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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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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朋友
汤姆是个有两副面孔的孩子。我从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看不清他内心的人会被他的甜言蜜语和一副彬彬有礼温柔多情的面孔牢牢控制,沦为被绞杀的猎物。
但所幸我是一个能看穿人心的幽灵。他那被冰冷的沼泽液覆盖的心灵我从一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而且我和他是朋友。
然后我就有幸见到了他的第二副面孔,和他的温柔客气的面具不一样,他的真实面孔像个魔鬼。虽然他看上去还是那个英俊又优雅的少年,但是那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恶劣有时候还是会惹我生气。
我缩在一个可以附灵的怀表里,不想搭理他。我打赌汤姆现在一定正拿着这个怀表挑着嘴角坏笑呢——真是越长大越不讨人喜欢。
我的闷气没有生多久,因为怀表外面传来的汤姆痛苦的吸气声音。
我马上蹿出去查看他的状况,只见他完好无损的左手拿着铁盒,右手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腐蚀得血淋淋的,几乎可以看见露出来的白骨。
而他本人——这个小混蛋,居然还有闲心在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和我说什么“你不生气了?”之类的鬼话。
我气愤的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用白雾小心的把他受伤的手腕固定在椅子扶手上,以防他乱动给伤口带来二次伤害。
然后我急匆匆地飘到萨拉之前送我的一大堆魔药里翻找,瓶瓶罐罐被我丢得满地都是,汤姆还在那里发出讨厌的、不知道是谴责我乱丢珍贵魔药还是因为伤口太痛而发出的叹息。
当我终于翻到一盒看上去长得挺像恢复药的膏状药剂,打算回去给汤姆上药的时候,这个小混蛋正在无聊的摆弄我缠在他手腕上的白雾,试图把它挑开。
“把手拿开!”我气呼呼的鼓起嘴,拨开他不安分的左手,拧开膏药的盖子,“右手给我放好——看在梅林的份上,受伤了就安分一点好吗?”
“你不生我的气了?”他乖乖地摊开受伤严重的右手任我上药,拿左手支着脑袋看着我,“看来这次受伤还是值得的——”
“闭嘴吧你!”我凶巴巴地加重了上药的力道,满意的看着他的眉头因为疼痛蹙了一下,“一点儿也不值——一点也不,不管因为什么,伤害自己就是不对的,当然,伤害我也是不对的。”
他看着我,没有吱声,我装作专心上药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伤害了你的身体,也伤害了我的感情——让我为你担心了。所以这次受伤一点也不值当。”
“好吧,随你怎么说。”他耸了耸肩,嘴角扭曲出一个微笑,配合上他的容貌,真的叫人招架不住。
可我不是人,我是一个幽灵。
幽灵是不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迷住的。就算这个小孩内心阴暗潮湿得仿佛要长出最恶毒的树木,迷人的面具下面真实的恶劣让人无可奈何——他也打动不了一个没有心的幽灵。
“你在愣神。”他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漆黑的眼睛盯着我半透明的双眼,几乎要看穿我所有的想法,“你在想什么?萨拉查吗?”
真奇怪,和汤姆呆在一起之后,我其实已经很少想起萨拉,赫尔他们了。于是我摇摇头,把药盒收起来——黏腻的膏药几乎覆盖了他整只手,新生的血肉正在蠕动着覆盖上白骨——药上完了,希望他不要再受伤了。
“你在想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抬头盯着站起来的我,眼睛里像被施了一个厉火咒一样燃烧着不知寓意的火焰——他其实很讨厌仰视别人,于是我蹲了下来,稍稍比坐着的他矮上一些。
汤姆低着眉眼看我,脸上却是冷漠。
“我在想你。”我解开他手上的白雾,任由它慢慢飞了一圈又回到我身上,我看见汤姆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也是,你那比黑甲虫大不了多少的脑子也只能在这时候想想我的手搞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很快,他脸上的一点惊讶褪去了,他又挽着嘴角,恶劣的把我损得一无是处。
“所以你干嘛要去碰那些施加了保护魔咒的书啊?”我没好气的站起身,在他聪明的脑瓜子上拍了一下,“嫌命太长啦?”
