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
次日陈柠又做了关于未来的梦。
她模糊中摸到一点规律，和前一生她遇见过的人接触，仿佛更容易触发梦境。但她近来懈怠多了，对那些梦并不很上心。
梦里是凌晨，酒店打烊了。她上楼套了件长长的呢外套，门外找了家明亮的24小时便利店，和齐均彦相对坐着。
“怎么想到来日本了？”听语气像是在跟某个疏于联系的老同学叙旧。
往她手上看了一眼，她手指间把玩着一根细长的烟，没有点燃。他又收回目光，笑笑，“体验生活，好不容易闲下来，来旅游。”
“我倒不知道你唱歌也这么好。”她沉思着，晃了晃装着凉可乐的易拉罐，“嗯”了一声，“东京其实没什么可玩的，大城市不都一个样……玩多久？打算什么时候走？”
“待不了多久，”他还是笑，一派光风霁月的坦荡，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会打扰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要“打扰”，就不会在她常去的酒吧当驻唱歌手那么久，都没来跟她打声招呼。只不过如果只是来旅游，何必在酒吧唱歌呢。
“客气什么，来东京就告诉该告诉我一声。你妈妈是我高中老师，于情于理我该照顾你点的。怎么能算打扰呢。”
他不置可否，抱臂看着她。
“尹老师知道你过来？早点回去吧，你也不小了，不要老让她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讲什么，一手握着冰凉的易拉罐，一手掐着细长的烟，侧着脸往外看，“你多大了来着？也快三十了吧……”
他把话接过来，“有什么可担心？你也知道，我都快三十了。”
“年纪多大都一样。直到你让她抱上孙子，她才能把精力转移到下一代上。”她笑，话出口才想到他们之间该避免说这个话题。转瞬又觉得没什么，都是扛摔打的成年人，何况又过去那么久了。
她抱歉地冲他笑一下，为自己的失言。喝尽最后一口冰可乐，“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住哪儿？要我送你回家吗？回国机票订了没？什么时候的？”
“这么急做什么？看见我尴尬？不用担心，我说了不会打扰你，不是来让死灰复燃的。”他眼神清凉，脸上带着完整的笑，好整以暇地观察她。
果然见她表情有一瞬间难看，很快调整好，恢复标准的假笑。她开始往外走，“应该不用送吧。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
她步伐有点急，一步步走远了。他依然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坐在原处。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陈柠通过梦境看到某天两人又面对面坐在某个餐桌上，看上去是在家里。
难以判断他们的对话进行到哪儿了，两人音量都不大，局外人一晃神就听不真切。
“你就为这个大老远跑过来来？”，陈柠突然站起来走到阳台上，趴在栏杆上点了根细长的烟。吸一口，女烟味道很淡，烟草味外有种薄荷的清凉。
齐均彦跟过来，冷不防她转了身，他站定住，不再往前走。她说：“我差点忘了，你爸不是跟他关系好的很……”
抄兜站着的男人笑了：“哦？你知道啊。”
“猜的。”她又转头过去，嘬一口烟吐出点烟雾来，咧出个嘲讽的笑，“你们P城的有钱人不都一个圈子。”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信我。”
她没说话，淡淡吐着不成形的烟雾。陈柠感觉得到，她心里有一种坏的预感。
也许因为那一点坏的直觉，为了日后良心上过得去，她还是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
可能是近来常熬夜熬夜，又愁论文，睡眠质量差，状态有点糟。穿衣洗漱，随便找点吃食，提上电脑打算继续去学校图书馆继续写毕业论文。
学校里人很少，树上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校园空旷地响着风声。她才想起来，好像早就已经放寒假，算算日子，新年快到了，很快又要开学了。
一如既往。看了好多文献好多资料，英文日文掺杂着，到头来知识还是只能输入难以输出。烦躁得想用头敲桌子。
十一点多，把资料都收归好，齐均彦的电话正好打过来，嗡嗡地震。她掐断，出了门给他拨回去。
“你在哪？”
他回答说正站在的那个酒吧门口。
