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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剑侠她做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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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多梦多眠,但圣人说,修士不会做梦,我时常梦见一些东西,又在醒来时忘记,师傅说,那是因为我心有牵挂,梦中有故人来见。
我问师傅,故人为何不亲自来见?
师傅用一种悠远而沧桑的眼神望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但师傅总是如此,他总是告诉我他愿意告诉我的,而他不愿意告诉我的,他便总用一双不同神色的眼睛回答我。
这天吃了饭,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似有故人来。
他笼在光晕里,看不清晰体貌的特征,我却知道,他应该是一个穿着玄色衣袍,披散着雪白长发的俊美男子。在梦中,我总是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是我什么人?我与他有旧,却不知道是怎样的过往,也许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也许他是我遗忘已久的恋人?又或许他是我英年早逝的兄长?
我不太明白。
他总是站在那里,然后朝着我走来,我会慢慢地被笼罩在他的光里,然后慢慢的看清他的模样。
一双略有些方正的凤眼,一勾浓黑的剑眉,一湾温柔如秋水般的拳拳情意,微厚的嘴唇,比我的薄唇显得重情多了,他脸部轮廓清晰,双颊微凹,麦黄的皮肤透着浓厚的男子气概。
我看过无数遍他的模样,早已铭记于心,但每当我醒来我却总是忘记,甚至不记得自己曾与他相遇。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哥哥。”我对他倾述着。
哥哥温柔地看着我,“我说过的,我会再来看你。”
我看着他,看了一阵,眼尾忽的一热,张开手臂,“要抱抱,哥哥。”
哥哥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好像我还是个孩子一样,我靠着他的胸膛,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哥哥。”我叫唤他。
“哎。”他回应我。
“哥哥。”我又叫唤他。
“嗯。”他又回应我。
我生气了,“我不喜欢‘嗯’,我要听‘哎’。”
他笑了笑,“你再叫。”
我摸着他垂到胸口的白头发,笑嘻嘻的喊,“哥哥。”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的哎了一声。
世界都仿佛静了下来,我舔了舔他的耳垂,“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顶,像哄小猫似的说:“不哭了,我来接你了。”
我躺着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他死死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融化进他的血肉里,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哄我说,“乖,不哭了,哥哥来接你了。”
我哭着叫唤,“哥哥,哥哥,哥哥……”
不停地,不停地叫唤。
“哎,哎,哎……”他一声一声的,一个不落的回应我。
慢慢的,我不哭了,我看着他,忽然说,“我讨厌你。”
他有些错愕,最终抱着我没有说话。
后面我慢慢的睡着了。
我记得他的怀抱,他会正面搂着我,把我整个人笼罩进他的怀抱里,那样很温暖,也很安全,因为双眼所及最远的,便是他宽阔的胸膛。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枕头上一串冰珠,有些冰已经融化了,打湿了枕头,这景象我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我做梦第二天起来就会这样,师傅说,那是我哭湿了枕头,因为寒气太重,眼泪出了眼眶就被冻成了冰珠。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客栈,天色已晚,视线再向外移动,阴影里,徒儿抱着剑靠在门边,我看了一阵,才出声:“徒儿,你醒着吗?”
徒儿猛地睁开眼睛,似有杀气扑面而来,我迅速捏诀,冰雪从禁闭的门窗轰地涌入。
他在风雪里站着,遥遥望着我,眼底情绪闪动,晦暗莫名。
良久。
他说:“师傅,你醒了。”
我眨了眨眼,“徒儿,这是哪?”
他把门窗合上,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说:“师傅,你做了什么梦?梦里你一直在叫‘哥哥’。”
“哥哥?”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哥哥,怎么会叫,你定是在诓我。”
他轻轻咳了一声,“你叫了五十来声哥哥,叫的时候还哭。”
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也有些怀疑了:“我真的在叫?”
“千真万确。”他肯定得说。
我迟疑着说:“我自幼多梦,但是我从来不记得这些梦,你说我在叫哥哥,莫不是我真有一个哥哥不成?”