“恰恰相反,”他用他的黑眼珠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永生。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如果不是他那颗黑色的心,我就要信了他这满嘴的鬼话了,毕竟他欺骗性的样貌上流露出的真挚真的不是作假。
“我看前面一句永生是真的,”我慢吞吞地飘起来,变成了雾气徘徊在屋子里,“后面一句却是骗我的。”
他看着满屋子的雾气,也不解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最后还是把罗伊娜送我的书里面的相关书籍给他了,毕竟他是我的朋友。虽然他在这件事上有一点点像是在利用我,但谁叫我朋友少呢?就这样纵容一下他也没有关系吧?
我附身在怀表上,跟着汤姆上课,交往、日子过得百无聊赖。
有一天我在怀表里听见了皮皮鬼的声音,才惊觉我醒来之后还没有拜访过这个老朋友,当即就决定找个时间和他聚一聚。
我趁着汤姆上魔药课,屋子里全都是魔药蒸汽的时候化作白雾溜了出去。
“皮皮——”我飘在走廊里,呼唤着皮皮鬼,有些走廊边的盔甲认得我,向我打招呼,我也笑嘻嘻的回礼。
上课的时候走廊里没有学生,我不怎么担心遇上人,于是自在的在走廊上飞来飞去,仿佛回到了过去闲适的日子。
我没找见皮皮鬼,倒是遇见了一位教授,那位教授年纪不大,赤褐色头发,扭曲了的鼻子和明亮的蓝眼睛让人印象深刻,他向我打招呼,“你好——你是新生的幽灵吗?”
“不是,我很早就在了,只是刚刚睡醒。”我礼貌的从空中降下来,向他打了个招呼,“您是这里的教授?”
“哦!是啊,我是阿布思·邓布利多,在这里教孩子们变形学。”他点点头,冲我微笑。他的心是一颗闪耀的金子,简直就是汤姆的对立面,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他的心并不温暖,相反,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加冰冷的心了。他是个正义,但是不适合当作朋友的男人。
我回想上一个如此耀眼的灵魂,那还是十七世纪的时候呢,一个赤褐色头发的温和的少年,有着温凉的漂亮的灵魂,从不说谎话,优秀极了。
后来他怎么样了呢?我不记得了,不过他肯定不是这个灵魂冰冷的家伙,那孩子的鼻子又直又挺,一点儿也不扭曲。
我和那个男人挥挥手,又飞走了。即使睡了这么多年,我也对霍格沃茨的任何一处地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变的东西只有来来去去的人,这所学校从来没变过。
我找了一圈没看见皮皮鬼,倒是不知不觉晃到了校长室,我记得这个时节,从那里的窗户往楼下看,可以看见楼下大团大团的绣球花。
很久没看见了,怪想念的,我戳了戳守门的石兽,它正睡得香,没搭理我。
于是我念出了萨拉给我的咒语,“南德,疯帽子和白色的绣球花。”
很高兴罗伊娜施加在门上的魔咒没有失效,校长室的门为我打开了,不过里面坐着的不再是我的四个朋友中的任何一个了。校长室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他的眼睛是浑浊的灰色,灵魂也是灰色的,不凉不暖,是一个挺公正但是平庸的男人。
他见到我似乎非常惊讶,不过我对他没什么兴趣。疯帽子在睡觉,我也不好吵醒他,哎,真想念以前顶着他一起在学校里疯跑的日子。可惜不会有了,他破破烂烂的,经不起我的折腾了。
我穿过满墙的画像,走到窗子前面,外面正在下雨,泥土被翻起来的味道和很久以前一模一样,绣球花更是连颜色和位置都没有分毫的改变。
我打开窗子,暖湿的空气打在我脸上,可是不会再有人不耐烦的叫我关上窗户,也不会有人笑嘻嘻地揉揉我的头问我要不要去摘几朵花来玩,更不会有为我施咒让我能像人一样感受世界的人和记得在我赏完花忘记关窗户的时候帮我关窗户的人了。真是个令人不高兴的地方。
“南德?”我听见声音,扭头去看疯帽子,他有些迷糊地张开他称作嘴巴的裂缝,打了个哈欠,看到我转过头来,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的在衣帽架上扭来扭去,“嘿!真的是你!快带我到外面晃一圈,我快闷死了!”
