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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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602的房门一开，风尘和岁月的气息就把刘飞宇硬是往后推了几步，要不是身后站着铁塔一般的路翀，他差几步就能把自己从楼梯口往下摔死，手上的行李更是直接掉在地上。
“这就不行了？”路翀阴着脸，不顾想往空气稍好的楼层逃命的发小，愣是用手拎着他走进了筒子楼。
“哥！您好歹开开窗透透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这养蛊呢！”见逃跑无门，刘飞宇捏着鼻子立刻冲向了房间里的窗户，这玻璃是茶色的，但看上去并不像是它本来的样子。
“呼！”
刘飞宇对着窗户大喘着气，双手撑在窗台上过半秒，就像摸到电暖片上一般警觉的撤开，翻过来看了看手心，好在没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污渍留在手上。
“葱哥，您不是说上个月刚请家政来打扫过吗？好歹叫他们开场通通风吧？”
“梅雨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安排我老子的事情已经晕头转向了，哪还有闲心来顾这房子。”路翀把手中的运动桶包仍在地上，翻开夹层掏出了烟跟打火机，自己叼了一根，也递给刘飞宇一根。
“冰爆，抽一根去去霉味儿。”
刘飞宇接过烟和火，捏着爆珠抽了好一会才把鼻腔里的那股腐朽的味道排空，他也终于敢大口呼吸了。
“你说，你爸那边的事情就是这么个结果了？”缓过神来，刘飞宇眼睛扫过沙发两三遍，确认没有什么蟑螂苍蝇的尸体才缓缓坐下。
路翀没说话，冲着发小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
“现在，这间破屋子就是我的全部身家。”
刘飞宇瞪大眼睛，刚刚路翀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至于吧？你爸之前那么多财产，工厂、房子和车，你什么都没分到？”
“切，能给我什么啊。”路翀顿觉有些口渴，便从橱柜里拿出两罐可乐跟刘飞宇分享，这是上次他来打扫房子的时候买给工人的，没想到今天被自己喝了。
“他之前去澳门赌的七零八落，本来就不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何况他临走前还当着一家人的面说他的病是我气出来的，所以我那些叔叔伯伯宁可把东西全留给我后妈和我弟，也不愿给我留辆体面一点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路翀一口把可乐闷得干干净净，留着易拉罐在手里，慢慢把罐子捏扁，揉捏成一个不规则的铁球。
铁皮扎进路翀的肉里，辛亏常年运动长出了茧子，不然路翀这手早就变得血肉模糊了。
这个过程刘飞宇光是看着都觉得肉痛，却不见路翀有什么反应。
“是因为那事儿？”刚说出口，又觉得不该揭路翀的痛楚，刘飞宇的口水呛在嗓子里想把话活生生咽下去，奈何只是徒劳。
“嗯。”出乎刘飞宇的意料，路翀显得格外冷静，不过这种类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更是让刘飞宇汗毛直立。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路翀摇了摇头，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吐出白烟，顺着白织灯硬冷的光线，渐渐散开在充满年代感的家里。
至少，路翀还有这个家，很久之前，他与所谓的家庭也一起生活在这个地方。
“青年队肯定是不让我回去了，不知道市体校愿不愿意招我做个陪练。”
“你就没考虑过回来上学吗？”
路翀不解的看着刘飞宇，他不觉得这个最了解自己的人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刘飞宇双腿绑着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顺势跳到路翀的面前，满脸严肃地对他说道。
“你今年也就18，大不了回来读个高二。你有体育特长，二级运动员的证早就拿了吧，体考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你以为就体考吗？文化课我学不进去，不是读书的这块料。”路翀想把当着自己看烟的刘飞宇拨开，没想到平时在自己跟前唯唯诺诺的飞鱼今天居然使唤不动了。
“别瞎说，咱俩小学的时候，哪次你的成绩不是比我好，我今年都考上北京的学校了，你努力一点不会比我差。”
“那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啊？”
“你别太抗拒！”
路翀看到刘飞宇这么坚决，不禁笑了出来，内心戏虐之余，却也暖在心里，好歹这世界上还剩下这么一个对自己不离不弃，还总想着在深渊底部拉自己一把的好兄弟。
“行，我考虑一下。再说这世上也不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不是？罗非鱼，你这样的学霸靠学习，我这样的学渣靠这幅不算太赖的皮囊，按照新华字典的说法，咱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刘飞宇眼皮差点翻到了后脑勺，他伸出中指贴在路翀的鼻梁上，狠狠的在这个自我感觉虽然准确但是就是让人不爽的家伙脑门上来了两下响的。