“酒吧白天不开门的。我要赶时间去药妆店做兼职，你先自己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我不会说日语。”
“……”陈柠不信，“一点都不会？你可以用肢体语言比划比划。”
他忿忿不平，“你不觉得那样很傻？我还是饿着吧。”
“……”之前一个人怎么生活的？
药妆店和酒吧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平时她都是在药妆店附近随便吃点什么，一般都会早到，时间有富余。把书包背好，手机放进兜里，骑上自行车。
酒吧区附近白日里冷清，几个商场的嬉闹也在远处。绕过几个弯，果然看见那个齐均彦站在街角紧闭的门边。他低着头看手机，有一个男孩子过来说了些什么，像是在问路的样子。他茫然地摆摆手，那个男孩子礼貌地弯一下腰后走了。看样子是真不会日语。
也是，他哪有时间去学。
陈柠推车子着走过去，“你还真不会日语。那你……”
“手机上有翻译软件。”
她看他一眼，要说的话被他堵住：“现在有你了我干嘛还用翻译软件？我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翻译软件都卸载了。”
话里的意思是要她负责。
陈柠脸有点红，别开头推着车往前走了两大步，“真是个大傻子。那你往这儿跑干嘛？”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又大声喊，“想吃什么？坐电车还是骑自行车？”
车子一沉，转头看见他已经坐在后座上了，“我不认识路。”
陈柠吓一跳，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去拉他起来，“日本骑自行车不能载人。”
他还是坐着，很怀疑地看她。
她哭笑不得：“真的！”把自行车推到指定停车位停好，去拉他的手，“你最近简直变得像个巨婴。”
新年夜他们一起窝在在齐均彦租的短期公寓。两个人都不是很热衷于过元旦，它在中国人心里和春节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两个人坐在矮桌前涮火锅吃，齐均彦吃了一半接了来自尹素素的视频电话，然后呜啦啦地讲一大通话，齐家所有家庭成员轮番出镜，包括那条叫齐齐的狗子，也朝齐均彦“汪”了两声，很有可能是被尹素素胁迫的，透出点不情愿的意思——这是齐均彦的话，陈柠自己尚且还没有通狗语的本领。
她没有电话可接，埋头大快朵颐。谁让她穷得要死，自己一个人很少吃得这么豪华丰盛。耳朵却竖起来，听齐均彦和家人讲话。
认真听过去，都是些很无聊的话。尹素素问他衣食住行，叮嘱他吃饱穿暖注意安全，反复强调飞回美国前一定先回家过年；齐介问他学校里的事怎么安排的，有什么计划，叮嘱他不要玩太久；已经上小学的齐均皓找他要新版乐高；齐齐不情不愿地从狗粮盆里抬头冲他又“汪”一声。
齐均彦在这里住了一两个月，租的是个在东京随处可见的普通loft公寓。装修得很不错，简单干净的日式风格，没什么生活痕迹，立刻就能拎包离开的样子。
三月份樱花开的时候就能毕业了。唉，毕业论文。陈柠叹口气，被刚结束视频通话的齐均彦捕捉到，他笑，“没把镜头分给你委屈了是不是？我跟他们说是心血来潮来旅游，没说是来找你。”
得到她的白眼，“我是在想毕业的事。唉，好难啊，怎么论文要求这么高？我头回觉得我有个不适合学习的脑子，怎么只输入，不能输出呢？”
听见齐均彦笑，陈柠又白他一眼，“没体会过这种抓心挠肝的焦虑感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完整有什么好处吗？”
“……”好像没有。
“别的还有什么愁的？”
“没了。”
他夹起金针菇，进嘴里之后抬头看她一眼，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好吧。还愁找工作。”
齐均彦像是没听见，又夹起一块牛肉尝试着往蛋液里沾，“味道还不错。”
过了一会儿，陈柠说：“异地恋是挺辛苦的昂。”
他没说话。
这时候接到谢依婷的电话，背景是李阿姨的声音“老谢！帮我把那盅鸽子汤端出来”上来就直奔主题：“喂，柠儿，你有寒假吧？我过去找你玩几天。”
“唔……有是有，本来我现在也基本上没什么课了，就是忙发表，忙毕业论文，还有几个兼职……你什么时候来？”她抬头看了齐均彦一眼，没等谢依婷说什么，抢先说，“不用过来了，我们寒假到一月十几号就结束，我忙得连轴转。那什么……就，我三月份毕业典礼完了就立马回国好吧？”
那端还在说着什么，她“嗯”一声，瞥齐均彦一眼，“对，回国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