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的小龙长成了大龙》毛笔小旧

41、第四十一章

　　青瓦小院，一轮圆月悬在房顶。

　　主屋内人声嘈杂，妇女老人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庭院里，一个小丫头端着盆热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被门框绊住了脚，哐当一声，一盆热水登时全洒了。

　　屋内传来女子痛苦的喊叫声。

　　“怎么办事的！还不赶紧去换一盆热水！”

　　一名老者从屋内冲了出来，指着扑在地上的丫头吼道：“还不快去！”

　　“是！老爷！”小丫头慌忙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脏了，端着空盆跑了出去。

　　这时从院墙上忽然翻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头发系着红绳，在翻墙的时候恰巧滑落在地。

　　“司命，你的发绳掉了。”青雀仙子灵巧地跳下墙，顺便捡起绳子。她将那红绳握在手里，觉得有些眼熟。

　　司命试着头上一松，慌忙拿手抓住散乱的一头青丝，扭头望见青雀正细细打量那根绳子，只好伸出手道：“仙子若喜欢这红绳，改日小仙送仙子一捆，只是这一根还请给小仙。”

　　青雀将手中红绳递给了他。

　　司命接过红绳，叹了口气，他这几个时辰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墙了，发绳松了都没注意。

　　青雀也跟着叹了口气。

　　司命一边系着绳结，一边瞅她一眼，问道：“仙子因何叹气？”

　　“月老的红绳是给相爱的男女牵线搭桥用的，不是拿来当头绳的。”

　　司命一愣，“小仙......”

　　“害，走了走了，玄戻哥哥怎么还找不着啊！”青雀甩甩胳膊，转身往那屋子走去。

　　她没走几步，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就是一群人跑出来道喜：

　　“生了生了！”

　　“老爷，夫人生了！是位小姐！”

　　青雀似乎已经对这些场景腻味了，皱眉道：“这霍家都生了第几个小孩了？那个霍衢居然活了这么久？”

　　说着，旁边一处清幽的房屋内走出来一位公子，身板挺直，衣着贵气，就是脸色不怎么好，久病似的。

　　司命绑好头发也跟着过来了，看到那位公子，摇了摇头，啧啧作叹：“不止活得久，还容颜不老。”

　　霍衢此刻的面貌依旧年轻，也依旧是玄戻的那张脸，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沉稳了许多，青雀低头约莫算了算，发现他的实际年龄估计已经百岁了。

　　刚刚那位斥责丫头的老爷见他出来，急忙遣散众人，将霍衢引到无人处——霍家祠堂，青雀和司命跟了过去。
　　这里除开光明正大听墙角的他俩以外，只有供奉着的霍家祖宗先人。

　　霍老爷关好门，朝霍衢拱了拱手道：“叔父，惊扰您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如此有礼有节，对着另一位二三十岁的青年叫“叔”，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霍衢忙托了他一把，一脸关怀地问道：“无妨，侄媳可好？”

　　只见那位老爷擦了擦汗，眉眼凝重，似乎有难言之隐。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只是……”

　　霍衢直接道：“但说无妨。”

　　“叔父您也知道，自从霍家出了事后就再无男丁出生......这次又是女孩，咱们霍家一向是书香门第，没有男子读书赶考，这......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

　　那霍老爷说的恳切，霍衢垂眸看着他，低头陷入了沉思。

　　青雀觉着这话说得奇怪，忙向司命道：“女孩怎么就不能出人头地了？”

　　“回仙子，”司命挠了挠头，这话让他怎么接......“人间之事，毕竟和天上神仙不同......”

　　青雀眼神将那祠堂扫了一圈，周围点着蜡烛，中间桌子上摆着一排一排的先人牌位，上面刻着凡人的名字，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用姓氏代替，也不知是何故。

　　这确实和神仙不同，且人的一生不过百十载，死去魂魄便入地府，接着遁入轮回重新来过，牌位什么的......生人聊表纪念而已。

　　霍老爷见叔父没有表示，满头大汗出的更厉害了，忙道：“当然，女子好生教养，可以良家女的身份入宫，若有福气，可以给家族带来荣誉......可若是没有那个福分，恐怕会苦了孩子一辈子......”

