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媛朝暮·紊待轮回》SammiWu

23、花好

　　憬墨走了，嫄紊感觉松了一口气。
　　静默总是很平静，眼波很平静，话语很平静，脚步也很平静。嫄紊想，自己对他，可能心疼更多一些吧。并不是因为籁暮的干系，而是憬墨这样的人，闲愁太多，受伤繁易。
　　憬墨走了，嫄紊也没有很快回京。他喜欢江南，没有太多的压抑感。

　　“在想憬墨么？”回头，綦纾端着杯子看着嫄紊，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看着外头的玉兔。
　　嫄紊望向那轮明月，中秋的月亮也没这么圆过。
　　“憬墨么？他是我的臣弟。这点上，我没有枉他。”
　　綦纾点头：“也莫要忘了我对你的。”，回眸笑道，“今儿个月正圆，花也正好，南山先生上回欠我们的那顿得吃回了。就当是补回中秋那一次的了。”
　　嫄紊起身，揽住綦纾向门外走去：“若是没人缺席便好了。”

　　“南山，这酒真是不错。”嫄紊举杯，仰头，一饮而尽。这可能是毕生来吃的最没有旁情的一顿酒了。
　　“青夙，添酒！”南山的声音很高，听着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许快意。
　　“綦纾有句话要讲。”那男子从位子上站起，端起酒盅。
　　“在下对南山先生肯留下我们这几个身份不明的客人深感谢意，且，在下等为您添了麻烦无数，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含，若往后想起，只当是几个痴儿同你开的玩笑罢了，可好？”
　　晏南山面对着如此客气的一番便亦只好拿起酒盅自座上站起，轻碰了下綦纾的，仰头，亮底。
　　綦纾张口又欲说，却被南山挡了下来。
　　“青夙，拿纸笔来！”
　　像是早便备好的，笔墨纸砚在桌上一字排开。嫄紊细看了看。这可是上好的，放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怎会被一届戏子收藏？
　　綦纾拿起一支笔，拨弄了下笔尖，一展笑颜：“先生平时还有兴趣练练字？”
　　晏南山颔首：“偶尔。”
　　綦纾将笔递给晏南山：“先生请吧。”
　　霎时，墨汁侵透宣纸，丝连线牵，带出一股古拙之风，典雅，华美。那迂回挽余之势，想不是一日练成之物。
　　收尾，抬肘，搁笔。
　　嫄紊击掌，惊赞。
　　晏南山指向那字道：“可懂什么道理否？”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嫄紊念着联上的诗，微笑，“我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便只有你一人懂小生的意思。”
　　那綦纾站在一旁，笑容似那圆月。
　　嫄紊却没有接那声轻叹。
　　“饮一杯为谁。”綦纾静静地，在纸上留下墨迹。
　　“憬墨这次没能来，我代他敬你们一杯。”綦纾举杯，酒液直刺胃肠。“我再代他写上一笔。”
　　几回花下坐吹箫 ，
　　银汉红墙入望遥 。
　　似此星辰非昨夜 ，
　　为谁风露里中宵 。
　　綦纾斜睨，瞥向嫄紊。
　　又低头续笔。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憬墨……”嫄紊抚上那字，像极了他的。
　　末了，綦纾淡淡的一句。
　　“他在时，定不会如是写的。你莫要笑他的痴。”
　　将笔一搁，转身回房。
　　人影依稀在，遥路有多长，莫回首，让涕留。

　　“他只是累了。我再陪你喝几杯。”
　　那酒，初喝时，总是暖凉皆宜，喝到后来，便是一丝儿酒味儿也没了，倒是一股。涩意涌上 ，不愁也会愁了。
　　好在都断在兴头上，余醉还在，闲愁未来。
　　嫄紊托腮，凝着晏南山。
　　“君看我像什么？”南山问他。
　　“美玉。”脱口而出到。
　　南山笑了，闭眼摇头。
　　“春之流水。”他又道。
　　顿然。
　　晏南山抬头，对上那双认真的眼。
　　嫄紊看它。又无奈，有差异，有嘲讽。
　　南山想了想，悠悠启齿：“如我是美玉，能乐足一时，但能否惊诧一世？如我像美玉，能凉温纯透，然能否冰清玉洁？若我似春之流水，但凡能化的，我都尽吾之所能，将其融于一汪柔水中，然抽刀断水，水更流；若我似流水于春景，化冰之际，便是我流之时，这样年年复复，定没有枯竭的一天，我非圣贤，岂能奢望长远。愿被君比那一夜昙花，总有开时，亦总有谢时；愿被君比那冬日腊梅，凌寒独开，花死气存，香飘四溢。”
　　嫄紊点头：“已妍还慧更岩岩。”
　　花好能几时，群芳争艳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