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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围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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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是星期一的早上了。江辞起得很早,他总有预感今天会下雨,于是打算将蔷薇们都搬到阳台的花棚那。
讲道理,他家的花棚是全家阳光最好的地方,并且防雨。母亲最喜欢茉莉和雏菊,将这个花棚都种满了。可他讨厌将自己的蔷薇跟其他的花放在一起。今天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穿着夏衫,清晨的薄雾带着凉意钻入了领口,江辞抖了一激灵,差点将手中的蔷薇摔落。
安然无恙,他成功将颤颤巍巍的蔷薇都搬运到花棚了。只剩最后一个,就是江辞想送给余闲欢的那盆紫蔷薇。
紫蔷薇生长趋势很好,已经长出不少根。江辞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抱起。花盆实在是太重了。为了好看,江辞故意买了很有质感的石膏花盆,可现在这花盆反倒害人了。
江辞好不容易把蔷薇搬到阳台,没看到地上有一块母亲用来作颜料的孔雀石。被这石头一绊,本来重心就不是很稳的江辞就直接摔在地上。
江辞的双手都捧着花盆,整个人飞扑出去,肋骨先着地,整个人摊在水泥地面,疼得他止不住颤抖。
摔在地上的一瞬间江辞没有将手撒开,反而用手垫在石膏花盆底下。
这下倒好,整个腹部和手都跟熟了一样红了一片,花盆和花反倒没有什么事。
江辞缓了下神就爬起来,他对着红肿的手指吹气。父亲告诉他的,吹一吹,痛痛飞。
他一个人吹了很久,吹到连疼出来的冷汗都被吹走了,他才离开。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背着书包打算回学校。人渣过来虚情假意地询问要不要接他。一边问一边靠近。
江辞张望四周,发现母亲还没有起床,
他抡起手边的书包,一把往人渣的脸上砸去。
人渣始料未及,被突如其来的书包撞了个正着。
他用双手捂着脸,隐约看见手指间有鼻血涌出。
江辞懒得看他,将书包背上后就离开了。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直到回到学校。
他刚一跨进教室门,叽叽喳喳的女生团体就没了声,还有几个不停用眼神打量着他。
赵敏敏先打破了寂静
“我不要你当我同桌!”
说完还用眼神明目张胆地瞄了余闲欢,可余闲欢捧着本书,也不知道读进去没有,反正眼皮子动都没动。
几个前两天跟江辞玩得好的男生出来和稀泥
“都是同学,这是干嘛呢,上次不都说是开玩笑吗。”
“就是啊,你不就是看人家是新来的就欺负他吗?”
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歪七扭八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拽拽地说
“又不是他甩的你,你骂他干嘛。”
被人直接捅出来,赵敏敏的脸蹭地就红了。
她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什么同学情了。
“你这么护着他还不是你喜欢他!人家才刚来几天你就暗恋人家,你要脸吗!?”
两边脸色都不好看,赵敏敏骂完就趴在桌子上哭。姐妹团里的女生都在一旁安慰。
梳马尾的女生身边围了几个男孩子,看上去关系挺要好。
江辞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总感觉一部分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赵敏敏旁边怕是待不了了,一个女生一边安慰赵敏敏一边骂着江辞听不懂的广东话,屁股和自己的椅子长在一起似的,根本没有挪座的打算。
跟老师讲吧,他看得出来老师已经在尽量维护了,让老师提出换座的话只会让同学更加排外。
余闲欢看出他现在的窘迫,他丝毫不想帮忙。反而生怕江辞又跟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
他预感的没错,江辞的眼光确实锁定到他那里了。
他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提起椅子挪走,挪到旦东东旁边坐下。
他们班总会在奇怪的地方团结,比方说他们班只加座,不减座,就是说来了新同学可以加座位,走了老同学就把老同学的位子留着。
宋老大都懒得管这种小事,反正教室大,多放二十套桌椅都没问题,而且公开课时还不用搬椅子,就任由他们胡闹。
开学三个月以来已经走了好几个了,余闲欢,旦东东,赵敏敏等等,同桌都是这种情况。
而赵敏敏同学纯粹无聊,自己一个人坐的滋味生无可恋。于是她看到新同学来,转眼就忘记了老同桌,毅然决然将座位让给江辞。大家有意见也不好说,就任由她胡来。
江辞看到余闲欢的位子空了,赶紧见缝插针。
太可惜了,他本来是想坐余闲欢隔壁的。可惜现在是独守空房了。
旦东东看热闹呢,登时多了个同桌,高兴得不行。正想发表新同桌感言呢,看到宋老大领着几袋卷子回来,感言还没说出口呢就爱在心头口难开了。
宋老大不是吃素的,一猜就知道大概事件了。他也不说,看起来孩子们已经处理好了。
他还是决定先干正事,摊开几沓卷子,清清嗓子。
“这次月考成绩出了,全科总分数最高的是——”
有几个闭目屏息,期待着自己这次能发挥超常。
有几个憋不住气,老往余闲欢那里瞄。
只有余闲欢自己知道,他这次是零分。
考试之前,父亲带着他去又看了一遍生理医生。
医生叫父亲走出诊室,好让他和余闲欢单独相处,笑得猥琐。
“看过gv吗?”