他闻言,也觉有理,便附和说:“也许是你有一个对你挺好的哥哥,但是后面你上山了,你们两就没有再见过,所以梦到他就格外悲伤。”
我听他分析,也觉有理,“师傅叫我体验红尘,原来是我在尘世中尘缘未尽。”
他看着我,不知是何滋味,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问了句,“师傅可打算去找他吗?”
我正思量着师傅的用意,听徒儿这么说,我应声说:“左右无事,找找哥哥也是好的。兴许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呢。”
“那师傅有什么头绪吗?”徒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凝神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暂时没有。”
我们两两相窥,大眼瞪小眼,我轻咳一声,打破了这让人尴尬的沉默,“我们现在是在哪?”
“我离开凡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你睡着了过后,我背着你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忙着住店,没来得及问掌柜的这里是哪里。”
我想了一下,认为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提议道:“既然你不知道,现在又到了晚上,我看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去吃晚饭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徒儿点了点头,显然是无法反驳我这合情合理的要求。
我穿好外衣,将长发梳直,下意识找琴,发现在角落里放着,便走上前去弹拨两下,见声音如旧,才放心地同徒儿下到大堂。
我和徒儿暂居的房间在二楼走廊深处,这客栈规模不大,一路跟着徒儿走出来,但见徒儿一人身影,若有人迎面而来,便要侧身避让,房门隔得也极为紧促,我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太过于贫穷了,又不由得反思,师傅让自己下山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找师傅要点银两呢?
我叹息连连,徒儿回头问我,“师傅缘何叹息连连?”
我轻叹一声,“师门贫困,连居住之地也如此鄙陋。”
徒儿脸上异色闪过,“师傅觉得此地不妥?”
我跟着他走,没有注意他脸上神色,“非也非也,我们出门在外,身上又没有几个银两,能住店已是极好了,只是这店鄙陋,到觉得你入了我的门下,十分的委屈了。”
徒儿笑了笑,“师傅,徒儿不委屈。”
话正说着,两人已走到楼下,这大堂里零零散散坐着些人,看上去有行走江湖的侠客,背着剑带着斗笠,也有背着背着背篓,跟着书童的书生,零零总总,仿佛一个缩小的世界。
我头顶一痛,仿佛有什么类似的场面闪过,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半跌在徒儿的怀中,我看着他的脸,忽然间有些恍神,徒儿神色莫测的凝视着我,柔声问我说:“师傅,你怎么了?”
我不疑有他,便回答说:“我只觉来过此地一般,因而心神有些恍惚。”
徒儿笑了笑,将我扶了起来,“师傅定是睡得太久,被魇住了。”
我晃晃脑袋,“也许吧。”
我走着,却仿佛听见有无数人在我耳边说话,他们在说:“杀了她!杀了她!”
我耳中灌满这嘈杂的,充满戾气的声音,似乎心神也受到影响,我猛地一挥袖,暴雨以我为中心攻地炸开,“别吵了!”
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消停了,我扶额坐在凳子上,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徒儿还在呼唤,“师傅,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仔细地想分辨他的容颜,却只看见了一张面目可怖的脸,冲动间,一个耳光清脆的声响落在大堂之中,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我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吐了。
一种窒息的感觉从胃升到喉口,我感到无法呼吸,直到一股霸道如火的灵力从指尖汇入我的经脉,将那窒息般的感觉压了下去,我才逐渐平静下来。
我看着徒儿,徒儿疑惑的看着我,脸上还留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我看了看周身暴起的风雪,和那些退避三舍的人群,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幼年时,师傅曾对我说过,他说我修行的天分天下罕见,旁人要用十年积蓄的灵力,我不过半月就可以做到,旁人要用千年万年凝结的本源灵力,我却天生具有,我指尖一动便能唤来风雪,手掌一招便能呼来冰花,我的灵力能幻化生机,使枯木逢春,陈花重放。
但是,和这世所罕见的修行天赋相对应的,是我孱弱的躯壳,我无法使用剑术,因为我没有强健的肌肉,我的命数孱弱,我的心跳慢的近乎停滞,甚至血液的流动也被冰雪冰封,我必须不断的用自己可以使枯木逢春的灵力维系自己的生命,催化冰封的血液和不断冷却的心脏,流动,跳跃。
许多年了,我常常陷于频死之中。
大量的灵力被用来维系自己的生命,常有灵力不济之时便昏厥嗜睡,甚至短暂的失去呼吸。
七决引动之下,也许我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维系生命,可是为什么会幻听,幻视?甚则心神恍惚,无法呼吸?
