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59、地下逃亡

　　监听器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宋开元端着白瓷茶杯，将一杯热茶在眼前悠悠地晃着，品了一口又将其放回桌上。他翘着二郎腿，一个下午过去了，监听器除了时而发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音以外，也并无什么动静。一人穿着利落的中山装垂手而立，此人是宋开元从这一时空召回的原本藏在这一时空的自己人，他陪在宋开元身边站了一个下午，不知所以地问道：“盟主，这都听了一个下午了，都没什么动静。”
　　宋开元这才抬起凤眼，瞅了一眼斜侧方站着的人：“小刘跟了我多久了？”
　　“三年前，我借了高利贷还不起，差点让人给卸了，当时还是盟主帮我还了债，又收留了我。”
　　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番，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宋开元又道：“那你来这异时空多久了？”
　　“也快两年了。”
　　“那你知道，我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事儿吗？”
　　小刘依旧垂手立着，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挠头道：“想不太明白，我只知道盟主有恩于我，这个恩我肯定要报的。之前盟主安插在这附近时空的兄弟们，好歹也是混过江湖的，忠义二字就不用说了，我们肯定把保护盟主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宋开元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仍是听着监听器里的动静。三年前，他刚和老宋替换了时空。
　　那日，他演练着技能，回到了十几年前，正好路过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走到了一家孤儿院旁，他依稀记着这应该是资料中记录这家孤儿院正是时空局密设的培训候选人的掩人耳目的据点之一。来这里的孩子背景不一，有些事被遗弃的孩子，而有一些则是时空局派人物色的具有隐藏天赋的孩子，不管背景如何，为了防止孩子们心生他念，或是中途出逃，孤儿院的孩子都会被洗去来孤儿院之前的记忆。
　　当时，他正想得出神，有一个孩子便趁人不注意时，借着院里的大树，翻过围墙跃了下来。那孩子当时还挥着兴奋的小手，示意另一个还在树上畏缩着的同伴快些下来。宋开元心下一惊，好啊，出逃便好，竟然还伙同他人私逃，倒是看看这两个小屁孩能搞出什么花样儿。
　　没想到两个小孩不过是手拉着手去了趟热闹的街区闹腾了一会儿，更没想到的是，宋开元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跟丢了其中一个人。他心下恼怒，有人翻墙逃脱，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竟然还给跟丢了，看来对方以后长大了必然不同凡响。
　　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另一个孩子回了孤儿院，赌一把守株待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一手吗？”宋开元眯着眼看着桌上凉透的茶，“当年她明明可以逃出孤儿院的，可是为了找她的同伴她又回来了。我当时在想，或许她察觉了什么。”
　　“所以我才故技重施。这么个人才直接杀了多可惜，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逃出这里，去时空弄断层里找她的同伴的。到了时空断层，几乎是必死无疑。既然都是一死，我何不成人之美？”
　　原本以为使用时空黑洞时，赵嘉已经一起被打包走了。宋开元没有料到崔莹莹竟是拼死把她给拿下了，这才躲过了一劫。不过也无妨，在万事具备之前，闲得慌了，看场好戏又如何？
　　监听器的另一端，赵嘉无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要是知道，多年前自己无意中跑出孤儿院一事，不过是为了几块蛋糕糖果和小玩物，却被观者猜测得如此高深莫测的出逃计划，以至于这份沉重的另眼相看，使得她招来今日的无妄之灾，她一定会气到笑疯。
　　不过这一个喷嚏下来，赵嘉忽觉自己身上清明了不少，麻药的效果好像在不断地减弱着，她舒活了筋骨，趁着屋里没人，站起来打了个转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赵嘉连忙又蹿回椅子上，用毯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仍旧和刚才一样瘫在椅子上，心下庆幸，还好这个时候还没有监视器这玩意儿，不然她就没得玩了。
　　崔莹莹回到房间里，狐疑地望了一眼赵嘉，以确定赵嘉的状态依旧和刚才一般，才抬了一把椅子，坐在赵嘉的正前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被崔莹莹那两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赵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玩笑，身体假装不能动了，那白眼必然是得无偿相送的：“你怎么每天都要来感叹我这闭月羞花的样貌，你不害臊我还害臊了呢。”