“我特么还担心你，看来你没事儿啊！自恋都还不拉下！靠！”
“噗，一般一般，世界第一万两千三。说实话，罗非鱼，哥们一定记你一万年。”
“一万年？我可等不了。”
“得嘞，去点都得！你帮我收拾会，待会哥请客，吃不撑你我就不姓路。”
取号排队，刘飞宇跟路翀就已经快放弃了，前面将近三位数的等号人群，刘飞宇看路翀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埋冤。
“说的这么爽快，我还以为您老订了位置。”
“这玩意儿是你爱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排队，你跟我说说。”路翀把号码纸揉成团，饥肠辘辘的铁塔就恨热敏纸填不饱肚子，不然早就吃了手里的团子。
刘飞宇本想拖着路翀再等一会，奈何青年队遣散人员的食欲跟战斗力都是怪物级的，在饥饿的驱使下，路翀连拖带拽的把刘飞宇拖上了车。
“去哪？”刘飞宇甩给路翀无数个白眼，奈何化不开路翀脸上的杀气，伤害几乎为零。
“这个点，哪个商场都是满当当的人。”肚子一饿，路翀的脑子就因为缺乏碳水有些短路，一时间竟想不起哪里有吃的。
或许，就算他精精神神的出门，也不知道这座幼年时期居住的城市还有什么美食。
“我还真.......不了解哪里有吃的。”拿着大众点评翻了半天，路翀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按理说吃的不少，但路翀都不想排队。
“唉。”刘飞宇看到路翀的眼睛里都快冒出了虚线，忙从手套箱里找来条士力架给路翀垫垫肚子。
“哦对了，往我那小破楼的方向开吧，我想起来，正华中学门口有条美食街，带你去尝尝我们这些穷人的美食。”
“大葱啊，你这够不厚道的。”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刘飞宇车开的倒是很爽快。
这个城市就像是由两个世界组成的，光鲜亮丽的市中心，天际线被设计师精妙地雕琢，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如此的恰到好处。商场、绿地、高档小区规矩地生长在人为设计的景观之中，规矩的每一棵树、每一块地砖都不能随意移动，不然就会破坏这被人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美好。
刘飞宇就属于这里，他在这精致的环境中出生，在精英的陪伴下长大，也即将进入一个所有人的脑袋都被削尖的学校，走着所有人眼中的坦途。
路翀也短暂的在这个世界里存在过，而现在他正自愿或非自愿地被送往他的出生之地。
那个被时代和发展遗忘的角落，离排了几百个位的点都得，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但景观上，似乎跨过了一个世纪。
有些人衰弱的时候，往往更加的不修边幅，不论粉饰的多用力也无法掩盖衰退，于是就干脆破罐子破摔。
路翀大概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的生活，正华厂还没在市场的竞争中被无情淘汰，这里的生活并不像现在这样犹如日暮穷途，人们或许后知后觉，但绝非自暴自弃。
这里的自暴自弃还表现在物质层面，比如居住区筒子楼前的那条小河，如果那时就像现在一样流着渊黑发臭的水，路翀是不会有在这条河里学会游泳的记忆的。
“这里怎么停车啊？”刘飞宇望了望路翀指着的方向，那条所谓的美食街也不过一条单行道一般宽，沿街两侧的店面对开着，虽然因为这是暑假学生不多，开店的商家并不多，但摆出来的桌椅板凳还是把水泥地面侵占得干净，别说是停车，刘飞宇没信心把这辆车完好无损的在小巷子里杀个来回。
“放心，这块没有监控，你停前面那空地就行，没人给你贴条。”路翀自行下车，说是给刘飞宇盯着停车，实际上是在找附近有没有禁停告示。
显然，路翀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年前了，他根本不知道哪里能停车。
“这能有什么好吃的？”这一个来回，刘飞宇也是饿的不行，不过这条看上去脏乱差的小巷子，实在是提不起他的食欲。
“跟着我来就行。”路翀环顾周围，看了看几家店的招牌，又在几家门口深吸了几口大气，便带着刘飞宇走进一家门脸儿不大的火锅店。
店面也就比路翀的唯一身家小破楼大一点，摆满了餐桌之后空间又显得更加局促。
唯一的店员躲在暗红色的收银台后面，蜷缩成了小孩大小，生怕有人打扰他玩手机。
“服务员。”
两人坐下，盯着墙上的菜单看了一会，路翀见没人过来招呼便向收银台的方向喊了一声，不过那店员带着个碗大的耳机，似乎是没听见路少的呼唤。
路翀又叫了两声，就当他以为那个服务员只是个摆设的时候，系着围裙身着厨师服的老板从厨房走了出来，恰好证实了那个服务员确实是个摆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在洗菜，没听见，两位想吃点什么？”老板倒是在点头哈腰不断向两人道歉，不过那个服务员，虽然看到老板之后摘下了耳机，不过似乎并没有过来争当服务标兵的想法。
“带皮牛肉，来一斤吧。”刘飞宇指着墙上的图片，这是店里最贵的菜，甚至配上了图片说明，照片拍的也让刘飞宇有了食欲，比路边的其他招牌高了几个档次。