我想不明白。
看着徒儿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我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事实上在过去的千年里,我从未经历过如此窘迫的时刻,我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我选择遁了。
召开风雪,在风雪之中消失,我寻了个地方坐下,一个阴暗的角落,这种角落带给了我说不清的安全感。
我低头沉思,这几天来林林总总发生的所有事。
先是师傅让我下山入世,而后山间暴雨,山洪突发,三日过后沧海桑田,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后下山便是徒儿,徒儿在山下四百年,杀了一万八千八百人,见我的第一面便是要杀了我,做天下第一剑客。
他听说我不会剑术,便放下杀心,和我一起走。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和我一起走?
我正想到此处,缓缓抬起双眸,徒儿抱着琴,站在不远处。他神色晦暗莫名,却用一种古怪的,张狂的,疯狂的温柔,缠绕着我。
某种古怪的,疯狂的想法在我心底升腾而上,我看着他的脸,那个想法呼之欲出。
他在不远处站定,轻轻地呼唤着我,“师傅……”声音仿佛是情人耳边的厮磨,又仿佛是嚼碎了吞下的血肉。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
但我知道,如果就这样继续沉默下去,我将会落入他的手中,一种从最开始见到他便产生的熟悉的危机感萦绕在我的心头,但就在我要聚气捏诀的时候却忽然有一股炽烈的热度在心脏炸开,我瞬间反应过来,是我灵力不稳时,他注入我体力的灵力!
在此重创之下,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你……好算计。”
他微微笑了,笑容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一般。
我看着他的表情,悔恨不已。
早在山上看书时便常听说修士间有杀人以夺取灵力获得至尊实力的事,但我却被他皮相所迷惑,以为他是真正纯澈善良之人!
那顺着他的灵力侵入到我识海的魂火,灼烧着我的本源灵力,我能听见灵力的哀嚎,伴随着灵力的衰减,我的生命里迅速下降,先是从嘴角淌血,而后淌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是了,我全靠灵力撑着命,如今失去了灵力,我也要死了。
我看着他,在掌心化出一朵雪莲,雪莲姿态依依,微风中不染尘埃,我笑了,“徒弟,你先前不是问我与君绝这个决从何而来吗?”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我只悠悠地道:“上古时往生魔君痛失所爱,以与君绝之法决沟通天地,在归墟打开往生轮回门,一生灵力换与海神,自化倒影魂飞魄散,而后往生魔君所爱之人归来,世间沧海桑田,与君绝从此长决于世,无人得知。”
我吐出一口血来,慢慢的扶着身边的梧桐树站了起来,少年时的回忆在脑海中重映。
“师傅,师傅,与君绝这个决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映像中师傅露出了苍凉的,含着悲悯的眼神,他说,“孩子,你拥有这世界上无人能敌的修行天分,可是你不懂,你不懂爱。”
幼年的我很疑惑的问师傅,“我不懂?我为什么不懂爱?师傅,爱是什么?”
