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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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嫄紊猛地站起来,四顾四周,看准一个花瓶,大袖一挥,然后是银瓶乍破水浆迸的声音。
“你怎么还愣在这儿?还不快收拾收拾!?”喝退那个太监,偌大个殿内,只剩熏烟袅袅。还有那个明黄色的人儿,隐在烟雾后,有似在雾中。
“綦纾,又要扔下我么……”
綦纾,綦纾。
微风吹进山谷,幽幽地只把那“窸窣”的声音往人耳里传。
“嘶……”轻甩了甩衣袖,“这时候,山里也转凉了。该回府了。”
那如出一辙的箫声,伴着渐变的夕色,回荡。
“綦纾。”罗幕珠帘散垂着。人影隐在后面,金色的发却异常显眼,长长地垂于肩,止于腰。
“约书亚。你这次为何而来?”綦纾皱着脸走进屋,拿起茶壶,倒上一盏茶。轻抿起来。
“诶~小纾纾,你怎么这么个口吻!老朋友来探你,就这种态度么?”那番国男子撩帘走向他,说话中带着外国腔:“人家想你了,这不是来看看么?”
斜长的眼里,蓝色的眸子嵌在里面。
蓝得雅,蓝得媚,蓝得柔。
“诶,别别。您老省省吧。”又喝了口茶,闭上眼,眉头微皱,似在回忆痛苦的事情:“你第一次来拜访我,我很开心,你走时,把我的衣服都带走了,说是漂亮。那年冬天,我没有衣服御寒,每天都躲在被窝里;你第二次来拜访我,将爹爹的茶壶都带走了,害得我们家迎客给茶喝都用碗盛,别人看了眼睛都红了,说是当今圣上剥削民膏民脂;你第三次来,说是要娶亲了,将我小妹的嫁妆一同带走,好在妹夫家只认人不认钱,我那可怜的小妹总算没被人在婚前休掉……”说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约书亚,却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次来,又要干嘛?!”
约书亚接过他炯炯的目光,对视了数秒。
他笑着摇头,拍着綦纾的肩道:“我这次纯粹是来看看你,不为什么。”
綦纾闷闷的说:“信你我就不姓岳。”
“哈哈?那你准备改性诺伊斯好了。”
顿了顿,望向綦纾,眼里闪着认真的光:“你在京城里,好么?”
綦纾难得一见他认真的样子,理了理衣服正色说:“不错。怎么?”
“嫄紊确实不错呢……”
“用力推!再高点。”那个高高荡起的秋千上,还是那个女孩,只不过声音充满了兴奋,只不过银铃般的笑声将往日的成熟所替代。
“东郡主,几天不见,您兴致又高涨了不少——”背后那人低着嗓子说道。
她一下子跳下秋千,稳稳着陆。
“几天不见,憬墨你的力气又小了。”小郡主转身,瞪眼。
“这不是去办爹爹的事儿给累的么。”后面的人小声嘀咕。
“什么?你说什么?”东郡主眯眼皱眉。
“没,没——没什么。”那人摆手打着哈哈。
“嗯?”露出怀疑的神色。
“咳,我是说,说——”拖长尾音。对啊,说什么呢?这秋千按照她说的去办,推的少了,荡不高;推得猛了,又可能断掉,可不能把妹妹的身体当儿戏啊,这摔断条腿啊手啊的,怎么同爹爹交代,但要不依着她,这秋千又会荡坏,怪金贵的东西,坏了多可怜……有了!“我是说啊,哥不是不推,是这秋千荡不高。哥同你说,宫里的秋千,呵!那才高呢!回头带你到宫里去荡秋千,多威风!”东郡主一边打着夸张的手势,一边观察着妹妹的神色。
是自己说的哪里错了么?不会啊,这话应该很有说服力的。难道是自己说的时候,气场不够大,像哄小孩子?怎么会呢……
正想着,那孩子突然正色道:“诶?真的么?哥能带我进宫?”一面说着,一面摇着他的手臂。
一看妹妹又恢复了平日的可爱,郡王也开始心软:“那,回头我去问问,行的话就带你过去。”
“没事儿!”那孩子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顺婕只是看看哥哥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妹妹,哥哥这么说,顺婕心里也就释了,只求哥哥能够替父王额娘把持好这个家,如今他们不在了,可都得靠你了啊!”
憬墨嘴角抽了抽,这演得又是哪出戏啊……眼下只是装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眼间,綦纾已走了十九日了。嫄紊每次想到那双笑眼,总是冷哼阵阵。
原以为他只是南下而已,不用多想,那知越不愿想,就越是想得多。那双眼在脑海中似乎成为了挥之不去的孽。
这样每想到一次,就勾起往事无数回忆,又想到他先斩后奏,不觉哼了好几声。
正巧又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喷在肌肤上,滚烫似伤口的火热疼痛。
嫄紊将綦纾摇出脑外,快步走出长生殿,来到巯月湖旁,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去。
水波拍打着脸颊,顿感清凉透心。那浮躁阵阵似乎也随波逐流了……
“不好啦——万岁跳湖啦!”隔着水层,隐约便听到有人在叫。
这年头,想清醒一把都有人管。大白天的老往死里咒我。嫄紊这么想着,从水中起身。
綦纾,抱歉,又要扰你了。
“蓝丫头,就到这里,你先回府吧,这么回来路上累了几天,把东西都收拾收拾,让老林做顿好菜,路上可把我饿着了。”
“哎。”蓝丫头麻利的应下,放下帘子。
綦纾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后面有人叫道:“大人?”
回头一看,蓝丫头撩着布帘,叫着。
“哦,我去看看圣上。”
嫄紊抬眼一看,差点叫出声来。眼前那人,不正是死了三年的籁暮么。
但是三年积累的经验,使他越发冷静。
不可能,籁暮死了,恐是再也回不来了;回光返照也太迟了;妖精借体什么的,鬼神我不信。
东郡王看到眼前人的目光闪了闪,又恢复了深邃。
嫄紊定在水中,东郡王站在岸上。
眼光碰撞的刹那,嫄紊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定要被眼前人的气息打乱了。
“圣上,东郡王!”循声望去,那位绿袍太监跌跌撞撞地朝着他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