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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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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竹站在无一人的偏殿里，空对着那幅画着年轻女子的画像，大剌剌地坐在地上，什么举止尊贵都不顾了。
他从来都想过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姜姒能再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会哭会笑会闹，比记忆中的她还要更鲜活灵动。
上辈子的李修竹过得很是凄苦，他是北澜最不起眼的皇子。因着母妃出身不好在宫里备受冷落，本以为一朝分娩将来在宫里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一些，却是命里无福气，连李修竹的满月都没能熬过去就魂归西天。李修竹呢，既没有其他母妃出身贵族有戚帮衬着的皇子的尊贵，也比不上那些母妃荣华一身的皇子的恩宠，从小就被自己的父皇当作质子送去了大魏。
其实对于李修竹来说，呆在北澜和大魏，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他没有任何的牵挂。送别那日是他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阵仗。
到了大魏以后，魏帝面上端着宗主国的身份，没有苛待李修竹，但上面的要求一回事，底下宫人的做法又是一回事，李修竹本来以为，他的一生应该都是这样的了，在这没有边界的一方囚笼里过完黑暗的一生，直到一个玉雕粉琢的小团子闯进了他的世界，在他封闭无光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裂缝，照进了一束光。
李修竹拼了命的握紧，努力地活下去，就为着姜姒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柔。他和她一同长大，可最后他却眼睁睁看着姜姒嫁作人妇，客死他乡，自己却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
是上天眷顾，让自己能拥有再次永远遇见她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护着她，让他永远，当那个无忧无虑，长寿安康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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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李修竹便时常来姜姒的宫里陪姜姒用膳，有时还会带些稀罕玩意来让她消遣玩乐，但李修竹大多都踩着饭点来，用过膳食后便不多留，姜姒起先觉得特别开心，想着二人关系总算有些好转，自己的机会大了些，但后来便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这李修竹八成是觉得自己宫里的饭菜好吃，所以才天天赶着来蹭饭。好像也不能说蹭饭，毕竟这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李修竹的。
二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一段时日。但最近不太对，一连几日李修竹都没来姜姒宫里陪她用膳。
姜姒有些奇怪，唤来白檀：“白檀啊，李修竹几天没来了？”
白檀低头想了想：“回娘娘，白檀数着日子，皇上怕是有五日未来娘娘宫里了。”
是了，之前李修竹就算政务繁忙，也没有连着这么多天没来寻她。
“可是遇到了些什么棘手之事？”
“白檀不知，但前几日偶然听见宫人议论，似乎是西边的木燕国派了使臣来恭贺新皇，皇上兴许是忙着接待之事。”
姜姒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李修竹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去找他就是了，得趁着最近关系缓和的热乎劲，赶紧在李修竹面前提高好感。
姜姒又提溜着食盒去找李修竹了，李修竹殿前的守卫看着许久没见的姜姒有些意外。
“娘娘您又来了啊。”
什么叫又啊。
“我来给李……皇上送些吃食。”
“娘娘恕罪，皇上吩咐过，近日事忙不见旁人。”
“这样啊，那烦守卫大哥把这食盒递给皇上吧。”
“这……”守卫面露难色，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接过食盒，“还请娘娘回去吧。”
行吧，看来李修竹最近真是事忙，连吃都顾不上了，正当姜姒打算回去的时候，看见了向自己走来的丁暄和，准确的说是往李修竹宫殿方向走来的丁暄和。
丁暄和看见提着食盒的姜姒，唤了一声：“妹妹。”算是打了招呼。
姜姒应了一声，正打算劝住丁暄和，告诉她李修竹今日事繁不见人别触霉头，却看见丁暄和娉娉婷婷地走进殿内，守卫恭敬地问安，并没有阻拦。
什么不见旁人啊，原来旁人指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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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碰了壁姜姒回宫后就一直在宫里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宫里传来了木燕国使臣进京的消息，看来白檀那日偶然听见的消息确实是真的，李修竹的后宫拢共就丁暄和和姜姒两人，顶着前朝公主的身份，操持恭迎使臣宴会的事自然落不到姜姒手里，所以由丁暄和全权操持这场宫宴。
姜姒倒是落得清闲。不过姜姒全然没有休息的意思，她打算趁着这场宫宴，在李修竹面前一鸣惊人好得青睐。
姜姒虽然是大魏的公主，可确无所长，在外人面前装着大方得体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闹腾的人，人家王宫侯爵的贵女，哪个不是琴艺双绝，诗情动人，个个既端庄贤淑又蕙质兰心，而姜姒呢，小时候上房揭瓦弄得鸡飞狗跳的事没少做，她每次习些什么新艺，不是把夫子气跑，就总是草草了事，等到魏帝和魏后询问她技艺时，她总想着耍赖，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撒泼耍赖，倒也没责怪她，此次都让姜姒躲了过去。不过也因此她一事无成。