于是我飘过去把他放到我的脑袋上,那个灰色的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看着我从窗户飘了出去。
“你认识了一个小朋友?”他问我,一会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哦!当然,他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从没见到过他那么像萨拉——对不起,说的是他们在性格上的相像——的小孩,我甚至以为萨拉又活过来了——哦!对不起……”
疯帽子有一个坏毛病,他会自动读取每一个戴着他的家伙的思想,然后在佩戴者耳畔喋喋不休起来——连最善谈的戈德里克都不愿意长久地带着他。不过他本来也不能长久地戴着疯帽子,他工作很忙。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戴着他晃到魁地奇球场,那儿一个孩子也没有,只有细雨和微风。
疯帽子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觉得他不是个好孩子,你别离他太近了,他不是萨拉。”
“我知道,他当然和萨拉不一样……他和萨拉一点也不像。他很特别。”我当然知道,他的黑暗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个小家伙的危险,但他温柔的,真诚的话语又不断蛊惑着我去相信,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一只把爪子放在毒蛇吻边试探的猫一样,在他的温暖和诱惑的灵魂里反反复复,无限纠结。
“哦,亲爱的南德,相信我,他和萨拉真的很像。”疯帽子察觉到我的想法,他在我脑袋上晃晃悠悠地絮叨着,“不要以为萨拉是个好人——对不起,这么编排我们的朋友的确不太好——但是他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他是个公认的坏人。大家都这么看。南德,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哦,梅林,亲爱的,你生气了。”
“你知道就好。萨拉和汤姆都是我的朋友,特别好的朋友。我看不过有什么玩意儿编排他们。”在疯帽子面前非常省力,我不需要表现出来我的恼怒,他就会自己察觉到然后换个让我们都愉快的话题。
但是这次他显然是下了决心要把汤姆和萨拉的坏话说到底了,“相信我亲爱的,我在萨拉头上呆过,记得吗?就是你把我放上去,惹得他很恼火的那次——他的脑海里都是些恶毒的念头,对任何人的都有,包括对你的。”
我把他拿下来,震惊又愤怒的看着他能称之为眼睛的两个洞,激动得直吸气。
“别急着反驳我!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那个,你可以看透一切,只要你想!”疯帽子在我手上吱哇乱叫着,但我一点也不想去理会他说的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跳过这个话题。”我压住周身纷飞的白雾,强装平静对他说。
“不!我要说下去!我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太害怕萨拉查了,如果我说了,他会烧掉我的!绝对!”疯帽子比我还激动,他用几乎在和我争吵似的的语气大声说道。
“他只是……!”我试图为萨拉辩解,但是疯帽子打断了我。
“他对你的爱和泥沼里腐烂的月光果一样——如果你们在一起,他绝对会毁掉你,我毫不怀疑。那个汤姆,他和萨拉那么像,我奉劝你小心!”疯帽子说出了让我愣住的答案,他弄的我还以为萨拉想让我消失在世上呢。
不过,我似乎从来没有在萨拉身上看到过爱的颜色。其他人都有,戈德里克和罗伊娜身上是有爱的,不过他们的爱像是死掉一样的冰冷,我不喜欢。赫尔身上的爱是像火炉一样热烈的,我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她的爱。
只有萨拉,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同样,汤姆身上也没有。但我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那是萨拉和汤姆,只要我们还是朋友,他们的行为符合我对朋友的定义,我就不会去探究他们想对我隐瞒的东西。
“相信我!南德——喂!你在听吗?”疯帽子本来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正经话题,一见我还在自顾自的走神,瞬间发起脾气来,把他脏兮兮的帽子尖拍到了我的脸上。
“我在想事情——你这样很不礼貌啊喂。”我恼火地躲开他的袭击,把他丢到一边,“你肯定在胡说,我从来没在萨拉身上见到过爱这种东西。”
帽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响亮哼声,说道,“那你就等着吧!等着那个小东西做到萨拉查没能做到的事情——把你撕碎!”
“爱是不会把人撕碎的,也不会把幽灵撕碎——我倒是可以把帽子撕碎、你要不要试试看?”我抱着手臂反唇相讥,更加确信他是在胡诌了。
“你们在聊什么?”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我靠上了一个暖和的胸膛,他的名字在他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滚上了我的舌尖,我马上认出他,“汤姆。”
他松开我的眼睛,手滑落在我的锁骨处,我抬头就撞进他黑色的眼睛里,那眼睛里的笑意难辨真伪,我索性也不想去探究,冲他笑了笑。
疯帽子从汤姆来了之后就很沉默,我把他放到腿上,他似乎有些颤抖,我估摸着是天气有些凉了,于是让汤姆先回城堡,和他约定把疯帽子送到办公室之后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