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黑篮]娇养》迟佳酿

21、Chapter20 Amitriptyline

　　楼下的维也纳森林之歌又断在了开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五遍了。

　　月岛夫人一走就是月余，家中事务一下子落在了大小姐身上。除却纺绩业的学习和打理之外，最近令大小姐费心劳神的就只有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妹妹。

　　小公主自从去了高中加入演剧部，整个人都成了戏痴，为着表演中钢琴独奏的段落，上房揭瓦的丫头转了性，放弃休息日和闺蜜练拳逛街，乖乖地在家里练琴。

　　只可惜，有些天赋并不是人人都有，小公主长这么大除了打架，唯一算得上天赋异禀的大约就只有挨揍。是以即便一身套装礼服坐在钢琴前，逐渐暴躁的心情浮现在脸上，指法越发凌乱，快要把琴键弹崩。

　　合上书，下楼拯救那架十几位大师用过的老古董，却在楼梯转角与一个熟悉的身影打了照面。

　　“阿凉回来了。”平淡的声音倒令对方讶然。

　　“穗、大小姐。”少年到底规矩的称呼一句，将少时浑玩称谓吞下去。

　　“一转眼又长高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将对方的局促看在眼里，嘴角上扬，“一回来就来找素素。”

　　“额？嗯……是。”在月岛缨络面前，大多数同辈都会莫名的紧张，哪怕是平常拽的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流川凉也不例外。

　　尴尬凝固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不耐烦地抱怨，“让你小子上去帮我拿件外套这么慢……唉穗穗，你怎么出来了？”嗯，紧张的同辈当中永远不会有胆大包天的小公主。

　　“嗯？”眯眼看着她，意味深长。

　　“我是说……你应该好好休息，嗯。”掩饰的蹭了蹭鼻子，探究的目光终是无法光明正大。

　　“出去玩？不练了？”

　　小公主墨迹的看一眼少年，“青峰君的比赛……”

　　一听到这个名字，妹控属性上来就浑身不舒服，气不打一处来。冷冰冰的瞧着恋爱中的妹妹，大小姐刀子嘴锋利极了，“想学姑姑不是头脑发热就行的，要是还像过去一样三分钟热度弹崩演砸了，全家都得跟着你丢脸。”

　　饶是在千锤百炼中长大的小公主也气的够呛，却无法反驳。

　　等到大小姐转身离开，身边少年才一脸生无可恋的关心道，“你还好吧？”

　　小公主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将阴晴圆缺挨个演绎了个遍，最终垂头叹气，“算了，她心里不痛快我不计较。”

　　“什么？”大小姐心里不痛快？这可真是罕见。

　　“还能有什么，跟我姐夫闹别扭，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走吧，不是特地回来看冬季杯嘛。”

　　冬季杯……月岛缨络脚下一顿，自己似乎答应过什么，但现在她已经一个月未曾见到对方。

　　上次一别，赤司征十郎来找过她两次，第一次她在外参加小公主的家长会，第二次还没等赤司少爷进门便被叔叔请到书房，直至深夜才离开。她隔着卧室的门，听到他温润如旧的声音对管家道，“太晚了，不必惊扰大小姐，我站一会就走。”

　　卧室留的灯光在楼下清晰可见，他知道她没睡，她也知道他知道。可就是这扇雕工精美的沉重木门将心知肚明隔在里外两端，思念败给理智，见了面又能说什么？上次的说开后劲十足，等到回过味来心里的酸和苦浸泡了陈年回忆，现实残忍，即便是大小姐也无法当做无事发生。

　　“大小姐。”管家出声敦促，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初冬冷风里站了太久。

　　“走吧。”一口薄薄雾气自那张花瓣红唇中吐出，天冷了。

　　世家女眷聚会中，大小姐通常是最不受欢迎却最被期待到场哪一个，特别是攒局的东道主，能请的动第一千金的局通常都不仅仅是无聊日常的假面聚会。

　　青山夫人致电三次，征询过婶婶的意见，大小姐代替主母出席。

　　青山新夫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比大小姐大不了两三岁，同青山先生站在一起就是衣服温馨的父女画面，实在无法让人昧着良心夸一句登对。不过关于这位青山夫人的手段传说，世族女人们无人不晓。出身平平的少女通过远方亲戚的关系，在青山夫人过世后一步登天。

　　这故事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月岛缨络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月岛家五房的那位对叔叔抱有幻想的远亲，终于明白对方是以什么为范本，生出这好大的一番心思。

　　第一千金不动声色，端着素日的优雅踏进青山家的客厅。

　　“都说第一千金优雅气质无人能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青山夫人的出身背景总为人津津乐道，在贵女圈中被人不齿，是以素日多交往一些家世相近的女眷，诸如结城太太之流。结城家自从娶了这位新夫人便日渐没落，结成太太竟然沦落到给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新贵捧场站台。当然，她这么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为着自己的女儿。谁人不知结城雪奈因为大小姐得罪了赤司少爷，被施压送往国外。

