，让他不用屈身阴暗肮脏的房子里，他常常在吃完晚餐，洗完碗之后，坐在柔软的简约风布艺沙发上，听着董曦学着织毛衣，手指跟不上脑袋时常常发出的懊恼的音节，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打听到董曦作为代课老师，领着薄弱的薪水，除非学校缺壮丁，否则绝对轮不上让她晚上加班，但是她每天晚上都会在校门口等他。

　　也不清楚，那晚自习的两个小时，她跑到哪里去了。

　　他很想问，又觉得没有必要。

　　董曦的家真的很舒服，从前就这么觉得了，看上去舒适温暖，靠近了才明白是会让人深陷的程度。

　　以至于放寒假了，他还老是跑来，每天抱一本习题，故意问这问那，发现她其实很聪明，根本不像上不了大学的样子。

　　他难得夸人，可惜她自己不争气，现在把期待放在他这个外人身上。

　　作业快做完了，他还想着马上就要用新的借口蹭地方了。第二天听对方说自己做了那么多次饭也让她起了动手的瘾，打算给他做点吃的，满怀期待来了则发现，董曦不知道什么时候问清了他的假期作业内容，已经提早为他在书店里买了一大叠试卷，是不怕累死他。

　　“不要太高兴，你能爱学习，我就很高兴了。这只是我为你能做的一点帮助。”董曦有些吃力地将捆好的“砖头”往他怀里放。

　　“......”他看起来有高兴吗？

　　“你就像我弟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要担心钱。”

　　奇怪的富婆包养小白脸的语录又增加了。

　　董曦说：“我妹妹比你大一点，明年高考，我不能在她身边陪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话说的......不就是把她妹妹的惦记和愧疚，转移到他身上补偿吗？

　　他要是不知道，还真以为这世界上，有这种钱多到慌吃饱了没事找事干的善举义士，这种不怕麻烦的，让他想起他那些个一次次发起慈善捐款的人，就图个好名声，或是信天道轮回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相逸看她哼着歌去冰箱里面掏东西，第一想要问个究竟：“你为什么不陪你妹妹？”

　　董曦哼歌的声音停了，这么久没有人问这些，连牛姐都不问，她很有职业素养。

　　完全不说，显得她一点长进都没有，况且只是个没有心眼的孩子，她透露：“我妹妹在首都上学，我们家只有我在宁垣。”

　　“那你住的这些房子都是......”

　　“上次那一套是我自己买的，之前手头有点钱，考虑到地皮是有限资源，这些年房价都在慢慢涨，我就买了。这一套是......是家里人给我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正好有这里的房产，我就住过来了。”

　　这处高端住宅区是福宁地产和颜氏地产合资打造的，姨父宁锐早说过这上面不会委屈她，她跟宁修伟打听过这边的房价，宁家人就将钥匙给她送了过来。

　　遮遮掩掩，已经是她能讲明的最大极限。她心中忐忑，如果相逸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与过往，还会不会和自己走得近。

　　以相逸的品行，也许不会误会她，不会觉得她恶心，可是这段时间里，她时不时会去妇女保护协会，她从各种渠道，见过很多发生这种事情的女孩子，素未谋面的她们诉说着自己种种不幸，她们说人都是群体动物，就算觉得没有什么，那不是受害者自身的错，可是只要人群说她不行，质疑她们，久而久之，也能瓦解他们的坚持。

　　她懦弱，为自己尚且如此，再为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赌着坚强一把，她真的做不到。

　　相逸咂摸这那个“家里人”，唇齿囫囵了几遍，眸光暗下来，“你家里人真有钱啊。”

　　董曦并没在意到他话里那点儿鄙夷，只觉得小孩子在惊讶，说：“还好吧。他们房产比较多，给我匀一套也没什么压力。”

　　相逸声音嘶哑，却扯出惊讶的尖锐：“你说，他们......”

　　门外“梆”地一声巨响！

　　吓得她手里的菜滚落在地，仿佛被子弹击中。她顾不上捡，先把自己耳朵堵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快过年了，应该是对门的小孩在门口放炮。”她向他解释，心脏高高提起，就怕在某个放松的时候，炮声再次炸到她头皮里。

　　“......这么胆小啊。”他玩味地说了句，比起对方，他毫无慌乱，更像个大人。

　　仗着董曦死命捂着耳朵听不见，笑容直接让在孩子面前好面子的董曦红了脸。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跌了面子。

　　隔了半天没声音，她大起胆子松开手。

　　又是震耳欲聋的一声炮响！

　　这一炸，炸得她手回原位，连眼睛也吓得闭起来，连带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

　　相逸拉下她的手，告诉她：“你别怕，我出去跟那个小孩子说说，让他换个地方，别在我们窗户面前。”

　　“让他走远点......也别去别人家门口，让他家大人陪着去旁边公园的空地吧。”

　　相逸应着好，一边往家门口退，一边笑容满面地说：“老师好好准备做吃的吧。我很期待晚餐可以吃到你亲手为我做的香芋。”

　　董曦被他漂亮的笑晃了一下神。

　　等人走了，目光才在脚边那个和水槽旁边一大袋的土褐色圆状蔬菜，来回打转，陷入长久沉思......

　　香芋？她买的不是土豆吗？

　　好半天，她还是不信邪，打开水龙头冲洗，想要削一个验证一下，哗哗水流声里再次有炮声响过，声响远不如之前平地惊雷般吓人。

　　让她心惊肉跳去够自来水开关，还是因为那炮声响过之后，紧接小孩子响破天际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