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的小龙长成了大龙》毛笔小旧

33、第三十三章

　　“龙儿？”

　　小麒麟的毛发已然化成针尖状，根根竖起，刺着正在安抚他的手指。

　　琥珀色的眼睛恢复清明，辟犴耸动了下鼻子，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什么池塘，而是来到了人间的一处人家。这户人家张灯结彩，处处点缀着红色，应该是在办喜事。

　　麒麟兽装哑巴装了这么久还是漏了馅，终于口吐人言：“怎么？”

　　玄戻看他这副浑身炸毛的样子，微微挑起眉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这是......怕水？”

　　一条龙竟然怕水？玄戻心下有些奇怪的悸动，他的龙儿竟然是怕水的。
　　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莫说旁人了，就连他这个听尽奇闻异事看遍魑魅魍魉的鬼君，若非亲眼所见，都不会信这世上还有怕水的龙。

　　“那怎么办？”玄戻压抑着心下的悸动和疑问，眨了眨眼睛，“咱们回去？”

　　辟犴眯起眼睛，“回去还要从那往生池回？”

　　玄戻道：“应该是。”

　　麒麟兽张了张嘴，“......那，还是继续走吧。”

　　新竹案头点红烛，大红锦被戏鸳鸯。

　　烛光摇曳，新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辟犴注意到红锦被边坐着一位女子，头上盖着红盖头，一双素净的手正紧张地贴在膝前。
　　门外有阵阵欢笑声，听得出来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景象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辟犴还以为有人在地府里头憋坏了，欲闯女子香闺行些香艳之事，当看见推门而入的人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正是霍衢的人生。

　　那眼前这位盖红盖头的，应该就是林瑶了吧？

　　他辟犴君化龙前的日子大都是在卧龙湾度过的，婚丧嫁娶之事他只听闻，却从没亲眼见过，如今看着也算新奇。

　　只见男主角霍衢推门而入，走路如风，带起一身酒气。

　　“林瑶，你如愿了？你就那么想嫁给我吗？”

　　辟犴仔细盯着霍衢看，不是因为另一边的新娘子不吸引人，只因这人顶着一张鬼君的脸，尤其是醉酒之后，更加生动悦目。

　　霍衢弯下腰，一双黑眸盯着那红盖头下的红唇，语气带着质问。

　　“不是的不是的，”面对新婚丈夫的质问，红唇有些颤抖，语气明显慌乱，“你我婚约已定，又正好蒙受陛下赐婚......”

　　“如果不是令尊从中斡旋，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突然被陛下赐婚。”
　　霍衢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

　　林瑶闻言沉默了，双手搅和了半天，最终紧紧扣在一起。

　　玄戻低头，见小麒麟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霍衢看，忍不住道：“龙儿看出什么了？”

　　辟犴拿前爪托住下巴，一边思考一边道：“那霍衢着实长的像你。”

　　玄戻看了眼毫无半点斯文的醉汉。

　　“其实本君觉着，本君还是要比他好看一些的。”

　　麒麟翻了个白眼。

　　“看来我猜的没错。”因为醉酒而仪态下滑的霍衢此时并不知道，有两位神仙会对着他指手画脚，只顾脸红脖子粗地冲那女子吼，“你们林家位高权重！抓了我父亲，就只是为了让我履行可笑的婚约。”

　　“霍衢兄，不是这样的。”

　　“霍衢兄？”霍衢闭眼，声音中带着一股子醉意，“也是，你扮作男儿接近我，如今还想借着兄弟相称来博取我的好感吗？骗子。”

　　“你喝多了，”林瑶抬手，想掀掉自己的盖头。

　　于她而言，这场婚姻的收场已经十分荒唐了。

　　“霍衢，我......我本就喜欢女扮男装，未曾处心积虑接近你。”

　　霍衢的声音开始含混，“你想说，都是命吗？”

　　“我等一个人等了数十年，最终等来缘分已尽，这也都是命吗？”

　　林瑶放在盖头上的手一顿，等了数十年？这霍家公子一向深入简出，交友甚少，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哪来的数十年？想必是还在惦记他的青梅竹马。
　　“你是说欣怡？她已经嫁了户好人家，我们林家对她仁至义尽了。”