师傅用一种悠远而沧桑的眼神望着我,良久,师傅才悠悠的说,“孩子,师傅也不懂爱为何物,只是曾有一个人对我说,她说,我爱他,无关乎他是否有无上灵力,是否有滔天权势,我爱他只因为我从第一眼见他,便觉得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亲近。或许这就是爱。”
那是一个慨叹的句子,而那句话也在我脑海中停留了很久很久,我想以后如果我爱一个人,应该就和师傅说的那样,只要一见他,便觉得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亲近。
后来我长大了,师傅带我去了后山,后山有很多枫树,常年处于深秋,大红的枫叶挂在枝头,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后山也有三间房子,是三个竹屋,竹屋里散着乱七八糟的书页,甚至还有一些竹简,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那天我和师傅站在房门口,仿佛有岁月洞穿时光而来,然后师傅对我说:“阿雨,你如今已经学会了师傅会的所有术法,如今我已经教不了你了,但是这些书还可以教你,这里记载着世间千百年来的术法,以你的天分,掌握这些并不困难,日后你便在这里修行。”
说完,师傅便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点头。
师傅走了,我站在那些陈旧的东西里,感觉到片刻的窒息,而后我走进去,发现最里面的墙上摆着一刀一剑,刀比寻常的要长半身,剑却比平常要短,刀开着血槽,银光闪闪,剑却无锋,浓黑如墨。
刀剑摆在小案上,小案边点着沉香,轻烟袅袅,又如云雾般散开,我跪坐在小案前的蒲团上,蒲团已经有些陈旧了,顺着剑身朝剑锋看去,迎着光,能看见小案上刻一排小字,写着:“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红尘三千苦,愿尔心愿成。”
想到这儿,我笑了笑。
而后我将手中雪莲展开,它的花瓣在风中尽数散失,我仰天长啸一声,“剑来!”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啸声,长空之上飞来一黑一白两道剑芒,不过片刻,便伴随着无尽的威势轰击在地面上,天地微颤,树木晃动,飘飞桐叶之下,我左手持剑,右手拿刀。“剑圣门下,无不战而败之人,”我缓缓举起长剑,向他一刺,空气轰鸣,“与我……一战!”
他见此情状,神态却镇定自如,“我乃是渡劫真仙,而你不过是分神初期罢了,你凭什么和我一战?”
我低低笑了,“你说的不错,你乃是渡劫真仙,我却不过分神初期,竟也劳动你这样的大能如此算计。”我想了想,更觉可笑,“枉费我甫一见你便觉亲近,如今看来,一腔真心,不过错付了!”
他冷笑一声,“你错付真心?你不也骗我说,你不会剑术吗?”
我眼瞳一缩,斥道:“我会不会剑术,你一试便知!”
语音一落,我便向他强攻过去,以刀为攻势,以剑为守势,他起先轻敌,不愿与我打斗,而后我一刀劈断他鬓边一抹白发,他才终于认真起来,
他以魂火化剑,与我攻杀,我本源灵力被他桎梏,惟有透支生命吸收天地间的灵力,虽不落下风,但他灵力源源不断,而我很快便长发斑白,这样攻杀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便将耗尽性命。
我一个虚假刀气将他逼退半里,双手掐诀,七决并出,长发霎时白如冰雪!苍天乌云滚滚,飞雪千里,我无力的跪倒在地,勉强用剑支撑身体,遥遥望向不远处的他,却见他竟也双手掐诀,七决并出,天地之间暴起魂火,不过片刻,便化解我杀招的攻势,茫茫天地,竟无一处不火红如血。
他缓缓的,带着死亡的气息走到我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说,“我说过了,我乃渡劫真仙,你不过分神初期,蜉蝣撼树而已!”
我闻言笑了,“是我输了,任你处置。”
他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
话音未落,体内的魂火因为他的靠近而更加躁动起来,识海滚烫无比,几乎将我的灵力化成一摊水,他指尖燃着火点,将我一身衣物烧成灰烬。
我瞪大了眼睛,他双眼晦暗不明。
他咬破手指,带着血的指尖触到我胸口,激起一阵绵密的怪异,我强忍恶心,“你刻意接近我,就为了将我变为禁脔?”
