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晴》希乌安

54、第 54 章

　　陈柠的学姐魏薇已经正式入职半年，据说是大一就开始给这家杂志社稳定供稿，本科毕业后正式入职转为责任编辑。

　　实习第一天，陈柠以为自己会一下子接收很多新知识，结果魏薇只是拉着她上上下下地逛，认识了好多人。
　　她的工位暂时没安排出来，坐在会客厅翻看杂志社样刊。

　　魏薇之前告诉她，杂志社纸媒方面主打面对学生的文学及时尚类杂志，半月刊以文学为主，偶尔出时尚季刊。

　　现在翻看过后，看上去时尚部分在整本半月刊杂志里占比还不小。也可以理解，读者的注意力大多是被精美封面和这些吸睛服饰吸引过来。只不过如果继续扩大时尚占比，她的文学专业好像用处就少了些。

　　到了下午才开始有事可做，大多是些给邮件和一些纸质信件分类的工作，偶尔也跑跑腿，打印个资料传个话。到了下午下班也累得半死，比巴巴地给学生讲一节课还要累。也许她还是应该选择去当老师，同样是微薄工资，至少当老师稍显清闲，还有寒暑假。

　　唉。

　　然而下班后魏薇挽着她问感觉怎么样，她还是笑得诚恳又开心的样子，答：“很充实。”

　　可不是充实吗，一下午都没工夫喘口气。

　　就这么忙死忙活地干了一两周，这天下班魏薇又拉她去跟同事们聚餐，正巧齐家座机的电话打过来。那端说话的居然是齐均皓，奶声奶气，“小柠姐姐你快来呀！我妈妈做了可乐鸡翅！”又故意压低声音似的，“这回别带巧克力了，带点别的！”

　　“怎么了？”陈柠憋着笑，“巧克力不好吃吗？”

　　“好吃呀，但是，牙黑黑的，会被我妈发现。”

　　“嗯？你被发现了？”陈柠还是笑。他俩说好一旦被发现，“零食交易”就停止。

　　齐均皓急了，“哎呀，我没有说是你你！……你不要赖账！”

　　“好，我不赖账——可乐鸡翅可以给我吃吧？”

　　“那你得给我带薯片——要……要，嗯……巧克力味儿！还要……呃，要可乐鸡翅味！”

　　陈柠不知道有没有巧克力味和可乐鸡翅的薯片，她对薯片口味的记忆还停留在烧烤味，番茄味。但她满口应好，对魏薇歉意地笑笑，“我弟弟，催我回家吃饭。今天答应他了，不得已要先溜，改天请大家好吧？”

　　其他人善意地笑，目送她走了。

　　以前的陈柠还真没想过能跟小孩子玩得开，她见到小孩总是退避三舍的。

　　陈柠就和齐均皓的友谊，得益于陈柠每天下班后给他带一个果冻或一块巧克力——其实她买了一大包，每天送一个——作为交换，齐均皓每天让她玩半小时的小火车，或者他妈做的好吃的多让给她一口。

　　给陈柠开门的是保姆王阿姨，齐均彦跟在王阿姨身后，看见陈柠一下子扑过来，陈柠弯腰把他抱起来。

　　王阿姨急着去小学接自个儿孙子，齐均皓的小胖手冲她摇一摇，是“再见”的意思。

　　“可乐鸡翅呢？嗯？”

　　小孩有点心虚，还是大声说，“我妈妈还没下班回家！”

　　“那你不是说你妈妈已经做可乐鸡翅了吗？”

　　“她中午说了……哎呀，你快把薯片给我嘛。”小孩开始噘嘴，“待会儿我妈妈带着哥哥回来，就要露馅了！”

　　陈柠已经拿出薯片，看着他，“你哥哥要回家了？”

　　“这么小一包！呜……哇……”小孩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委屈地瘪嘴哭，大眼睛里金豆豆说掉就掉，边哭还边偷偷用眼神瞄她，好像在检查自己的眼泪有没有奏效。

　　陈柠皮笑肉不笑，“这样的小包方便你藏起来。”

　　小孩还是哭，嚎得声音特大。

　　“那没办法啊，姐姐我穷得很。”只是哭效果不显著，他开始在陈柠怀里蹬腿。把他放回地上，陈柠自己站着抱臂看着他哭，脸上还笑着。

　　这时候陈柠听到门锁拧动的声音，捂住齐均皓的嘴，“先别哭，你听，你妈妈回来了……”

　　话音未落齐均皓已经“嗖”一下子跑回卧室里藏他的小薯片。

　　这小兔崽子是跑进去了，她一个人直挺挺站在别人家客厅中央……又想到听小孩那意思是，齐均彦今天回家。这时候慌乱起来，往门口去迎。

　　打开门尹素素笑眯眯的脸露出来，她喊着“呀，陈柠来啦”，走进来之后，后面又露出一个人来。

　　陈柠惊讶极了，她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心理活动一定尽数表露在脸上了——因为后面那个进门来的居然是赵序。

