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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尹素素照常起床做了早饭再回去倒头大睡。

      齐钧彦五点多起来,厨房里温着他的早饭,旁边流理台上放着车厘子和皇帝柑,贴着一个便利贴,上面是尹素素的字:“全部吃掉!要么带走课间吃!”

      他无奈地笑了笑,拿个袋子装着,把水果放进书包再去吃早饭。

      昨天夜里十二点给陈柠发过“生日快乐”,没有回复。她最近总睡得很早……今天上午照例是昨天做过的周测试卷讲评,没意思得很。

      很快地吃过饭把碗筷放进水池顺手洗了,又洗了手,擦干。提起书包本该走了,却愣愣地站在玄关处发了会儿呆——这么一小会儿的发呆是可以被允许的,何况他昨夜睡眠浅,起得这样早。

      最终还是把书包扔在地板上,急匆匆地返身回房间,拿着一个素雅的小盒子塞进书包里,这才换鞋出了门。

      齐钧彦中考成绩还不错,分到了十九班。年级里传闻说十九和二十班是高二奥赛班的预备班,校领导和两个班的班主任老师都没有提过这回事,每周周测却心照不宣地和其他班分开,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密卷”考试。

      所谓“密卷”可能不见得是难题,但绝对是好题,他疑心会是高考押题卷,考试时拿了十分的专心对待——做到一半就失望了,只不过是普通的试题而已。也是,现在还只是高一,就算是押题卷,大多数老师也只会找来即将来临的联考的押题卷,不会往高考题上使劲。

      虽然大体算是意料之中,齐钧彦还是失望得很,草草做完剩下的题就开始做齐介费老大劲找来的某命题专家出的押题卷,在这个上面能找到高考命题的规律。

      常言留坐下来重重拍了他一下:“我靠,你又在做这些鬼题!”他凑过来看,“银镜反应是个什么?——你不用解释!这种事情交给我未来的那个化学老师讲——如果我以后学理科的话。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是什么鬼反应。”

      这时候人已经渐渐多起来了,早读也快开始了。

      齐钧彦没理他。常言留每天做数理化题的时候都叫苦不迭,天天嚷着要选文科要走体育。

      可惜他却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诶,老齐——”

      “别叫我老齐……”

      “哦,我知道,老齐是你爸……诶,小齐你说……”

      他的胳膊死沉,压着齐钧彦右肩膀,导致右手写字都不顺畅了,齐钧彦随手推开他:“老齐是我爷爷。你不能好好喊人名字?”

      “哎,不都是称呼嘛,我跟你说,小齐,今天下午有篮球比赛,咱班对三班。你去不去?——你没听说?没听说就对了!你能听说到的消息还用得着我说?我永远只传第一手消息!”常言留终于坐下来了,他那个大个头,站在教室里总让人担心会撞到天花板。他把书包随手往椅背上一挂——实在是桌洞里桌面上都没空——又朝齐钧彦靠了过来,“诶,还有一个消息,我今天早上去老班办公室看了第二次月考的成绩单,你又考了第一……行吧行吧,我承认这个消息不怎么有爆炸性,但我还有后半句话——你猜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齐钧彦这时候正好做完了题,翻出答案来飞快地对了一遍,红笔也没动,对号也不打,把题和答案原样收好,再从桌洞里拿出语文课本。语文文言文背起来是很麻烦,但也让人从紧锣密鼓的题目中出来放松放松。

      看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常言留果然自己直接说了,“接下来就有意思了!你知道二十班那个杜曼曼吧?——你不知道?!唉,就是上回考试放话说等她超过你就要追你的那个……没错!她这回超过你了!”

      齐钧彦这时候侧过脸来看了常言留一眼。常言留做出发誓手势来,右手四指并拢,“真的!这回没半点添油加醋!她真的超过你了,她也的确说过要追你!她这回考了年级第一!连木泽洋都在她后边!”

      齐钧彦往门口看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常言留往那儿看。

      常言留僵住了,一点点转头过去:果然老班站在门口,一对小眼睛聚光,越过一众一心背书的同学们,炯炯有神、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怎么每回他最激动的时候都有老班来抓他个现行!

      讲评课的确枯燥得很。常言留睡了又醒醒了再睡都好几个来回了,刚刚还不住地点头点头,“哐”地砸在桌子上,一会儿又看似精神十足地紧盯着黑板——当然,不过两分钟又开始打瞌睡。趁着好不容易清醒的间隙,常言留怀着悲愤之情朝齐钧彦看过去,他就不信,学霸天天来这么早,难道上课真的不打瞌睡?