　　月岛缨络本不想来，但为了不让外人八卦近来盛行的月岛家主夫妇闹不快的传闻甚嚣尘上，她只能亲自辟谣。

　　“百忙之中叨扰，大小姐肯赏脸前来，不胜感激。”只是今天青山夫人一改轻浮性子，或许在自己的主场，倒真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沉稳规矩地请她入座。

　　“夫人客气，婶婶事务缠身才让缨络暂代，不周之处还望包涵。”低头看一眼杯中茉莉，茶香带着思绪千回百转，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不动声色。

　　青山家这茶，不好喝啊。

　　“大小姐说哪里话，无论是月岛夫人还是您，肯纡尊降贵光临都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说着，目光扫过月岛缨络面前茶盏，嘴角笑意越发扩大。

　　“今日得见大小姐仪态万千本是欢喜，只是未能见到月岛夫人稍有遗憾。”席间不晓得谁开了个头，众人皆附和。

　　大小姐但笑不语，气氛略尴尬，青山夫人这才揭开今日主题，让人将一方雕花木匣送至月岛缨络面前，道：“老爷前些日子路过一间寺庙，偶遇一行脚僧人，从对方手里买下的物件作为我的生辰礼。可是您也知道，我哪懂这些，听闻大小姐对古董颇有研究，貌美请您和各位夫人千金们来帮忙带带眼。”

　　说是请她们品鉴，可炫耀的意味太明显。月岛缨络推辞一番应许点头，打开盒子脸上却差点绷不住，一串满星的菩提手串，油亮异常，不必细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只是这东西好不好先放一边，青山太太今天将它拿出来，分明是别有用意。

　　月岛缨络手中仅存一件生母的遗物便是同款手串，多年前牧绅一将她送回月岛家的时候交还给她，她一直放在梳妆台的最里面，从未拿出来过。

　　有关第一千金的身世在世家大族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却没有人知晓真正的内情，甚至连月岛缨络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月岛家所有人提及父母都讳莫如深。没人不想追踪身世真相，事关父母，纵使从未见过，人之本能也必然会被吸引。

　　只是这自家人尚且不知的秘密，外人如何知晓细节？

　　“高密挂瓷，确非凡品。不知青山先生在何处遇见这位高僧？若有机会，缨络亦想结识这位高人。”

　　见到月岛缨络的反应，青山太太下意识看了结城夫人一眼，笑道，“原不是什么秘密，老爷应牧当家的邀请去冈山县谈项目，当时在场的还有牧当家手下的其他几位高层。只是……”

　　“只是什么？夫人不妨直说。”

　　“只是那位高僧很是古怪，据悉牧当家当时也想请这串佛珠，谁知对方愣是以‘并非有缘人’而拒绝，一定要赠与我家老爷。当我家老爷想要问供奉多少香火请这串宝贝的时候，大师已经离开了。大小姐，不是我不肯讲，实在是……”

　　“只是随口一问，佛缘要看天命，缨络不会强求，夫人无需介怀。”说是这样说，但月岛缨络已经准确收到了青山太太的言外之意。可是即便是诛心还是陷阱，她都跳不开。

　　真可笑，她身为财阀第一千金，竟被人拿捏住了弱点。

　　“说到天命……”一旁结城夫人突然岔开话头，“自大小姐在京都落水虽过去两月，一切可还好？”

　　月岛缨络漠然点了点头，“多谢夫人关心，已经无碍了。”

　　“听说多亏赤司少爷舍命相救，说起来好像上次在马场也是如此，赤司少爷对大小姐的情意令人羡慕。”

　　原本这些话很平常，可是在今天这个场合，又是接在刚才的对话后面，听着有那么点其他意味。

　　“这些不过是意外，赤司少爷刚好赶到而已，不过说来也巧，赤司少爷回回英雄救美都顺应了天时。”翻译过来就是大小姐命里带衰，连累了赤司少爷。

　　“是啊，我记得之前还有传言说马场意外是在人为，可一次还说得过去，这回总不会……”不知是谁无所顾忌地开口，嚷到一半意识到说错了话，忽然吞了声。

　　“羽田太太，你是说大小姐运气不好，还是树敌太多走到哪都有人要动手脚？”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青山夫人脸色难看的等了对方一眼，“大小姐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同你们计较，但是青山家容不得你们胡言乱语扰我贵客，给我出去。”

　　蹩脚的演技，烂到家的剧本。月岛缨络本不想当真，应付了事就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结城太太那张脸就想起结成雪鹤那时候的怨毒目光，心中不大爽利，抿一口茶，叫住被赶走的两人。

　　“大小姐有容人之量，但是……”

　　“为什么？”月岛缨络看着青山夫人年轻的面庞，不解反问。

　　“您是我请来的贵客，若由着她们……”反反复复就只会这一句。

　　“我是说……为何你们觉得我，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