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列与曦》长泾

5、第五章 长列

　　那小孩根本就没有脸，惨淡的月光照射出一片空白，没有表情，没有五官，只能看到凹凸下去的黑色眼窝。
　　曦腿肚子一软，一个趔趄就跪坐在地，不停地向后挪动。她别过眼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小孩的脸，她现在脑子里都是闪回的画面，让人胆寒。
　　......
　　“姐姐，你的脚还疼吗？”
　　话音未落，曦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流都被瞬间冻结了，彻骨的冰凉，分明是初夏的天却有着寒冬腊月的温度。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清朗的男声！是那个差点要了她老命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如果这不是除夕，那真正的除夕又在哪儿？
　　“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曦攥紧拳头时刻准备着一拳挥上去，管它有用没用，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搏一把。
　　“姐姐别紧张。”
　　突然，脚下的藤条像是活了一般，在地上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曦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脚就被紧紧的缠绕，失去了自由。
　　再一转眼，哪里还有什么小孩，只有一个少年就站在曦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由于少年背对着月光，曦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恐怖的威压感，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救————”
　　少年一把捂住了曦欲想喊救命的嘴，猛地把她按在地上，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在摔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曦吃痛的闷哼一声，这个被动的局面，她不得不被迫注视着少年的眼睛。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少年的眼神，满含着杀戮和死亡的决绝。瞳仁和瞳孔都是黑色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入。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不是因为惊吓，更多是那晚的窒息感又将她重新包裹，寒气似乎要将血液凝固，她想要挣脱束缚手脚的藤条，却发现根本就使不上力。
　　好难受......
　　霎时，一束刺眼的白光从曦的脖颈上射出，映白了半边天。少年根本没来得及躲闪，被白光所射的强大气流击倒在地，束缚曦的藤条也在一瞬间萎缩，曦甚至看到了云川哥笑弯了的眉眼，脱力的身体迅速恢复。
　　好机会！
　　白光冲出了半个森林，伸手不见不见五指的道路都被照亮。曦拔腿就跑，将那羽链紧紧攥住，就像是攥着希望一样。
　　“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一女子听见少年恶狠狠地发声，大气也不敢出，直往曦逃离的方向追去。
　　......
　　曦纯粹是没有目的地的瞎跑，为了防止兜圈子，她只认准一个方向，总会跑出这片森林。
　　很不巧，她刚好跑进了不属于人类的世界很不巧，她刚好跑进了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一个属于妖的世界......

　　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仅仅只有人类存在，虽然他们看起来十分强大，拥有武器军舰，能造高楼修地铁，但那些对于另一些群体来说，不过是耍小聪明罢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这些高科技化为灰烬，让人类畏惧他们的存在，可他们并不屑做这些有违天道的事。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妖，地球才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宝藏，傻子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曦闯进了这个世界，想离开，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个周身发冷的少年和自带奇特香味的少女都是妖，只不过他们没有归属，这样的妖在这片森林里比比皆是，它们都被称为“野妖”，就像是人类世界中无家可归的人一样。无家是相对于有家而言的，古森城就是这片森林里妖的唯一的归属地，可惜，是猫妖的归属地。

　　妖界中有威望有历史的族群，才有资格建立自己的归属地，统治周边地域的零散野妖们。由于往年大大小小的吞并战争，如今也就只剩下四家独大，北地边境的飞白一族，古森城的猫妖一族，海地的狐族和银月狼族。

　　妖的产生远比人类要早得多，他们拥有最上古的法力，隐匿在人群中。多年来，与人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天地大旱人类祈神求雨，往往都是妖用法力缓解了灾难。那些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中，有一半也能和妖扯上关系。还记得有本叫《山海经》的古籍吗？里面的异兽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很显而易见了。

　　曦玩了命的狂奔，随着时间流逝，羽链带给她的光亮越来越微弱，只能勉勉强强看得到脚下的路。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森林不再是之前的参天古树，到处都是斜乱的枝条和讨人厌的树藤。周围的树木花草仿佛被人刻意修剪过，和她经过的地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这里给她一种庄严，肃穆，宁静的感觉。

　　难道有人生活在这里吗？

　　听着那少年还未追来，她放缓了步子，慢慢朝着前面走去，想要靠近那种奇特的氛围，它比外面带给她的恐惧感好多了。

　　可怜天不遂人愿，少年没有追来，那女子却从未跟丢她。

　　曦恍惚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那种虽不浓烈但让人直犯恶心的香气，心下一惊，是那晚告诉她除夕在哪儿的女子。

