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8、不速之客

　　赵嘉看着面前两个黄橙橙的鸡蛋，还有摆在面前的热腾腾的粥，又拾起筷子挑了挑摆着的一盘凉拌海带丝，心情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平气和甚至略感赞叹眼前这鸡蛋的成色，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秦天家吃早餐。
　　俩人从时空隧道出来已是午夜，赵嘉和秦天各怀心事，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也干瞪眼了一夜。显然，经过上次的交手，赵嘉和秦天已经猜到了对方这次任务的目的，而二人任务的目的，必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想让宋开元死，一个想让宋开元活。
　　赵嘉想着，边往嘴里咽了一口粥。
　　秦天见状，冷哼道：“你吃得倒冷静，不瞒你说，我刚才在你碗里下了药。不至于致死，但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赵嘉看了看眼前的粥，一脸沉思：“巧了，我刚刚把我的粥换到你面前去了。”
　　秦天笑道：“后来我又给换回去了。”
　　赵嘉惊道：“我方才趁你不注意，又换过去了。”
　　此语一出，惊煞两人。
　　看来这两碗粥已经不知道经过二人之手兜兜转转多少次，已经分不清哪碗是哪碗了，至于秦天说的下毒，一听就是胡扯，不过是拿赵嘉寻开心罢了。这里本来就是秦天的地盘，他完全可以远程操控在隧道出口处设个毒雾障一类的，那赵嘉应该早就在天堂门口报道了。
　　经过短暂的相处，赵嘉觉得秦天是个不屑于这些小伎俩的人，那自然也就有恃无恐起来，毕竟论身手，她应该是略胜秦天一筹的。
　　秦天右手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道：“你们的任务源是什么？”
　　赵嘉心里明白，这是互相刺探情报的开始，她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也不跟秦天打太极：“时空局接的任务单，说是亲人之托，因为一点私事。”
　　秦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也是受人所托。一位叫宋开元的先生。”
　　赵嘉沉默了半晌，宋连生作为宋开元的义子，且不管原因如何，给时空局下了任务单，而宋开元也许是察觉了某些征兆，知道了宋连生和时空局的动向，因此求助了眼前的这位猎户秦天。
　　思索一番，赵嘉还是缓缓地开口道：“既然咱们雇主不同，那就各尽职责吧，来日如果相逢，不必手下留情。”
　　秦天盯着赵嘉看了一会儿，道：“你不觉得你这算是草菅人命，毕竟我这里是宋开元本人的意愿，你那里呢，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哪根葱？”
　　赵嘉也不恼，正好有阳光漫进来，爬到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上，暖洋洋地：“入行这么久，手上也有不少血，不差这一点。”
　　秦天直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笑道：“你们时空局的人还真是好样的。”赵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为了维持他的涵养，把一些不入耳的字眼都省略了，不过也没有必要，毕竟流言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说，就少了威力。外面的人说，时空局的人都是比狗还衷心地效忠他们的雇主。
　　赵嘉抬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秦天，轻轻扬起嘴角：“你大可以说出来，说你们时空局的人都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听闻此语，秦天脸上倒是涨红了几分，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赵嘉毫不害臊、心平气和地就说出这样的话。他想了想，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放弃了，也不知是安慰？澄清？还是其他，例如同情？
　　“一会儿吃完了早餐，你把隧道开了，我要回去找我的队员们了。”赵嘉收回打量的目光，脸上看不出破绽。
　　秦天点了点头：“看来你没打算终止任务。”
　　赵嘉也不看他：“这是自然，你不也没打算终止。”
　　秦天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宋开元，他都会活下来。”
　　赵嘉定定道：“为了交差，我会把所有的相关数据提交上去。所以，我希望你晚一些再行动，让我们这个数据在短时间看起来，像是靠谱的。至于你要怎么作为，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两人自此再也没有说话，各自默默地吃着饭。桌上的盘子很快空了，中途还从窗外飞进来几只自不量力的小苍蝇，被秦天和赵嘉一人一掌给拍死在桌上。
　　忽然，赵嘉耳根微动，一抬头就和秦天的双眼对上，门口有轻微的响动，脚步声、金属碰撞的轻微响声、还有紧张杂乱的呼吸声，有人撬锁，而且来人在三个以上。
　　秦天右手轻轻地把筷子放下，左手往后一指，示意赵嘉跟上。
　　二人脚步轻提，一溜儿地就从后门蹿了出来，赵嘉见对面的窗子开着，伸手扯了一把秦天，就一个纵身跃上，安安稳稳地站到了房间的地板上，将此房间的门从里面轻轻锁上，而后满脸疑惑不解地看着还杵在楼梯岔口的秦天，满脸写着：你怎么不知道自己跟上来？
　　秦天顿觉无语，只得暂时放弃他走路只走大门的原则，轻轻跃了上去。
　　赵嘉将窗帘带上，留出一条缝儿瞅着秦天的屋儿。