“没有。”
“看过涩情杂志吗?”
“没有。”
“起过反应吗?”
“...起过。”
医生的问题尖锐而露骨。
他从桌底掏出一本成人杂志,递给余闲欢,里面的女人用丰盈的身体摆出各种动作,一大摊白花花的肉比针都刺眼。
医生一边嘱咐余闲欢看完,一边观察余闲欢有没有起反应。
那双老鼠般的眼睛像一张大网一样捆住余闲欢,束缚着全身。就像被淹进深水里,他无助又迷茫。
起不来...
他只得说自己对身材那么胖的女人没有兴趣。
医生微笑着,从桌底又拿出一本,里面的女生有的瘦骨嶙峋,摆出难堪的姿势。有的身材匀称,对着摄像头搔首弄姿。
他终于发现一页,有个没露出头的女性手长脚长,展示着自己的背面。
余闲欢在心里暗示下,将女性幻想成少年,终于混了过去。
回学校的路上,父亲痛骂着LGBT,骂他们教坏自己的儿子,骂他们恶心,是不男不女的变态。
余闲欢暗暗记在心里,他绝对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一回到学校就要月考,他实在没心思。反正考了也不会好,干脆趴到桌子上睡觉。
结果梦到了那个心理医生的贼眉鼠眼,还梦到了杂志里面白花花的女人和那个露出后背的女人。
他一阵反胃,惊醒过来,冷汗已经浸入校服,一个穿着性感的女监考员贴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忍住情绪,装出没事的样子。
而监考员温柔地用手贴在余闲欢的额头上,确认有没有发烧。
监考员怕影响其他同学发挥,于是小声地贴近余闲欢的耳朵
“有问题就举手。”
没人比余闲欢更矛盾了,他对这个女性的接触几乎嗤之以鼻,却又拼命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本性,像正常的青春期少年一样意淫或者爱恋面前这个知性的女性。
他终于忍不住,举手说要上厕所,男监考员同意了,跟着他来到厕所门口。
余闲欢几乎一弯腰就要吐出来,可他早上什么都吃不下,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他用自来水洗脸,凉爽的水流是接触酷暑的利器,却只能让余闲欢冰冷的心更雪上加霜。
他改变不了的,他一辈子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多的是跟父亲母亲这样的普通人,他们接受不了的,通通都要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出来。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少年脸色青白,却不失温和。受人欢迎是装的,这份温柔也是装的。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温柔去暖别人,他自己都已经瑟瑟发抖了。
于是他只能透支自己,装出一份温柔来。然后好脾气都留给外人,连父母都算在里面。自己就关上屋子,慢慢消化坏脾气...
宋老大终于公布
“原途!”
同学们大受震撼,通常都是在一班垫底的老原疯了一样追上了,竟然真的成了全班第一 。
宋老大接着往下念,连赵敏敏都念到了,还没有念到余闲欢。
旦东东可耐不住疑惑
“余哥?你这次考差了?”
