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雪上一枝蒿

5、姐姐来了（三）

　　与吴依依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警局背后的茶楼。茶楼在警局的掩映下，是一处私会的绝佳地点，为了保证依依的安全，小冯选在了这里。
　　吴依依这次终于换了一件衣服，但还是泛着黄。她捏着一个塑料袋子，像是装着现金一样宝贝地护着。茶楼里有几桌正在打麻将的人，麻将碰击桌面的声音，牌客的嬉笑怒骂，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她垂着头，快步走进和小冯约好的包间。
　　“姐姐，上次我说的证据，带来了。”她看到小冯，也不坐下，好像讲完这句话就要撒腿跑掉似的。
　　“依依，这里很安全，别害怕，你坐在姐姐旁边这个凳子上。”
　　吴依依坐下，看了看包间的门。然后打开皱巴巴的袋子，里面是一条浅粉色的少女内裤，上面有一些液体留下的痕迹，已经有些干硬了。小冯皱了皱眉，接过，尽可能小心地措辞：“这个是被他侵犯之后的？”吴依依点了点头。然后眼睛死死盯着那条内裤。“是他出差的前一天，我放在枕头底下，偷偷留了下来。以前每次他都会让我当着他的面洗掉，但是这次我洗了另外一条，那天他喝了酒，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小冯扶着小姑娘瘦削的肩膀，说：“做得很好，妹妹，做得很好。”她把这条内裤用自封袋小心地装起来，叠好，放进包里，她要让依依感觉到，证据交给她，是可以放心的。“姐姐，”依依突然开口，“真的可以吗？如果这一次不行，我可能这辈子都跑不掉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也红红的，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像怎么也打不开的贝壳。小冯知道，这可能是女孩全部的希望了，她多想拉着依依，告诉她，一定可以，坏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她一定可以过上正常女孩的生活。但是她不能那样说，因为那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他们可以走都远，她无法给眼前这个女孩保证什么。本来充满希望的心突然跌落，向来聪慧的小冯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才说一句：“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依依嘴角几乎是不可查觉地向下扯了扯，明显这不是令她满意的回答，但是她又能再要求什么呢？
　　送依依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到了依依家附近的一个路口，依依看眼下无人，突然抱住了小冯，说：“姐姐，谢谢你。我这辈子可能是没办法做个正常人了，但我知道这个世界至少还是有正义在的。”说完，她便小跑进了单元楼。小冯一时失语，她知道，就算是搭上一切，她也要走下去了，她要保护依依，以前的大人欠她的，她要作为大人还给依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