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列与曦》长泾

13、第十三章 枉死

　　初夏已至，纵使大中午的日头再怎么晒着，到了晚上，还是得拉紧领口，就怕冷风灌进去了。
　　虽不及万家灯火，玫姨头一次觉得这么一个小村子，零星散散的灯火，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怪好看呢。
　　曦这时候也该走远了，云川，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一个时辰前。
　　“云川，我知道你喜欢曦曦。”
　　云川收回跨出院门的脚，站在原地，默认了玫姨的话。
　　“我会带着那孩子离开，只是往后，还需要你的照顾。”
　　一旦被妖盯上，天涯海角都不够逃。
　　“这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
　　她往云川的手里被塞了一个小纸条，就算他再怎么郁闷和生气，玫姨还是能感到身边的人心情愉悦了些。
　　回忆被叽叽喳喳的人声打断，马吃草的声音，人咒骂的声音还有大半夜不让人睡觉的抱怨声……
　　“俺和俺媳妇儿还有事要做！”一粗狂的男声很不满的说。
　　“就是，把俺们大家叫来也不说事儿！这叫什么事儿！”
　　“还有，你们都是些什么人！除夕，去！把娘的扫帚把儿拿来！”
　　那些村民见这些吐槽并未被制止，胆子更大了，就要四散而去。
　　玫姨此时正站在人群后面，观察着情况。
　　突然，面带骄横的少年在马上狠狠挥了下鞭子，嘴角是不屑纨绔的笑容，发色金黄，衣着很是华贵，姿态极其傲慢。
　　大家都以为是哪里来的尊贵少爷，一时噤声都不说话了。只有玫姨清楚，他是妖，这一个军队里都是妖。
　　那时候天天在御生族中伺候小姐，除了她和小姐，到处都是妖的气味，想忘也忘不了。
　　长淳扫视了一下人群，示意身边人问话。
　　“我们是邻国的军队，只因前几日王上丢了样东西，今日特来寻回。”
　　“那东西，是一把刀。”
　　这时底下的人群都炸开了。
　　“刀？菜刀还是？”粗狂的男声先发问。
　　“怪了，丢也不能丢到俺们这荒郊野岭啊！”
　　“是啊是啊。”
　　长淳坐在马背上，在人群中四下望去，看向玫姨所在的方向。
　　长淳又示意了身旁人一眼。
　　“咳，安静，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最近出入过那边的森林，就是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森林？”
　　“撒？”
　　“这不是找刀吗？咋又扯上那黑咕隆咚的地儿？”
　　“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去！俺回睡觉了，瞌睡死俺了！”
　　又是那个粗狂的男声。
　　下一秒，说话粗狂的男人身子僵了一下，“啊呜”的一声，捂着自己喷血的嘴躺在地上打滚。
　　“大壮！！”
　　旁边的女子畏畏缩缩上前，顿时吓坐在地上口吐白沫。
　　“三少爷，不是说不能伤害人类吗？这……”
　　“慌什么，死了处理掉就好了，我看谁敢多嘴！”
　　不得随意杀害人或妖，这是万年来不变的法则。
　　眼前这黄发少年不仅不害怕，反而引以为傲，那句话声音格外大，就像是故意说给村里人听的。
　　看见那地上半截血糊糊的舌头，说不害怕那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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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此时离村子不是很远了，嘴上说着比赛，其实步调很慢，她在等着玫姨回来。
　　不知为何，她的大脑里闪过绿色的一抹光，转瞬即逝，就像过电一样，头皮发麻。
　　停下的两秒，她不自主的往回看，依旧是没有看到来人。
　　“玫姨……”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说不定玫姨路上崴到脚走不快呢？
　　曦莫名感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只想快点见到玫姨，于是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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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官爷，您别生气。”
　　“俺知道那日都有谁去了那森林。”一个拄拐的小老头对长淳说。
　　玫姨和军队里的一人都望向了说话的人。
　　“是，是曦和除夕，还有那个云川。”
　　云川是后半夜才进的林子，不符合那些人的要求，于是便剩下了曦和除夕。
　　“人呢？”
　　“哎呀，官爷，我那孩子就是除夕，那夜就在林子外头睡着了，压根就没进去过啊！”
　　说这话的正是除夕他娘，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巴结那黄发少年。
　　“那还有一个呢？”
　　所有人都四下张望，却是没有曦的身影。
　　几声“啪”“啪”“啪”的鞭子抽地声，不少人被吓得一哆嗦，孩子都躲在了自家大人的衣服里。
　　“官爷，我家曦曦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玫姨表现得很是懊恼，站在人群中间。
　　话毕，她的身边就被空出了一个大圈，都不想被波及到，谁也不想被割舌头。
　　“哦？”
　　长淳下马，不紧不慢的朝玫姨走来，手里的长鞭开始放着紫色的电光。
　　“这么说，人是不见了？那刀，也不见了？”
　　黄发少年步步紧逼，说话阴阳怪气，眼神狠厉，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什么刀？”
　　玫姨一脸茫然反问眼前的人，她从未像现在这样镇定，她直勾勾盯着黄发少年发红的眼睛。
　　“嘴硬！”
　　长淳被这女人盯的浑身不舒服，用鞭子抵起她的下巴。
　　“你不怕我？有意思！”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只能很抱歉了。”
　　长淳转身背对着玫姨，脸一黑，一抹瘆人的笑挂在了嘴角。
　　来不及众人反应，玫姨的脖子被发着紫光的鞭子缠了一圈又一圈，逐渐收紧。
　　好歹也是生活过十几年的人，便有人上去用手将那鞭子掰开，手刚一碰到，就被紫光削断，快准狠。
　　一时间，四周都是不同声音的惨叫声，有男有女，到处都是断指和断手，凄惨无比。
　　曦此时气喘吁吁跑回了屋里，四下张望，屋里的灯是黑着的？
　　霎时间，又是一束绿光过电般在脑中闪过，离村子越近感觉越强烈。
　　“啊——！！我的手！”
　　谁在呼救？！