　　“小妹妹，你让我好找~”

　　来人在空中甩出了漂亮的紫色弧线，一个落地截住了她的去路，转过身对着曦妖媚一笑。

　　曦并未注意到女妖的笑容，她抬起头，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面前，有一座古堡似的建筑凭空出现，她甚至可以看得到泛着月光的护城河和不知向谁敞开的大门。

　　只要几步，她就可以跨进那座古堡，什么不人不鬼的东西都见鬼去吧！！

　　曦捏紧了戴在胸前的羽链，这是云川哥送她的护身符。不知为何，每次一捏紧这条羽链，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供她使用，若不是刚才羽链的作用，她哪有力气一口气跑这么远。

　　不过这股味儿真的是恶心到晕厥！！才一分钟不到，曦便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不过比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少年来说，这点儿还算小儿科。

　　眼前的女妖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古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一步一步朝曦走来。

　　曦再怎么愚蠢，也知道鸡蛋碰石头的后果。她和云川哥是两个人，女子只身一人，她不怕！何况她的右手在口袋里，而口袋里有一把小刀，幸亏寻除夕之前顺走了桌上的小刀，不然她还真没勇气站在这里，和一个未知生物对峙。

　　真真是无知者无畏，曦事后再回想起来这件事，为自己这一腔孤勇的行为都捏把汗。

　　女妖步步逼近，曦却一直寻思着怎么一口气跑进那座古堡，两人各怀鬼胎。突然，女妖上前一把掐住曦的脖颈，曦躲闪不及，眼见女妖锋利的指甲就要刺伤她。

　　下一秒，只听得那女妖惨烈的叫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双手，侧卧在地，捂住被刺伤的腹部。

　　“陨......铁？！”

　　“你怎么会......有......”

　　女妖眉头紧皱，腹部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出，是黑色的血。

　　曦也没想到这小刀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当初只是想凭借羽链的加持能够刺的深一些，留给她足够的时间逃跑，谁能想到竟然一击毙命。

　　不管对方是什么，她都剥夺了她的生命，这和杀了一个人有什么分别？

　　她看着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女妖，握住刀把的手不停地颤抖，脸色惨白。

　　尽管她的内心十分矛盾，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她朝着那座古堡跑去。泪水从她的脸颊流过，或许是吓哭的，或许是被风吹的，谁知道呢？

　　古森城内。

　　“少爷，外面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讲。”

　　被唤作少爷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落地窗前玩弄着手上的宝石戒指，打了个哈欠，随即坐在了旁边的丝绒靠背椅上，微微眯眼，将慵懒一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

　　“你是说城边出现了野妖的尸体，还是被陨铁所制的武器所伤？”

　　男子听完老管家的陈述，睁开眼看向城外，露出微不可察的表情，勾起嘴角像是在轻笑。

　　他摆了摆手，那老管家便轻轻的走到男子身边，为他续上一杯咖啡。

　　“这倒是有趣的很。”

　　男子说完端起咖啡开始品尝。

　　“是啊少爷，陨铁对妖来说太过致命，能销毁的都销毁了，现在就算有也极其稀少，只不过没想到......”

　　老管家欲言又止，神色略显惊慌，吭了一声，不敢再说下去。

　　......

　　“没想到出现在了古森城附近。”

　　男子的语气很是平静，接着老管家的话说了下去，并且饶有兴致用手托着半边脸去看老管家的表情。

　　当然是十分难看。

　　陨铁对妖最为致命，之所以致命，是因为陨铁是陨石所产生的。陨石是天外来物，有一些元素是这里不具备的，被陨铁所伤的伤口非但无法愈合，还会加速身体机能的衰老，让妖在一瞬间丧失法力如常人一般，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所以历来，凡是有陨石降落，陨铁出现的地方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众妖讨伐的对象。

　　这就是为什么老管家会战战兢兢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被讨伐的地方没有一处是还存在的，古森城也会成为下一个消失的地方。

　　男子不以为然，修长的指关节很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把手，丝毫不受老管家情绪的影响，眉眼一个上挑，感觉还有点开心的样子。

　　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古森城的大少爷，猫妖一族中实力最强的妖怪之一———长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