　　尹素素换过鞋，介绍着，“这是我一不错的家里的，叫赵序，来我这儿住几天。这是陈柠。”她没过多说什么，亲热地扶着陈柠的肩膀，指挥赵序把手里大包小包的菜和肉放进厨房，“你齐叔叔出差了，今天晚上咱四个一起吃。”

　　赵序还是那张眉骨高耸，眉眼细长的白脸。可能有点疑惑陈柠为什么用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他，但只是稍显落拓地挑了挑眉，就礼貌地说“你好”。

　　“哥哥好！”齐均皓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厨房里，这时候装作是听见声响从厨房出来，“妈妈！我要饿死啦！”

　　“好的宝宝，妈妈马上做饭。”尹素素被吸引了注意，从赵序手里接过几个袋子来就往厨房走。

　　陈柠对还站在玄关处没动几步的赵序尴尬地笑了笑，反应了一会儿，把他手里的菜接过来，“那行……你先进，你先进……哦，随便从鞋柜里找一双新拖鞋就行。”

　　这是什么样的鬼运气，居然能碰到赵序来齐家做客。

　　尹素素在做饭，陈柠要给她帮忙被赶出来，小鬼头跟在她妈妈腿边。电视开着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一人坐一头，中间隔着两人空。赵序倒是很随意的样子，陈柠确实是故意坐得离他远一些。

　　尹素素见齐均皓老跟着自己，撵也撵不走，从厨房探头出去看两个年轻人离得老远，才放心地继续做饭。

　　电视上放的是什么陈柠全然不关心，她捧着手机点开谢依婷□□的对话框，输入“我前男友坐在我旁边！真他母亲的冤家路窄”，打完一冲动就点了发送，突然想到在这辈子自己没有前男友，齐均彦就是自己初恋，于是手忙脚乱地撤回。

　　赵序倒是看电视看得很入神，过了会儿，开口问陈柠，视线还在电视上，“你是齐均彦表姐？”也不对，尹素素也不姓陈啊。

　　“不。邻居。”她回答得很简洁。

　　“哦。”过了会儿又问，“你住隔壁？”

　　“哦，那倒不是。”她有点后悔说是邻居，早知道说是尹老师的学生多好。

　　听见尹素素喊她，“陈柠！帮我看一下皓皓！——皓皓，你出去，不要妨碍妈妈做饭。”

　　他抗议：“我没有碍，妈妈做饭！”

　　陈柠如蒙大赦，利索地跑过去把齐均皓抱出来，悄悄附在他耳边，“咱俩一起去吃薯片吧？”

　　齐均皓也努力靠在她耳边，听声音很是愤愤不平，“你那么一小点薯片，还跟我抢！”

　　“谁要跟你抢？我还有一包。”

　　“哼！我就知道你还有！”

　　陈柠告饶：“行行行，你最厉害——咱俩去你房间偷吃吧？”

　　“你买巧克力味的没有？”

　　不听他继续吧啦吧啦，抱起来就往他房间里走——陈柠上哪给他找巧克力味的薯片，她在超市随便拎了几袋就出来了。

　　圆形餐桌，尹素素和齐均皓坐到一块儿，赵序坐在齐均皓旁边。陈柠从洗手间出来只好在尹素素和齐均皓之间坐下了，心里暗想，以前不常来齐家吃饭是明智之举。

　　赵序是很能活跃气氛的人，跟尹素素聊得很畅快，还会时不时给齐均皓夹菜。陈柠却食不知味，她虽然不至于有“赵序恐惧症”，但肯定也是不愿意见他的，更不愿意人生和他有任何一点交集。梦里的订婚宴实在让她既头痛又摸不着头脑。

　　赵序却偏偏不愿意冷落了她似的，“陈柠多大了？”语气和刚才问尹素素“皓皓上几年级了”一模一样。

　　说不准他是不是在问陈柠，依旧是尹素素答了，“哎呀，刚上大学嘛，和我们家彦彦差不多大。”

　　陈柠忍不住颤了颤：就算真是“刚上大学”，她也没能耐和齐均皓“差不多大”呀。

　　然而话题成功转向齐均彦了，赵序和尹素素有来有往地聊起来教育和学业，齐均皓专心致志地啃鸡翅，一个又一个啃得飞快——啃得很不干净就是了。

　　陈柠手机上有电话进来，她抱歉地笑一笑，走到一旁去接起来。

　　谢依婷不知道人在哪里，电话那端像是下着雨，雨声衬得她声音有一点慵懒的惬意，“你分手了？跟你那个小男友。”

　　“什么？没有啊。”只是冷战。不，是冷静期。又想：糟糕，齐均彦不会觉得是分手的意思吧？尤其自己没回他的短信……

　　“那你发□□跟我说……又撤回了。”

　　“哦……”她又扯个谎，“小小地吵了点架，马上又和好了。”

　　“哦。”电话就断了。合着谢依婷专门打个电话来就是为了问她分没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