　　五个男人从秦天屋子的正门挤了进来，其中一个男人手一挥，五人便四散开来。很多视角都被挡住了，赵嘉一时判断不出他们到底在翻找什么。把窗帘儿拉严了，赵嘉退到秦天身边，就看到秦天正抱着手机，再一看屏幕，赫然是他屋子里的实时监控画面，连画带声儿，别提多清楚。清楚到让赵嘉开始怀疑，她刚才在那一本正经地盯梢的时候，一定是瞎了聋了，才没看到秦天这厮还有这后手。她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家里沙发都已经掉棉花的人，竟然有心思给自家装上防盗实时监控。
　　只见五个男人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分工明确，非常严格的地毯式搜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五人在客厅碰头，无声地摇了摇头。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其余四个人散开来，这次，他们把所有零零碎碎细小的值钱物品都装进贴身包里。
　　留下的那个男人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一圈圈地环视着屋子，他走到饭桌前，伸手碰了碰瓷盘的温度，略微皱眉，而后他又在房间里仔细地搜寻了一圈，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方盒。
　　秦天心道：不好，是信号探测器。看来针孔摄像机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老大，这有个后门。”有个男人摸到了房间里被一堆杂物隐蔽起来的破败的后门。
　　“人还在附近，应该刚吃完饭不久，从餐具来看是两个人，你从前门绕到巷子后面堵住，你俩从后门绕到巷子前面堵住，我和小六就在附近搜索。行动。”男人的声音同时从窗边和略微漏声的耳机之中传来。
　　赵嘉心里细细盘算着，躲过摸排的两人，再溜到巷子尾，巧妙一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对方眼皮底下溜走。但求天时地利人和。
　　“咦？这个房间怎么锁了，我记得明明刚才没锁上的。”房门口突然传来剧烈转动门把的声响，这声响传到了赵嘉和秦天的耳朵里，又好巧不巧地顺风飘到了还聚集在秦天家后门口尚未散开的四个男人的耳朵里。
　　看来今天是天无妙时，地无一利，人有不和，竟然被两面夹击，再不挣扎几下，就该是瓮中捉鳖了。
　　秦天往窗外吹了一口无色的烟，而后回到屋里把屋子中央横着的一张大床移到了门边，一把堵住。
　　所幸，人还是靠谱的，虽然天时地利没有。赵嘉走到窗边，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然而窗子下面巴巴望着窗子的四个男人却纹丝不动，恶狠狠地盯着窗子，其中一个男人还抹了抹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敢情刚才秦天喷的是香水，不是迷药？
　　赵嘉回头瞪了一眼秦天，却见秦天道：“不是我的药过期了，就是他们早有防备。”对手并非善类，现在这个境地，估计也只能迎头硬扛了。
　　“一会儿你尽量不要露面，我在明，你在暗，不到非不得已，不要出手。”秦天低声道，赵嘉眼神复杂，还是冲秦天点了点头。
　　秦天一个飞身，跃出了窗户，一个手刀直逼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男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身子往后一仰，轻易地躲开了，秦天趁着他躲闪的空档，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男人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于是秦天一跃，踩到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肩膀上，再一跃，踩在了围包过来的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再一跃便反身上了这个小矮房的屋顶。赵嘉早就将头发束起，并从屋里找了顶帽子套在头上，见秦天飞身上了房顶，也踩着窗框一跳，双手扒住平房的屋檐，小臂一弯，腰腹一挺，再把腿一收，也翻上了屋顶。
　　四个男人反应过来后，也爬上了屋顶，紧追不舍。距离始终没有缩短，但也没有拉长。七弯八绕来到了一个地方，秦天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借着窄巷的墙壁，左右蹬了几脚，轻松落地。赵嘉也跟着下来。
　　“走吧，上车。”
　　车子开了一段路，所幸那几个人并没有追上。
　　“刚才那些人，你认识？”赵嘉道。
　　“不认识。”
　　“你让我不要出手，是因为你怕他们认出我。你觉得，是时空局的人？”赵嘉又道，“给我一个原因。”
　　“我这个住址，没有人知道。我又是守法良民，黑白两道，谁会关注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那么，谁还有这么大的势力，能挖出我的住址呢？”
　　“他们在找东西。他们想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们时空局办事还是挺严谨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搜查的时候一句话没有，我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赵嘉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房子现在我们回不去了，你还有办法送我回去吗？”
　　“我还有一个基地，防的就是你们这些时空局的人，哪天把我的小窝挖了。我也得有个二手准备啊。”
　　“哦？那你怎么不晓得防我，我就是你口中时空局的人。”赵嘉自顾自地点起了烟，秦天被呛得直咳嗽，刚想制止赵嘉，被她一个眼刀扫过来，“一会儿回去了就不能吸烟了，我现在抽几口怎么了，再说，你身手不如我。”
　　“大概是因为你长了一副坏人的脸，让我觉得你这个表里不一性格别扭的女人，八成有一颗向善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