　　霍衢似乎是酒意下去了点，声音恢复了冷静，“就当是她吧。”
　　说完，转身走到一个红箱子前，取出一个画轴和一袋碎银子。

　　“林瑶，我已经按照约定与你成婚，以后我们之间，两清。”

　　霍衢扔下那袋银子，抱着那画轴往门外去。

　　看到这，辟犴毫不犹豫吐槽一声，“抛弃新婚妻子去寻旧欢，好精彩。”

　　“看来林瑶自缢的原因找到了。”
　　玄戻看向新娘，此时林瑶的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终于忍不住，自己拉下了红盖头。

　　“霍衢！”她跟着霍衢追了出去，声音近乎是在吼，“你到底要去哪儿？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霍衢已不再看他身后女人一眼，直到消失不见。

　　“霍衢！你听到没有，她不会再见你了！”

　　“霍衢，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认错好不好？只要你回来......”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明不明白！！”

　　“霍衢！......”

　　已经没人能够回答她了。

　　女人的精神已然癫狂，双手扒住门框，喉咙里发出了幼兽般的吼声。

　　辟犴只觉得抱着他的人手臂一紧，抬头就见玄戻眉头紧蹙，似乎是被那女人的尖叫嚷得头疼。他一个猛子从那人怀中挣脱，三两步窜到了新娘林瑶跟前。

　　他抬头，瞅着她那哭得着实难看的脸，想要安慰几句让她别哭了，却也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说了也没用。

　　在这个往事幻境中，他们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只能旁观别人的痛苦，他仔细瞧着这个为负心人失魂落魄的新娘，一张年轻清秀的脸上布满泪痕，着实替她感到不值。

　　忽而脚下一轻，玄戻的一缕发丝划过他的鼻子。辟犴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看见新娘林瑶抬头望了自己一眼，而后穿过自己，望向霍衢离开的门口。

　　？？？

　　小麒麟兽慌了一瞬，刚刚......她的目光？

　　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上突然被只手给细细揉着。

　　辟犴被揉得舒服了，嗓子里呼噜了一声。

　　算了，也许是他看错了罢。

　　“你是说她自缢？”

　　“是的。本君原以为她自缢有罪，现在看来，根源还在霍衢身上。”

　　“哼，难怪她来招惹本公子，当真是有冤情。”

　　玄戻看向主动朝他的手靠近的小麒麟兽，笑了一下，没想到四足形态的龙儿如此亲人。

　　“是本君不好。但事情已成定局，还望七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说的倒是轻巧，这人也忒缺心眼，不过这霍衢跟鬼君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是鬼君的一缕魂魄下凡历劫？仙家中倒是有此先例。

　　辟犴思来想去，忍来忍去，一爪子拍开了在脑袋上作祟的手，他刚才差一点就要被这个薄情寡义之徒给打动了。

　　两人聊着聊着，屋里已经没了动静，待玄戻看到林瑶下一步的动作时，怀里的小麒麟兽已经蹿了过去。

　　“傻丫头，别犯傻！”

　　绳子一头已经系在了房梁上，可惜房梁离里面太高它够不着，急得麒麟兽在地上团团转。
　　“你个死玄戻！给老子把定形咒解开！”

　　玄戻摇头道：“没用，她已经死了。”

　　小麒麟兽用脚趾紧紧抓住地面，怒吼一声：“那怎么办？”

　　玄戻扭头看向门外。

　　“解铃还须系铃人。”

　　雨后，山路湿滑。

　　“司命，您说这儿就是那个霍衢和玄戻哥哥结缘的地方？”

　　“应该是了，小仙在缘分方面把握得一向很好。”

　　“那人呢？”

　　“仙子莫急，莫急。”司命将双手平铺挡在额下，老远瞧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赶来，笑着提醒道，“你瞧，这不就来了吗？”

　　山路尽头出现了一个瘦削的人影，正在往这边跑，虽然隔得远，但青雀还是认出来了，只不过她的玄戻哥哥……这时候有些小了点。

　　“玄戻哥哥！”青雀朝他挥手，对方意料之中地看不见她。

　　少年玄戻是从山上往山下跑，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青雀歪头疑惑地看向司命，司命摇摇头道：“小仙也是头一次见。”

　　少年在山路上跑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路过青雀时，她看清了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以及眼里失而复得的情绪。

　　“你还活着，对吗？”
　　少年玄戻说出如此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