情况似乎有些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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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姜姒决定献舞。
因为姜姒觉得比起自己惨绝人寰的琴技，舞姿已经能算是不错的了，不过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专业的舞姬，但好歹有些底子在，加上她这一张皮囊，也算是上得了台面了。毕竟姜姒也没打算以单纯的舞蹈让李修竹惊叹，她还另有打算。
从那以后，姜姒每日天还没亮便在院子里练舞，一直练到夜色朦胧，连和白檀木桑插科打诨的功夫都没有了，练舞的衣衫被汗水湿润又被风吹干，接着又被汗水浸湿，反反复复。连日下来，姜姒本就纤细的腰更显得不禁盈盈一握，娇俏的小脸上的婴儿肥都有些褪去，下巴愈发尖了，少了些小女孩的稚嫩。
这段时间宫里也是一片祥和，丁暄和将宴会事务打理的有条不紊，事无巨细，对待宫人和风细雨，阖宫上下都赞美她的凌厉手腕，算是真正圈得了宫中众人的人心。
到了宴会前一夜，姜姒从宫里翻找出了从前的舞衣，这舞衣本是母后赠予姜姒的，料子是南海上好白羽鲛绡，入水不濡，薄而不透，是做舞衣至好的料子。
只可惜她还未曾有机会穿这衣裳给母后跳过一只舞。
姜姒换上舞衣，唤来了白檀和木桑，纤腰灵动，舞步蹁跹，在院子里就着月色跳完一曲。
“怎么样？”姜姒额角冒了些薄汗。
“太美了。”木桑拍着手笑着说。
“像月宫的仙子下了凡。”白檀补充。“只是这舞裙似乎大了些，不大合身。”
姜姒摸了摸腰身处，这衣裳是按着自己原先的身材裁制的，现在似乎是宽了些。
“白檀替娘娘改改，明日一定让娘娘光彩动人。”
“那就多谢白檀。”姜姒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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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木桑说，白檀挑灯熬了一个大夜替姜姒改好了衣裙。
姜姒第二天换上，发现白檀改的恰当好处，将她的玲珑身段都衬出来了。木桑替姜姒梳了一个与舞衣相配的发髻，又替她上了妆，不同于姜姒日常的妆容，木桑画眼尾将其轻轻向上描，使得姜姒原先那双清澈的眼极尽妩/媚之态，姜姒还在额尖画了朵五瓣莲，让整张脸更加娇媚动人了。木桑看着都移不开眼，直夸姜姒。
姜姒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在宴会上献舞。姜姒三人在屋里一直等着宴会通传的消息，可是直到开了席，也无人将帖子送来。姜姒满腹狐疑，丁暄和不像是会做事马虎的人，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宫人路上耽搁了？不如再等等。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姜姒在宫里等得有些焦急。
“这帖子怎么还没送来？”
“许是宫人路上耽搁了，娘娘莫急。”白檀安慰道。
不过姜姒实在等不下去了，领着白檀木桑就往开宴席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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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地点都不需要打听，看哪片宫人最密集乐声最大就知道是哪了。
侍卫虽不认识姜姒，但知道白檀，白檀喊姜姒娘娘，宫里一共就两个娘娘，一位现在在殿里坐着，便知道了自己眼前这位是那位“不得宠”的昭妃娘娘了。故也未寻要帖子，差了两位侍女寻查姜姒三人身上是否携带有兵器。
“娘娘，职责所系，还请恕罪。”
“无妨。”
侍女将姜姒三人领至偏殿，上上下下搜了个干净，才放三人进殿。姜姒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没想着在舞裙里藏着暗器趁着献舞时刺杀李修竹，否则现在怕是早已下了大狱，择日问斩了。
姜姒径直进了大殿，鸣钟击磬，乐声悠扬，觥筹交错，一片热闹的宴会景象。
“臣妾拜见皇上。臣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姜姒盈盈一拜。
李修竹像是没想到姜姒会来的样子，眉头深锁。“爱妃免礼。”
“臣妾近日习了一曲舞，今日为皇上助兴可好？”
李修竹还未开口，姜姒听见他右下侧有一男子先开了口：“真是意外之喜，今日竟有幸一观娘娘的舞姿。”
那人的话一出，李修竹也不好说些什么，“好。”
姜姒回头示意白檀，后者就去了乐师身边，不知交代了几句什么，先前的乐曲便换成了舞曲。
舞曲一响，姜姒轻移莲步，腰肢软软，舞衣旋织，曼妙轻盈像落花绕树缓缓而下，又像白雪随风飘飞，粉面朱唇轻启，呵气如幽兰。乐声渐急，姜姒轻转素腕掷出水袖，回转腰/肢，长袖曼舞，美目流转，秋波暗送。乐声骤停，姜姒收回水袖，抬起眼睛望向坐在殿中的李修竹，睫如羽扇，双眸含情/欲说还休。
李修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乐声复起，姜姒收回目光，再次轻舒长袖。鼓点声声，姜姒舞动双袖，回环转动裙边，犹如莲花在旋转。
不逊章台柳之袅娜，可比昭阳飞燕之轻柔。
秀足轻点，展臂挽袖顿身沉腰，继而仰起身子。鼓声停，姜姒以袖半遮面，双瞳剪水，朝着李修竹的方向看了第二眼。
娇眼如波入鬓流。
李修竹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轻咬下唇。
笙箫声复起。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素闻寿安公主花容月貌，今日一观舞姿，才知坊间传闻不及本人万分之一。皇上真是好福气啊。”男子幽幽开口。
直到姜姒朝李修竹看第三眼时，李修竹重重掷下手中的酒杯。姜姒被意外的声响惊了一下，脚下步伐乱了分寸，但很快就调整回来，只是没能逃过李修竹的眼。
“昭妃殿前失仪，回宫思过。”李修竹开口。
殿里的丝竹管乐声停了，姜姒跪在地上，“臣妾知错。”
原先列在两旁的的宫人上前请姜姒离开宴席，姜姒起身跟着宫人离开，却发现那坐在李修竹边上的男子手里提着酒壶，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角带红，正对着自己笑得玩味。
她好像演砸了。不对，就是演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