他没有说话,指尖划过我周身三十六处大穴,血迹在我身上画出修真界最严密的封印阵法——九阴封棺阵。
九阴封棺阵这种阵法,以心血为引,以渡劫真仙能力为基,普天之下,惟有施阵人才能解开,其目的就在于封印他人全部灵力,哪怕是分神,渡劫,承受此阵之人都将形同废人,无人可救,可谓是最残酷的刑罚。
最后一处阵法在肩头汇集,灵力的抽离使得我的身体瞬间被寒气包裹,几乎频死,抱住了我瘫软的身体,我倒在他怀中,他先前注入我体内的,躁动的灵力竟然伴随着他的接近而温和起来,我能感到浑身上下的寒气正在融化,我微微皱眉,想不明白他此举意欲何为。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暗哑道:“从今以后,你我永不分离。”
我闭了闭眼,“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从怀中拿出那支雪莲花,深深地注视着那雪莲伸展的花瓣,他看了很久,才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我爱你。”
“这就是爱?”
他沉默了。
我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宁可死。”
他终于不再掩饰表面的平静,叹息一声,“你怎么这么犟?”
“修真界弱肉强食已是常理,我愿赌服输,却也不愿自此形同废人。”我冷淡道。
他愣了愣,温声道,“终究你已经落在我手上,我不会如你所愿为你解开封印的。”
我笑了,“你最好别让我找到机会解开封印,否则我解开封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剑杀了你。”
我的刀剑失去灵力的支撑,毫无光泽的落在地上,在一片大火之间仍然冷光熠熠,我心中一痛,撇过眼去不愿再看。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同样看向那一刀一剑,眼带追思,他轻轻招手,我的武器竟然乖顺地朝他飞去,我压抑着怒气和惊讶,刀剑在他身边徘徊,低鸣,仿佛故人许久未见。
他轻声说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你是谁,但是你不记得我了。这没有关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这世间没有一人是我的对手,更没有一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你也不行。”
“你认识我?”我有些诧异。
他笑了,“自然。”
他把我抱了起来,腾空的感觉并不好,我皱起眉头,听到他淡淡的说,“如今的修真界地处凡尘以东数百万里,修界至东,万河朝宗,归于归墟,归墟以东乃上清,昆仑,东升,凤衡等十三大道宗,这其中又以三途镇为界,三途镇以北为剑阁,其地位之尊足以横扫十三道门,而迄今为止,剑阁修为最高的是代为掌教的大弟子,四百年前他不过是大乘初期而已,四百年后,以他的天分,最多也不过渡劫巅峰而已。因此这世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渡劫真仙,所以不管你如何期待,这世间没有人能救你,更没有人能打败我。”
他的话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却没有被他的话轻易地打倒,他说的话,如今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想要从他手上逃出生天,惟有缓缓图之,或许我应该顺着他的意思,麻痹他的心理。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将我绑在你身边,即便你不这么做,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游历世间不是吗?”我假意道。
他抿了抿唇,“你会知道为什么的,但不是现在。”
四周景色在我与他的交战之下已与从前截然不同,烈火熊熊燃烧,带着要将世间万物焚化成灰烬的气势。
修真者最忌讳与人斗武时牵连其他因果,这些因果一则有违本心,使修炼走火入魔,二则即便顺利修成,渡劫时罪孽越深,雷劫越强,但渡劫真仙与渡劫巅峰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渡劫真仙可肆意移山倒海而不受天道惩处,原因在于处于渡劫巅峰的修真者渡劫时将至少挨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一旦抗过,便与天地同寿。
又或者说,他便是天道。
从此以后我将被迫依附于他,直至世间出现第二个渡劫真仙,但这很难,其一,人的一生寿命不过百年,寿命有限,因而必须将寿命用在专一的精研上,修真界能达到分神期的,大多都是单属性的天灵根,而拥有这种灵根的,十里的城池中找不出两个来,其二,修真乃逆天而行,多少天之骄子因一念之差沾惹红尘因果,在雷劫中魂飞魄散?若是没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凭什么走上通天大道?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认识我,我也应该认识他,那么他便是我的因果,若要与他永不相见,永无牵扯,便要了断这份因果。
可是我不记得是什么因,又是什么果,他的来历,行踪,目的都如同迷雾一般,让人心神恍惚。
他日行千里,当天夜里,礼欢便抱着我来到一处新的城池。
名曰古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