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的小龙长成了大龙》毛笔小旧

32、第三十二章

　　怀里的麒麟兽好似是累了，眼眸紧紧闭合，还打起了小呼噜。

　　玄戻摸了摸麒麟的耳朵，垂眸瞧着它。

　　青雀从未见过这样的玄戻。
　　时间好似静止在这一刻，览过世事沧桑的少年褪去稚嫩，不再随心所欲，而是学会了如何将情绪收在心底，一双眼虽然总是淡淡地看人，如今却如一汪秋水般引人沉沦。

　　她的玄戻哥哥......好像跟往日不同了。

　　“本君这麒麟确实罕见，也并非寻常麒麟。”

　　“是是是，您的仙宠自然非同寻常，金贵的很。”司命这么说，也不过是和鬼君客气客气，这麒麟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头。他知道这位贵人无事不会登他这三宝殿，于是紧接着问：“鬼君此番前来，该不会是来看小仙下棋的吧？”

　　玄戻叹了口气：“本君所为何人何事，司命怎会不知。”

　　司命闻言一愣，对这位贵客的来意有了揣摩。只是他主管凡人命簿是没错，可这命格已成，饶是天帝都没有随意更改的道理，鬼君不可能不知道。

　　“君上，莫怪小仙多嘴，这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难道......您还想为了他，改小仙写的本子不成？”

　　见司命为难，玄戻知道他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倒也不是，本君此次只想再去看看那段往事，找一下那人后来去了何处。”

　　不是改他的本子就好，司命点点头，放下心来，“请鬼君跟小仙走。”

　　说完便领人去了后院。

　　这司命府看着不大，后头却连着一片烟雾缭绕的庭院，别有洞天。司命行在一汪水池前停下，那水池的水像煮沸了似的，一直腾腾地往外冒泡。

　　“此地名叫往生池，可以看凡人的过去，入池后最多只能待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便永远困在池水中，再也出不来了。”

　　青雀瞧着那冒泡的水池，惊叹一声：“连神仙也能困得住？”

　　司命不置可否。“此乃往生池，通人性，也通神性。被困住的神仙也不算是这池水困住的，应当说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想当年.....”
　　他刚打算举个栗子，但听“扑通”一声，鬼君已经抱着那小麒麟入池了。

　　青雀伸手一捞没捞到，只得扒在池子边唤道：“玄戻哥哥！等一等青雀啊......”

　　司命盯着那水面翻腾起来的巨大泡泡，喃喃道：“......完了。”

　　“什么完了？”青雀直抓住司命的手就开始摇晃：“你还等什么，快带我下去啊。”

　　司命道：“小仙说完了的意思，就是不知道鬼君去了霍衢的哪一段人生......”

　　又是霍衢？青雀急了：“那怎么办？”

　　“小仙也不知道，而且......”司命被摇得只想吐，靠在池子边缓了一会。“君上不带着小仙，他自己知道怎么回来吗？”

　　“......”

　　青雀再一看那往生池的沸腾之态，泡泡咕噜噜往外冒，像是一个能煮人的大锅炉，顿觉大事不好。

　　不出司命所料，玄戻果真出了些事端。打一入水他就发现，怀里小兽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救……救命……
　　辟犴挣扎了两下，突然没了力气。

　　水……全是水……

　　水下明明还有光来着，辟犴却觉得四周一片漆黑，那是连他的夜视龙睛都看不穿的黑暗，他试着身体在不断下沉，口鼻都被水淹没令他无法叫喊，因为一张嘴，只会招惹更多水入肺。

　　这事说来很没面子，神龙七公子惧水，且从小就有这毛病。

　　当年玄鸟族族长的长孙刚满三百岁，和他年纪相仿，三哥带他去贺寿，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他，要有礼貌，要学会与人和善，也许能交到新朋友。

　　玄鸟是神鸟，当初和神龙一起辅佐过创世大帝，开辟混沌，出生入死。且玄鸟性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乐于施惠，因而受人尊敬。其后代出生便可化作人形，并不像龙族一般化形晚。
　　因而那时辟犴还留有母族野兽的外形，毫无半点神龙的气质可言。办生辰宴的那小玄鸟却是不同，已经是小太子的模样。

　　玄鸟族族长似乎很喜欢三哥，见到三哥眉毛都跟着上扬了几分，可是见到辟犴却又耷拉了下去。

　　小辟犴从小聪慧且有主见，他本就不爱这种场合，感觉出玄鸟族长不待见他后，更是坐如针毡。于是便趁着三哥与那族长说话，瞄准时机，偷偷跑了。
　　他的眼睛早就盯着后院，因为方才走进去一个小孩，头顶一小撮炫彩夺目的羽毛，那是玄鸟幼鸟期特有的标识，且颜色越鲜艳，就证明这只幼鸟的身份越高，三哥跟他讲过这一点。

　　于是他四只爪子扑腾得飞快，跑进后院，在那小孩前面停住，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射出一张细致矜贵的脸。

　　小孩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瞄了他一眼。

　　“哪来的小老虎？这么丑，还这么脏。”

　　辟犴立即僵住，“这么丑还这么脏”的小老虎，似乎是在说他自己。

　　旋即眼前飞来一颗石子，正冲着他的左眼来，他飞身躲过，转眼又瞧见那孩子手里不知何时捡了一根枯树枝，树枝末端尖叉，正好对上他的一双眼睛。

　　“你的眼睛不错。过来，让本太子看看。”那孩子眼中闪烁着寒光，好似捕食的猎鹰。

　　辟犴察觉出危险，四爪微微后退，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逼入一个死角，只好作出防御姿势，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声音。

　　“你这个杂种，竟敢吓唬本太子？”
　　那小太子扔了树枝，伸手就要来抓。

　　你才杂种！辟犴虽然未化形，还不会说话，但胜在身体灵活，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爪锋顺着那孩子的手背来了一下，晶莹如玉的肌肤上顿时三道血痕。

　　奈何他实战经验不足，这么一下虽然解气，却将自己送到了敌人手中。

　　小太子拎着他的后脖颈，看了眼受伤的手背，眼神变得阴鸷，嘴角僵硬地勾出了一个弧度。
　　“以前养的猫都怕水，就是不知道老虎会不会游泳呢？

　　还没等辟犴反应过来，身体一轻，紧接着“扑通”一声，就被那小太子扔进了后院的莲花池里。

　　......

　　小太子说的没错，若是寻常虎族的幼崽，是不会水的，可是他辟犴不止是虎族后裔，更是神龙族七子，可驭风腾云，可翻云覆雨，身体自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可惜他年纪尚小，没被这么阴过，法术也不熟，加上玄鸟族的莲花池非同一般，池水寒冷刺骨，他便一下子懵在水中。
　　更恶心人的是，这小太子有些恶趣味，在池中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细水蛇，水蜈蚣，水蝎子啥的，战斗力不高，但数量奇多，遇到个活物就成千上万地缠绕上来。
　　他还未化龙，只能四个爪子乱扑腾，越是扑腾就越消耗体温，那些东西缠的越紧，来的越多。

　　救我……三哥……

　　力气消耗殆尽，琥珀色的瞳孔逐渐变灰，那是神龙七公子第一次体会到恐惧，恐惧之外，还有令人窒息的绝望。

　　幼年辟犴君从此知道不可随便地去交新朋友，在外不可轻易放松警惕，不可兴高采烈地落人圈套……也从此怕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