　　曦跑出屋门，看到村头火把明晃晃的，人头攒动，还有坐在马上的穿银盔甲的人，怎么回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总觉得脑中一闪一闪的绿光和那里脱不了关系。
　　跑！
　　快跑！
　　跑过去！
　　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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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你……做梦，我是不会把曦……交给……你的……”
　　玫姨朝着长淳啐了一口，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黄发少年，鞭子将玫姨紧紧勒住，脚底已经悬空，鞭上的暗刺都嵌入了皮肤中，刺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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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终于看到了玫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咦！奇怪，玫姨怎么比以前还高了些？那些乡亲们都怎么了？他们哭什么？
　　忽然间，那黄发少年收回了鞭子，原本控制玫姨的气力没有了，玫姨，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毫无征兆。
　　曦笑着正要跑去给玫姨一个背后的惊喜，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让她没有反应过来。
　　“玫姨？”
　　她跑到人群外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还有被吓哭的小孩子。
　　这是怎么了？
　　再往里走，断手断指散落一地，还有看不出形状的，流着粘稠的液体，整片土地显得十分狰狞。
　　终于，她看到了玫姨的素蓝色外衫。
　　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玫姨。
　　她快步上前。
　　“玫姨？”
　　她见玫姨没有反应，于是蹲下。
　　“玫姨？”
　　她轻轻推了推玫姨的身体。
　　“玫姨？”
　　被浓雾挡住的月光不偏不倚射在了玫姨的脖颈上，那个景象，曦终身难忘。
　　玫姨从锁骨以上的部位早已不是正常的肤色，深紫色的面孔，脖颈处却是黑色的。眼睛爆红向外凸出就快要从眼眶掉出来，嘴巴似乎是因为窒息张得很大，脖颈处因为剧毒侵入和电光刺激而膨胀异常，甚至还能看到裂开的大口子，有黑红色的粘稠液体从那里面“咕嘟嘟”流出来……
　　曦两只手托着玫姨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接着踉跄地站起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军队里一直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曦的反应，再看向地上那女子，双手快要将那缰绳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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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淳对这个无视自己的人很不爽，挥起鞭子就要打在她的身上。
　　鞭子……
　　曦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两行泪从两颊簌簌落下，润湿了她因为快跑导致缺水而干燥的嘴唇。
　　曦一只手拉住了朝自己脸部打过来的鞭子，她的力气突然大的惊人，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说。
　　“是你杀了玫姨。”
　　曦的脚下都是受了伤的村民，他们捂着自己残缺的肢体，其中一个还趴在地上扯着曦的裤脚，让她快跑。
　　“这么说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叫曦的人喽？”
　　“是我。”
　　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之前因为误杀了两只野妖就哭死哭活的，此刻的气势比对面长淳还要威压不少。
　　“既然如此，就把陨刀交出来，顺便跟我们走一趟，不能二选一。”
　　长淳漫不经心朝曦伸手，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可能曦这小身板，他也不怕能把他怎么样。
　　曦的眼底闪过一丝黑暗，嘴角勾起难掩的笑意，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与恨意将手缓缓伸向口袋中。
　　“好啊。”
　　“当然可以。”
　　曦拿出装在口袋里的陨刀，刀身通体黑色，此时正泛着血色的红光，黑红相间，迷人无比。
　　长淳就要伸手去拿，曦眼疾手快，转换刀尖朝向眼前人的腹部。
　　长列混在军队里，看到曦的动作和意图。
　　糟了！
　　只听得刀捅进腹部的“噗呲”声，抽刀而出的黑血溅了曦一脸，她下意识闭眼。
　　再一睁眼，发现倒下是另一个穿着银盔的人，那黄发少年却站在一旁，一脸冷笑，将陨刀拿在手中观赏把玩。
　　曦手里一空，心里一沉。
　　那黄发少年只在她刺向他的一瞬间，将旁边的人送在她的刀下，只有不到一秒的间歇，根本就没看清他的动作！
　　他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曦站在原地没有动，两只手攥的紧紧的，上唇咬住下唇，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流下……
　　“怎么？看来那人对你很重要啊！”
　　“啊呀呀，早知道就应该开膛……”
　　长淳挑衅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曦姐姐！”
　　那小孩怀里抱着一个大扫帚把儿，红着小脸就要往这边跑来。
　　曦心下一惊，转过头一看，是除夕！
　　不好！
　　“别过来——！！”
　　除夕听见声音站住了脚，曦松了一口气，扭过头，那黄发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哎呀呀，刚说着要开膛破肚，你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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