　　经过数月的潜伏，崔莹莹已经对她产生了免疫，并没有放在心上，道了句：“我已经吃完晚饭了。但是——没有你的饭。”
　　这话确实噎到了赵嘉，这也太抠了，将死之人了还不给饭吃，不过她面上依旧十分淡定：“不管饭我就睡觉。怕你不成？”
　　崔莹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确实，月上梢头，夜露渐重，也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这么一想，竟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被赵嘉传染的，崔莹莹竟也打了个哈欠，头不知不觉地点了下。赵嘉偷偷睁开了眼，趁着这一下，猛地上前去捉住崔莹莹的手，将崔莹莹手上那个戒指针弩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下。这会儿，崔莹莹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顺手拿过毛毯将崔莹莹整个人裹起来，蹑手蹑脚地将其丢到了衣柜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锁，将柜门锁了上。将方才从崔莹莹身上搜刮到的匕首捏在手里，赵嘉悄悄地往门边靠去。
　　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门外连个人喘气的声儿也没有。赵嘉心下疑惑，宋开元那家伙当真只派了一个崔莹莹来，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开了门。事实并没有预想的乐观，迈出门一步，两个像是不喘气的人儿阴着脸，正直勾勾地对着赵嘉瞧，其中一个方脸圆眼的家伙已经将手伸向了腰间鼓囊出来的地方。
　　赵嘉心道不妙，侧身过去直接用膝盖抵住了那人的胳膊，又反手给了反应稍慢的那人的脖颈就是一刀，手上瞬间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却唯独少了血腥味儿。再一看那人儿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对着她瞅，动作虽迟缓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咽气的征兆，或者说这家伙根本就不用喘气儿。
　　这不是真人，是仿真人。虽说身体结构和人差不了多少，为了追求逼真甚至在制造时，还给填进了像血一般的填充物，却比人的身体要结实许多。但这仿真人的制作过程繁琐，其用于反应的神经网络结构均是有真人蓝本的，因此其智力水平也不并不均等。但是仿真人的共同点便是，其最终要害便是其后心部位的控制芯片，只有将其摧毁才算是仿真人真正的死亡。当然，如果有力大无穷者，能够用一把刀斧将其劈成两半，也能把他毁得差不多。
　　两个仿真人仍是有些笨拙的，要不是眼下还不是把动静闹大的时候，赵嘉早就一把夺过其中一人的枪，对着二人的后心处一人一枪结果了他们。她先是对着两人的脖颈处一人扎了一刀，这会儿两人没办法转头了，就只能直直地瞪着前方，这样一来，在他们的视线盲区里，行动便方便许多。
　　于是赵嘉毫不费力地绕到了二人身后，搜刮了不少好东西。什么防滑手套、消音装置、袖珍枪、弹夹那是应有尽有。将搜刮来的东西装备上以后，赵嘉便提着装有消音装置的袖珍枪晃荡着，像斗鸡一般引导着两人由于各种的肢体缺陷纠缠在一起好一会儿，一直到玩腻了，才恋恋不舍地将二人的核心芯片给掏了出来，往房里一拖，又关了房门回到走廊上。
　　方才在房间里并无察觉，现在出了房门，到了这走廊上，赵嘉才觉得这里乾坤不少。走廊两旁挂着灯，暗得不像话，和房间里的景象相差甚远。赵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以为是身处别墅小洋房里，其实不过障眼法，房间里那窗子和之前的亮堂，都是有人刻意布置好的场景，自己这明明是身处地下暗房之中。
　　眼前的走道四通八达，赵嘉想了想，点公鸡点将，选了其中一条路。绕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就在赵嘉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看见了前面角落处把守着两个人，趁着他们的视线范围没有扫到她的时候，她蹦了一蹦，发现在从这过去，几乎每隔几米便有人守着，想来离出口不远了，又或者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地方。
　　仔细权衡了一番，她退了几步，在离他们有一些距离的一个角落的阴影里坐了下来。正好能藏在暗角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麻药劲儿彻底过了，刚才又折腾了一番算是活动筋骨。赵嘉的脑子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混沌了，从怀中拿出怀表，一分一秒地掐算着时间。
　　方才被赵嘉塞进柜子里的崔莹莹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