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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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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影从窗边掠过,呼啸的风带起了厚重的酒红色窗帘,刹那间,那人重新坐在了绒质椅上,将脚下的灰尘用法力收拾的干干净净。
“哈——”长列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耷拉着脑袋,眼睛半眯着。
门外人听见屋内声响,轻叩房门,试探性的问。
“少爷,您可是要休息了?”
“退下吧,让米姑娘来伺候。”
“是。”
......
米姑娘是个腼腆的小妖,因为发育不良,生着一头黄发,脸上虽有些褐黄色的麻子,但还是很耐看的。一见生人就会脸红,两只手一直放在围裙前不停地动,看起来很紧张。她是一月前被长列从外面救下来的,是一只野猫妖,伤好后就一直在古堡里做事。
长列此时正在池子里泡热水澡,滚起的水泡秃噜秃噜的,原本光白的脸上有了一层红晕,水珠从发尖滴落滑到锁骨,呼吸可见。
“你既然知道它一击致命,还要这样做?!”
“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剥夺生命就这么让你自豪吗?!!”
他微皱了皱眉,睁开细长的凤眼,不断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
刚才若不是他发现那人类女子松开了口袋里的那把刀,及时上前助力,估计现在死的翘翘的就是她了,真是愚蠢。
他原本是想试探那女子,才放任那只野妖动手。没想到,那女子不但不出手,反而一脸从容的赴死。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她是要上演一出苦肉计还是真的没有动手的想法
“有趣。”
长列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昏黄的吊灯下,透过指间的缝隙向窗外看去,微微眯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米姑娘此时在浴室门口,两只手托着长列的金色睡袍,毕恭毕敬的站着。
“进来吧。”
长列的声音富有磁性,温柔起来就更很好听了,像轻柔的风,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不会为此而脸红心动。
米姑娘托着衣服低着头,快步的走过去,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了,只想快点服侍完毕出去透口气。
“抬头。”
长列倚靠在水池边的大理石上,两条胳膊搭在水池边上,气场十分强大,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
米姑娘不敢不听,只得抬头,随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俊冷的面庞,勾魂的眼眸和健硕的身材。额前的发丝凌乱的贴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冒着白气的烟雾使他若隐若现,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伤好了吗?”
长列从水中站起,随即走到米姑娘身旁拿起了睡袍披在身上。
“回少爷的话,都好了。”
“这两日吃住如何,还习惯吗?”
长列异常温柔地询问她,一边问一边系上睡袍的腰带。
“都......都好。”
米姑娘全程头是一低再低,就差从胸脯里埋进去。面对长列,他的救命恩人,古森城大少爷,猫妖族最强妖之一,她没有办法不害羞,不心动。
长列觉察到她的不自在和一点儿害羞,再没有多问什么,让她先下去了,并告诉她之后都来他身边伺候,不用去请示老管家。
第二天一早。
曦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小床上,眨巴眼睛看向四周,熟悉的屋顶,熟悉的饭香味还有熟悉的人声。
这才想起,昨晚上和云川哥闹了一会就乏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就回家了。
曦和云川是邻居,从曦的窗户里望去,穿过玫瑰花圃,就能看到云川哥的家。
她探出头去,看到云川哥坐在自家房顶上在发呆,急忙下床鞋都没穿好就要出门去,被玫姨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风风火火又打算去哪?”
玫姨一手拿了把炒菜用的铁铲,一手拿着根胡萝卜,听见房里有动静,便知道曦醒来了。
“玫姨,除夕回来了吗?”
“回来了,云川带回来的。”
曦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孩子回来就好,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就好。
“以为留个字条就万事大吉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玫姨一根胡萝卜就敲在了曦的脑袋瓜上,干脆利落。
疼的曦抱头就是一顿嗷嗷乱叫,朝着玫姨做了个鬼脸,就往云川家跑去。
不远处的山峦上站着一个人,朝着曦和云川这边看来,神色不悦。
......
几天前。
“羽链是何等珍贵,亏你能送给别人,咳咳。”
说话的人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斑白的头发和胡须,颇有仙侠道骨之风。即使上了年纪,但他那一双眼睛却似鹰一般敏锐,曦过生日那一天,那老者将他们二人的行为尽收眼底。
云川朝老者作了一个揖,而后说道。
“师父,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
老者一听这话,气的眉毛都快飞上天去了。
“妹妹?咳咳,你当真以为我这老骨头老眼昏花了!”
“别忘了你的身份,咳!咳!成天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样子!”