　　听到这里，青雀又问了司命一句：“女孩既然可以入宫，那为何还会辛苦啊？”

　　司命觉着这位青雀仙子在天上呆久了，怕是没怎么来过人间，只得耐心与她解释：“呃，仙子可知，人间也有统治之主？”

　　青雀点点头，“知道啊，紫薇帝君曾经说过，人间的统治之主叫皇帝，而他就负责给人间选皇帝。”

　　司命眨了眨眼睛，“皇帝操心国家政务，饮食起居需要样样精细，所以每年都要从全国各地挑选精明能干的女孩入宫伺候。皇帝日理万机，非常辛苦，那伺候他的人自然也很辛苦了，而且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哦，哦。”青雀恍然大悟。

　　青雀和司命这边刚讨论完，那边霍衢竟然和霍家老爷争执了起来：“对内，这孩子是我的侄孙女；对外，她是我的妹妹，无权无势的，我不同意让她入宫！”

　　霍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霍衢磕了几个响头。

　　“叔父！侄儿从小就愚钝，幸得叔父教导，虽然饿不死，可如今到了这个年纪，除了老来得子也不会有其他作为了......所以……”
　　“所以恳请叔父！以霍家大公子的名义考取科举，扶持霍家，也好为霍家延续香火！”

　　青雀心下疑惑，虽然她不明白“延续香火”是什么意思，不明白这位霍老爷为何如此忧心忡忡，但凭着霍老爷那紧皱的眉头、焦急的脚步，她也能推断出，霍家有麻烦了。

　　没想到这霍家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当初玄戻哥哥为了救霍衢，施咒延续了他的寿命，还给了他这般容貌。她还以为这霍衢算是撞了大运呢，一日之间改头换面，肯定能过得很好来着。

　　没想到此人百年之间，尝遍人生起落和冷暖。

　　虽然百年对于神仙来讲只是白驹过隙，可对于凡人来说一生尚且有余，霍衢理应过的如鱼得水才对。

　　霍衢叹了口气，弯下腰扶起了霍老爷。这侄子当年与他患难与共，纵使他活了百年，看透了许多，他也得认这份俗世的亲情。

　　“起来吧，我答应你便是了。你和侄媳妇好生教养这女孩，打理好家中事务，其他事就交给我吧。”

　　霍老爷登时松了口气，好像人生又有了新盼头，连连答应：“好好好。”

　　一旁青雀看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司命！我们翻了那么多次墙，把霍衢这一百年的经历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合着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司命扫了眼祠堂上摆着的各式点心，啧了啧嘴:“可不是嘛。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才刚开头呢。”

　　青雀心里好累啊！她跟司命都已经在这往生幻境中来回穿梭数十次了！玄戻哥哥，你到底去了霍衢的哪一段人生啊？！

　　“走吧。我就不信了！这霍衢活得再久，总能到头，我们把他的生平细细翻看一遍，总能找到玄戻哥哥去的那段！”

　　“青雀仙子，”司命皱皱眉头，“有件事，小仙得告诉仙子。”

　　青雀知道这司命老毛病又犯了，但这往生池毕竟是人家的，她只好停下脚步，耐着性子听司命讲故事。

　　“什么事？”

　　“我们这么漫无目的地找，别说一天了，恐怕一年都难。毕竟我们和鬼君他们不是同时入池的，有可能在同一段人生幻境里擦肩而过，已经错过了，毕竟鬼君的想法我们根本猜不了，或许他只是看了一眼霍衢，然后就去别的地方了呢？”

　　司命摊了摊手，皱起眉头：“而且鬼君进来快满一天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留给鬼君的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

　　青雀急得在司命面前直打转，“那怎么办？！那玄戻哥哥还能回得来吗？他如果被困在这里会不会......不会的，以玄戻哥哥的修为肯定不会！但是很可能会有危险......不行，我要去救他！”

　　司命被她转得头疼，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仙子莫急，我们是时候去找外援了......”

　　“什么外援？”青雀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冲到司命面前，一把抓住这棵救命稻草：“除了你，还有谁能破这往生幻境？”

　　“小仙没那么大本事，破不了这幻境，但是有一个人能破。”救命稻草丝毫体会不到青雀心里的火烧火燎，习惯性地卖了个关子。

　　有一个人能破......还有谁能破？青雀皱起眉。且不说除了司命，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进来，就算是有，他能马上帮她去找玄戻哥哥吗？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她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着，随即一把抓住了司命的手腕。

　　司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微微眯眼，了然一笑。

　　“没错，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