      齐钧彦的确没打瞌睡。但他也没在听课——居然也没在做他那套“闪闪发光”的大金卷,他在发呆。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指尖娴熟地转着一只笔,眼睛空茫茫没有焦点。

      常言留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齐钧彦眼神聚焦了,转过头来看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常言留立刻坐得端端正正,看着黑板,做出一副“我在认认真真听课,还提醒了走神的你”的样子来。

      下了课齐钧彦去接水。第一节课后各个班里都趴倒在桌上一片,走廊里人很少,接水不用排队,毫不费力。

      看着水流成透明柱状,注入保温杯里,齐钧彦又开始走神,热水险些冒出来,旁边一个女生眼疾手快地替他把水龙头关上了。声音传过来:“小心!”

      齐钧彦回了神,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拧紧杯盖转身离开。他连那女生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没看清,那女生却喊住了他:“喂,齐钧彦!”

      他停了脚步,转过身来。

      看清是个戴着圆眼镜,穿着校服的女生,“那个……”

      齐钧彦还站在那儿。

      “那个……你这次没考好也没关系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考得好……我……我这回纯粹是运气好……”

      齐钧彦说:“谢谢你。但是我觉得我考得还行。”

      “啊?”

      “我说我这回考得还挺好的。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水房距十九班有一整个走廊的距离,他走到一半被人拦住了。

      那女生像是跑过来的,“你……你……我……”她气儿没喘匀。

      “还有什么事吗?”齐钧彦这个时候想起来上节课发呆忘了做的物理卷子。

      “我……我就想说,我真是运气好才能考这么好的……其实你应该考年级第一……”

      “哦,恭喜。”他提步想绕过她。

      “哎哎哎,”那女生又挡住,“你这人怎么老理解不了别人的意思啊?”

      齐钧彦其实是好脾气的人——至少陈柠一直说他脾气好得不得了——现在他却不耐烦得很,只想发火,对一个陌生女生。他努力压了压火气,“不好意思同学,你到底有没有事?既然你盼着我考年级第一,是不是该让我赶紧回去学习?”

      那女生愣了一秒钟,“同学?”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我是杜曼曼。”

      她不说“我叫杜曼曼”,而是说“我是杜曼曼”。她还记得刚刚自己说过,是运气好才考了年级第一。根本不是。她为了这个魁首,考前不分昼夜死拼了一整周。但她不希望齐钧彦知道自己是刻苦死读才毫不容易得到年级第一,她希望他听到“杜曼曼”这个名字后,真心地说:不是运气好,是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然而他没有。他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他绕过她走了。

      这时候的杜曼曼觉得,自己会永远记住他这句话: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记一辈子。等他们都老了,每一次吵架的时候,她会翻旧账:你那时候不是说过“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吗?也有可能,他俩没能走到最后,他成了她的“前任”,在某一次两人都在的同学聚会的时候说“你们那些算什么,我前任才不是个东西,上学那会儿直接对我说‘我不认识你’!”然后拿眼风扫他。又或者,他就只是她年少时做过的一个梦,或是生过的一场病,等这梦醒了,病愈了,她会发觉他根本就是个平庸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寄托心事。那时候对这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就只付以不痛不痒的一声冷呵。

      然而不论以后如何,此时此刻此地,杜曼曼觉得自己心痛难当。她觉得自己是值得上这个词的:心痛难当。

      难道暗恋注定就是一直不停地让人酸涩,让人甘苦尝遍,让人独自为了微末小事百转千回?

      中午放学的时候,齐钧彦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混在人潮里,一点一点地往学校大门口磨。人群向来是散乱无序的,三五成群各讨论各的事。这天却不同以往,好像人群中的大多数有了一个共同的着力点,比如说学校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买稀奇物件的小摊。

      他一向对人群聚焦处兴趣阑珊,掌着车把想偏离人群中心。偏偏常言留这个好事精一个劲拉着他往那边凑,在人群中艰难地挤着,他还得控制住车子以免撞到人,不停地对不小心碰着的人说抱歉。

      走出一段之后人稍微少了些,那个人群的“着力点”就显现在齐钧彦眼前了。

      是陈柠。

      穿着卡其色蓬蓬裙,棕色的小靴子,头上带着蕾丝发带,头发长长了些,烫成精致的卷——也许还染了染。他记得陈柠惯来不喜欢这样的可爱挂的装扮,也不喜欢被陌生人看。可是她站在街角,两只手攥着裙子,微微踮着脚,汲汲地在人群中查找、盼望。

      他听见常言留惊叹:“这妹子漂亮啊!”人群中还有女孩子稍高一点的声音,“哇塞!好可爱!”

      他觉得自行车也太误事了些,头一回觉得幸好有常言留跟在自己旁边,把它推给他,自己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朝街角走过去。现在所有边走边观望的人都在看他,常言留在后面喊,“喂,齐钧彦,你干嘛去啊!?”

      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是吧?齐钧彦这一刻在心里咬牙切齿,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陈柠也看见他了。她把视线落在他身上那一刹那,他看见她比平时更明艳动人的脸上是欣喜和骤然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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