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戏》眠眠夏子

106、网贷

　　交州挂着和煦的艳阳，何复言走出舱门，遮眼望天。
　　难以想象，三个小时前他还在寒风和化了雪的冰封中。
　　摇摇晃晃的摆渡车把乘客送到归家的彼岸，出口处站满了接机的亲友。

　　“嘿！这儿！”人群里一名穿着白色条纹休闲西装、手拎潮牌手袋的男生朝这边走来。
　　何复言眯眼看了看。
　　“你刚下时装周啊？”他上下打量着。

　　“凡凡给买的。”冷怿得意地摆了个POSE，“好看么？”
　　“像只菜花蝶。”
　　“嘿，那就是好看。”冷怿笑嘻嘻的，“哎你等等，我借了车，在地下停车场。”

　　看着旁边这位同学心事繁重地推着两箱行李往出口走，冷怿老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们上哪儿？”何复言坐进副驾驶座的时候问道。
　　“凡凡家。”冷怿点火倒车，“正好把你们家拉布拉多领回去。”

　　汪汪在冷怿男朋友伊凡家养着，三四个月没见，何复言自己都想得紧，更别说华辛了。
　　想到这里，何复言皱了皱眉头。

　　“能先去一个地方吗？”
　　“哪儿？”冷怿甩了一把方向盘。
　　“数码城。我手机坏了。”
　　“难怪打不通。凡凡家附近有数码专营店。怎么坏的啊？”
　　“摔的。”何复言没有多言，从背包的侧缝里摸出一张电话卡，“手机能先借我下吗？”
　　“用完替我导航，滨海大道。”冷怿把手机扔过去。

　　“谢了。”
　　何复言换上自己的电话卡，开机，迫不及待地打开拨号界面，顶端的短信推送却弹了出来。
　　「何复言先生，您好，您申请的借款100000.00元审核未通过，暂不符合借款要求，感谢您的信任与支持。更多服务尽在……」
　　拨号的手指停住。

　　这是上个月悄悄申请的网贷，150万元的赔款只剩4个月的期限，现在却只凑到了江且笑加林吾的50万，剩下100万巨大的资金空缺没有着落。
　　何况自己还欠着华辛10万块钱。

　　大银行肯定是没戏的，何复言某天收工之后去了小额贷款公司办理申请，然而他没有固定收入，没有房产证明，任何名目的贷款都办不下来。
　　失败是意料之中的，可短信的宣判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咋了？”冷怿边开车边说，“不记得你老婆号码了？”
　　“能借我点钱吗？”何复言苦笑。
　　“不是吧，被抢劫啦？要多少，五千八千的还是绰绰有余。”
　　……杯水车薪。
　　“算了，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车内的暖气开得太高，何复言闷得头昏脑涨，摇下了车窗，呼呼的风吹乱了头发。
　　他抓了一把，再次拨了电话。

　　待机铃音响了很久，接通的一刻，清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喂。”
　　“回酒店了？”何复言柔声道。
　　“啊……”华辛有些意外，“……你、下飞机了？”
　　“刚下。”何复言直入主题，“飞机上遇着冯文和了么？他难为你没？”
　　“没、没事。”华辛欲盖弥彰，“什么也没有。”

　　“可以上药了不？”
　　吹了一会儿风，呼吸舒畅了不少，何复言关上车窗，听见听筒里陌生的声音。

　　“你旁边有人？”
　　“是、是节目组的人，我先去忙了……”

　　华辛匆匆挂了电话。

　　何复言看着手机屏幕，纠结了半分钟，还是没有再拨号打扰，而是登录了聊天软件。
　　那头的人似乎跟他心灵相通，一条语音信息传了过来。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何复言没有立刻回，按下语音键，问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兜里的糖是你塞的么？”

　　语音隔了很久才回复：“嗯，甜不甜？”
　　很快又来一条：“我晚上再打给你，好不好？”

　　华辛的声音很轻很柔，与过去每晚躺在他的怀里，在他耳鬓说的语气无异。
　　刺还卡在喉咙，却像泡了醋，硬生生把何复言的心泡软了。
　　他没再追问，将手机靠近唇边，轻柔地回了一个：“好。”

　　“请您稍后再接电话，我们要尽快包扎。”
　　金城医院的诊室里，医生举着抹了药的纱布，严肃地看着华辛。
　　“啊，对不起……”华辛把手机塞回给小曹。
　　“还好复位及时，不是很严重，回去休养几天。”医生上完药，在病历单上唰唰写着草书，“特别疼的时候用冰敷，一两天后可以适当做一些康复运动，注意不要过度。去拿药吧，下一位。”
　　“好的好的。”小曹恭敬地接下病历单，带着华辛离开病房。

　　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两人刚上车，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小曹看到来电显示，霎时绷直了身体。
　　“黎雅姐。”

　　“你们那边怎么样？”
　　“你指什么呀黎雅姐……”小曹小心地问。
　　“这次综艺的艺人和幕后名单泄露了。”黎雅开门见山，“冯文和是不是参与了录制？”
　　小曹脱口而出：“冯文和他……”
　　谁知华辛拉住了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说。”黎雅在那头严肃命令，“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五一十告诉我。”

　　小曹被这语气吓到，立刻从善如流，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你说，是段谨铭把你们送到医院的？”
　　“是的，担心引起骚乱，段老师就先回酒店了，只留了司机。”小曹捂着嘴低声说，“有什么问题吗？我感觉他人蛮好的……”
　　“多留个心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黎雅静了静，提醒道，“最近圈子太乱，媒体等着拍新闻，你们先别急着曝光，我会处理。在金城当心点。”

　　“到家了！”
　　冷怿把超市袋子往门口一搁，扔给何复言一双拖鞋，朝里屋喊，“凡凡！”
　　高挑男生端着电磁炉搁在客厅的茶几，对着冷怿抬了抬下巴：“去洗菜。”
　　冷怿屁颠屁颠地拎着食材钻厨房，何复言放下包，刚换好拖鞋，一只三条腿的大狗子从卧室里飞快地窜出，一猛子扑向何复言。
　　何复言被扑得坐在地上，拉布拉多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汪汪……好啦。”何复言感觉整个脸都被舔疼了，呵呵笑着地说，“我也想你。”

　　汪汪舔尽兴了，又围着何复言打转，欢脱地叫。
　　这一叫，把卧房里另外三只斑点狗也引过来了，四只狗在客厅里打闹成一团。
　　冷怿的男朋友伊凡都看笑了，拾起围裙，对何复言说：“我去厨房，你陪他们玩吧。”
　　“还是我去。”何复言顺了顺汪汪的毛，站起身对伊凡说，“吃白食还不出力，怪不好意思的。”
　　“行。”伊凡挺乐意，把围裙递到何复言手里。

　　“你手怎么了？”
　　冷怿在厨房切菜，看到何复言手心和手腕上有零零碎碎的划痕。
　　“没怎么。”何复言置若罔闻，挽起袖口，摘了几片青菜。
　　“这不够意思。”冷怿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你知道你右脸肿的么？”
　　“……”
　　何复言碰了碰脸，隐隐有些发胀，难怪刚才汪汪舔着疼。

　　“从机场出来你就心不在焉的，出啥事儿了啊？”冷怿放下菜刀，直接拆穿，“瞒男朋友就算了，兄弟也瞒。你是不是缺钱啊？”
　　手心的青菜被摘得稀碎，何复言凉水冲了手，叹了口气，终于无奈地道：“你那边还有活儿介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