云川轻轻拍打着老者的背,看着在远处的池子里摸鱼抓虾的曦,眼眸一暗,陷入沉思。
那日他不辞而别,是没想到他师父这把年纪了,竟然还玩下三滥的手段,硬生生将他绑回去的。云川一路上好说歹说,就是拗不过那老顽固,连最起码道别的机会也不给他,是非要逼他做个无情之人。
羽链在持有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闪出刺白的光线,双方都可以接收到。当他看到白光微闪,就知道曦出事了,立马赶回来,他现在还能记得他师父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着实喜感。
回来之后,才知道村子里出事了,那小孩丢了,玫姨也找不到曦的身影。他顺着字条留下的地点找去,在森林外围的一棵树下发现了熟睡的除夕,赶忙将其送回。随后直接去林子深处找曦,没什么值得怀疑的,曦妹儿这个傻瓜,一定会被骗进去的。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感受到强大的妖气,再就是发现了地上黑色的血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知道他来迟了,甚至不敢再去想后面的结果,只是一心想着找到曦妹儿。最后,就是在一片冰碴附近发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曦,他看惯了曦总是哈哈嘻嘻的样子,如此伤心和撕心裂肺的哭泣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忍住泪水,轻轻地走到曦的身边去,他看到她的手上,衣服上都是妖血,旁边还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小刀。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是一个人类,明明不该知道这些,不该知道妖的存在,不该知道还有他们这样恐怖的生物存在......为什么偏偏是他最爱的曦妹,为什么......
他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她一定冻坏了,也吓坏了。曦妹意识到是他回来了,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看到曦如此遭罪的表情,那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不愿放手,不想也不敢离去。曦妹给他撒娇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往日里两人不是斗嘴就是斗嘴,谁也不服谁。那天是曦妹第一次给他撒娇,他的心就像蜜一样甜,用手抚摸她柔软的头发,那种神奇的触感,很奇妙......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就倒在他怀里睡着了,抱着她回家的时候,还能听到她嘴里的梦话。
“一声不吭就......就走了,再也不要云川哥......了。”“大......大坏蛋,不想理......理你......你了。”
看到玫姨快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他也松了一口气,安置好曦后就在自家屋顶上坐了一夜,直到天明。
呆坐的那一晚,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庄,还要和曦在一起玩乐。
一整晚,他的眼角带笑,看着头顶上的那片星空,守护着属于他的梦。
他叫云川,原本是飞白一族的继承人,但他并无心集成祖辈的基业,反倒是热爱自由,喜欢在蓝天翱翔,纵情山水,尽情玩乐。
他明明就是一只鸟,为什么要被困在“笼子”里?他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与处境,所以有一天,他逃开了,去到了人类世界,认识了曦。
雷电夹杂着刺耳的轰隆声,噼啪豆大的雨点狠狠锤打着地面,市集上的人们脚步杂乱,溅起的水花泼到了他的身上。乍眼看去,就是一只被雨点打湿的可怜小白鸟,其实倒也没什么,找个没人处用妖力烘干一下翅膀就可以飞了。只是他运气不太好,碰上了一群小毛孩子,领头的还是一个黑黝黝的小胖墩。
那小胖墩抓起他的一只翅膀便提了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的,疼得他直叫唤。最可恨的是,几个小孩围在一起,从刚开始的抚摸看看到后面的丢沙包,他就像垃圾一样被丢来丢去,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扑腾。瞬间一个巴掌就把他拍到在角落里,见没了动静,以为死了,领着一大帮子毛孩子又不知道祸害什么去了......
他心里直犯恶心,晕乎乎的,勉强撑着小身体站起来,奈何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走。
下一秒,一个世间最美好的声音,最美好的人就这样闯入了他的世界。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两只小麻花辫,拽着着大人的手就要往他这边来,似乎是看到这只小鸟伤得很重。
雨点太大他看不清女孩子的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很清脆,很甜,很好听,他心里乐开了花。
“玫姨,玫姨,你看那只小鸟。”
“哎呀,这......”
小鸟的翅膀边有缓缓的血迹渗出,骨头好像是断了。
“它流血了,我们要救它。”
小女孩松开了大人的手,冒着雨就这样冲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捧起了一只小白鸟,也捧起了一只妖的初心。
云川想到这儿,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曦的房间,从窗户里隐约可以看到熟睡的她,他微微一笑,享受着夜晚带给他的静谧和回忆的快乐,闭上了眼躺在了屋顶上。
他以为小女孩带他回家,就只是帮他治好伤而已,仅仅如此,他就很感激了。没想到,傻曦妹就是傻,自从带了一只小白鸟回家,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白天帮他洗脸,一只鸟就那么大点,脸又能有多大,她像照顾人一样照顾他;中午,经常偷偷藏些玫姨做的糕点,带他到后院的花圃里去吃,玫姨早就发现了,也不过是笑笑;傍晚,她就带他一起去田间地头,玫姨带她去哪,她就带我他哪;尤其是晚上,她还装摸做样的讲故事给他听,他就站在窗台上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讲;临睡前,她会很小心的摸摸他头顶上的一撮毛,然后说一句明天见。
日复一日,倒也没有年复一年,不出一月,他的伤就好了,可是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于是,在小白鸟飞走的第二天,一个白发小男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成为了他的邻居,成为了他的云川哥。
自那以后,只要有人欺负他的头发是白色,第一个站出来的绝对是曦,对着那些混小子就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然后安慰他,给他买糖吃。慢慢的,她的个头不再长了,体格也没有他大了。终于,可以轮到他保护她了。
......
“云川哥!”
云川听见这个银铃般的声音,终是隐藏不住嘴角的笑容,看着曦从不远处向他招手,阳光沐浴在她的身后,她就是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