“不会啊,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过考得挺好的?”
余闲欢也懒得解释,随便捏了个肚子痛的诀糊弄过去。
“最后!倒数三名的同学要小心了。分别是——旦东东,旦南南,和,余闲欢。”
全班都在震悚当中,赵敏敏更是直接没忍住“啊”出了声。
“特别是余闲欢同学,是九科零分,态度非常恶劣,放学来我办公室!”
旦东东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对着余闲欢指着那一截颤颤巍巍的食指,愣是半天说不出话。
“找不出话说就我说。”
“肚子痛,没考趴着睡觉了。”
反正又不在一个试室
旦东东总算回过神来,他凑过余闲欢耳边想说悄悄话,谁知余闲欢灵巧地躲过了。
“有话就说。”
“啧,这不就说了嘛。”
“你看老原,他嘚瑟得比猴都精神了。你上次为那个新来的当场不给老原面子,他心里怄着气呢!这次他超了你,不得在你面前耍耍风头?
“我估摸着啊,一会下课就来了,你不想受这气就赶紧溜吧,去厕所猫着去。”
旦东东嘴跟鞭炮似的,叭叭叭个不停,却也能听出是为余闲欢好,刚想给他扣个“好兄弟”的帽子,他就被宋老大点名了。
“旦东东!你是不是觉得倒数第三很光荣,给你旁边那个倒数第一的讲讲你的做题思路!?你放学也别走昂!坐下吧。”
同学们一阵哄笑,那么快,他已经从“余哥”“学神”,转换为“倒数第一的”。还真是现实啊。
宋老大就是故意的,他琢磨着余闲欢心眼好,品性也好。但是从开学就被扣个“学霸”的高帽子,先不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疼。他也怕余闲欢在高峰上骄傲起来。
人的性格真是固执又轻易改变,一点点阿谀奉承就能将原本谦卑的人变得傲慢。于是宋老大只得用余闲欢这次来作秀,还能顺便让大家知道没有人能一直当第一,激起斗争心理。
宋老大美着呢,余闲欢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眼看出宋老大在想什么,也懒得辜负一片好意。打算好先做一个月笑料了。
余闲欢本想回头看一眼老原,却发现江辞这小蹄子是盯着自己看。都快把他烧出洞来了。
那小蹄子可没想什么龌龊的事情,他只是想那株紫蔷薇想入了迷。那蔷薇多好看啊,细长的茎上爬满了荆,看似柔弱的花瓣却能抵挡许多恶劣天气。可它唯一的弱点只不防积水。
那老虎先生的唯一弱点是什么呢?是自己吗?大概是,可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全部男性,可这个弱点是不能侵犯太深的,不然老虎气急了是要吃人的。
异想天开时已经下课了。
老原嘚嘚瑟瑟地走到余闲欢座位旁,装模作样地安慰几下。
“考差了?没关系的余哥,你在我心里还是学霸”
学霸儿子被他咬字很重,分明是讽刺。
“老原,这次考得不错。”
“哪有,哪有之前余哥考得好。”
“那我跟你赌一把,下次月考,你有一科比我高,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
老原突然跟被人踩着尾巴一样
“你凭什么跟我赌?凭你这次倒数第一吗?”
“我要赌也不跟你赌!”
说完就大喊
“江辞!”
正在发愣的江辞“?”
“下次月考,跟我赌吗?”
“赌什么?”
“总分。”
余闲欢也没料到这个剧情走向,他被老原讽刺半天本来肚子就窝着火,结果人家跟江辞赌也不跟自己赌。
是谁都好,为什么是江辞?哪里都是江辞,干嘛都是江辞?什么都跟江辞有关?
他要疯了,他大喊
“不敢跟我比就欺负新同学,老原,你也算要脸!”
老原被猜中心思,反倒不恼也不羞,转过头接着对江辞说
“如果我赢了,你让你余哥给我道歉,不过分吧。”
江辞点点头
“如果我赢了,那你也和闲欢道歉。”
老原像听到笑话似的笑起来。
笑话,他每个星期上好几个补习班,会比不过这个新来的?
“没问题,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