“两斤。”路翀用手在老板面前比了一个“二”，懒洋洋地说道。
“好嘞，咱们店蔬菜全送，就在那边二位自取。”老板说罢，便朝着厨房走去，路过收银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摆设。
“手脚麻利点儿，在这样等小梁来了我开了你！”
这句威胁，大概率是没有起到老板心里预期的作用，服务员好像良心发现似的给两人送来碗筷，便又继续回到刚刚那种进行光合作用的状态里。
“牛逼了。”刘飞宇不禁乍舌道“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横的吗？”
“从侧面说明，这地方的东西要是不好吃的话，早就开不下去了。”说着，路翀拿出了烟，刚想点燃，刘飞宇指着墙上一张不太显眼的贴纸，打消了路翀念头的同时，也差点逗得他发笑。
“这种店还禁烟？”
“你也少抽点吧，进青年队的时候戒烟都戒了半年，到现在怎么还报复性增长了？”
“烦心事儿多呗！”路翀略有不快得将烟放回兜里，掏出刚刚没吃完的士力架啃了起来。
“别乱想那些没用的，我姥姥不都一直说大葱你这个人有福气，总能逢凶化吉。现阶段啊，咱们找点事情做，不说糊口吧，有个事情忙一下也不至于你这样瞎想不是？”刘飞宇说着，便掏出了手机，调出一个通讯人的资料给路翀看。
“这是谁？”
“我姨夫，应该说是‘准姨夫’，开人力资源公司的，你要是想找个工作，他能帮的上大忙！”刘飞宇眉飞色舞，差点就打动路翀了。
“罗非鱼，我说过我很感谢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但到了现在，我实在是不想再让你家里帮我什么忙了，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办法。”说着，路翀也拿出了手机，满脸阴笑的看着刘飞宇。
“什么办法？”刘飞宇不解道。
“出卖色相。”
“！！！”刘飞宇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别这么惊讶，你看这个。”路翀打开了微博，上面还是加v认证的sss青年队篮球运动员。
“我粉丝还是有几万的，开个直播我都饿不死。”说着，路翀便把直播打开了。
“靠不靠谱啊？”刘飞宇眼睛瞪大如碗，尽管他也觉得路翀长的不赖，不过还是很难相信这个自恋狂说出的这番话。
“你看着吧。”
手机屏幕对着路翀的脸，直播间里瞬间来了几百个观众，路翀什么话也没说，单纯是坐着，盯住屏幕，就已经开始有人送礼物了。
“我。。擦？”刘飞宇的下巴已经惊掉了一半，等到看了粉丝们在直播间里的聊天，刘飞宇的另一半下巴也掉下去了。
‘啊啊啊啊！神仙小哥哥终于上线啦！’
“翀翀是我的！谁也别抢！”
“我是翀翀的颜狗！”
路翀嘴角一斜，满是玩味的对刘飞宇说道。
“我说过，长的好看可以当饭吃吧。”
“是在下，才疏学浅。”刘飞宇向路翀比了个中指，虽然说好兄弟有这个盈利的技能是件好事，但是自己怎么就如此的咬牙切齿呢？
“我在跟我发小吃饭”路翀对着他直播间说道。
“就是这个小哥哥”
刘飞宇被路翀一把抓了过来，挤进了这个不知道究竟是运动主播还是颜值主播的直播间里。
“嗨......大葱的好朋友。”刘飞宇木讷的跟大家打着招呼，不一会也有人回应了。
‘哇这个小哥哥也好看！’
‘书生气诶，跟翀翀不一样。’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的朋友也是长的好看的。’
“呃。”
“好嘞，二位小心啊！”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锅，正好解决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夸赞而不知所措的刘飞宇。
本以为路翀要结束直播，但看到他找老板要了罐可乐还把手机架在并不算大的餐桌上，刘飞宇顿感绝望。
“我们先吃饭，大家有事私信我，待会统一回复啊！”
店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那个植物型的服务员也终于派上了点用场，但他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有限，店里就几张桌子，愣是忙的不可开交。
“味道不错吧？”路翀看着埋头苦吃的刘飞宇，满脸“你看我就知道这家很好吃，带你来见见世面。”的表情，刘飞宇恨不得拿沾满辣椒调味料的筷子扎进路翀的眼睛里。
“还成，就是有人看着咱吃，不太习惯。”
在几百个粉丝的注视面前，路翀显得过于自然，这明显与刘飞宇印象中的路翀不符，许许多多的疑问随着火锅里翻腾的汤水一同浮现在刘飞宇的脑子里。
“大葱，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
“在青年队那会就开始了吧，我打球跟体训的时候都会开着直播，慢慢就有这么多人看。”
路翀说到这，还不忘给手机一个微笑杀，顺带着也用余光瞟了眼收到的礼物。
“我看看......正好，这场收入200，够咱们这一顿了。”
“佩服，佩服。小生与路兄相识十数载，竟不知路兄还有这般才能，惭愧啊”
纵使见识了路翀颜值的吸金能力，刘飞宇始终不觉得这是个能够持续下去的生存手段，但是路翀的自恋劲已经上来了，况且才开播不过半小时就挣来一顿饭钱，刘飞宇还不知道能用针么方法把好兄弟拉回现实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