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44、小朋友们

　　刚才那一摔，秦天又当了一回人肉垫子，这场景是如此地似曾相识，周围同样是满目的漆黑，只剩下皮肤上的温度和彼此可闻的呼吸声。
　　在光亮起来的时候，赵嘉已经把刚才两人紧贴着的皮肤分开了。她从地上起来了，准确地说，是从贴在地上的秦天身上起来了，迅速夺过落在不远处的手电筒，掌握了主动权，把光打到秦天脸上，然后她见到了秦天红扑扑的耳根和红扑扑的脸。
　　逆着光，秦天看不见赵嘉的神情，不过从那仓皇抢过手电的样子，他已经能够很生动地在脑海中勾画出她此刻的神态。那一定会是同他一样。
　　赵嘉稳了稳气息，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自然是跟着你来的。”秦天抬眼瞥了一眼赵嘉的鞋。
　　原来是那个可以画出空间门的毛笔，里面八成是提前装上了特殊的定位器。赵嘉想，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那定位器怕是已经在毛笔里化成了一堆废铜烂铁了。
　　“刚才赶上你的时候，你刚好进了时空隧道，我就跟进来了。”秦天的眼里带着痛心，或许是在缅怀壮烈牺牲的追踪器，“哪知道一下子来了这么远。到了这儿，追踪器不起作用了，直到刚刚才找到你。”
　　经秦天一提，赵嘉又想起了自己学艺不精的三毛钱技术，果断决定转移话题：“崔莹莹应该也在赶回去的路上了，我得在她之前回到旅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嘉沉默了一会：“既然没能在任务开始之前阻止宋开元，只能先搞清楚他的计划是什么，然后见招拆招了。”
　　秦天点头表示同意。任务来得太突然，只有一天的时限，几乎不可能找出宋开元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他那天本还沉浸在思虑之中，结果被强制权限直接丢到了异时空，他嘴里甚至还叼着沾满了泡沫的牙刷。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天赵嘉也是怀着满腔的忧虑，正想着如何才能够不让队员以身涉险的时候，也是被一起打包丢到了异时空，当时嘴里还塞着一颗糖，到了异时空的时候，那味道差点没让她吐成一张瘦纸片，原来这糖竟是新产品，到了异时空的瞬间被强制分解成各种添加剂，在她的口腔里东一块西一块地作孽。
　　从时空隧道里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露白的微光悄悄地爬上了远方的山头。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早市的摊子也多了起来。迎着晨曦的风是如此温柔，这也意味着人们将从梦里苏醒，开启一天的生活。
　　同时，这如此不一样的街景提醒着他们，他们离旅店有多遥远。不过幸好，他们还有空间门神奇，秦天在墙上画了一个门，二人一同跨入了门内。
　　抬起右腿的那一瞬间，赵嘉突然想到上次的马桶盖和床。可来不及细想，她的两条腿已经都跨进了门里。
　　眼睛一闭一睁，旅店房间里厚厚的窗帘还是挡不住拼命从缝隙里挤进来的晨光。
　　廖雪坐在床上，看着本就不太亮的房间里，在她正前方的墙壁处贴得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个黑影。除了无言地鼓掌，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迫使这你侬我侬局面的强制终结的，是门外越来越近但极难察觉的脚步声。
　　赵嘉一个激灵，夺过秦天还握在手里的笔，在墙上画着。
　　秦天一手撑在墙上，看着赵嘉微红的耳根：“就说你我两情相悦，忍不住共度良宵好了。”
　　赵嘉画出了一个门，神色复杂地望着秦天挂着笑意的眉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推进了画好的空间门里：“在三人标间里，床上还有人，共度什么玩意儿良宵。”
　　神色复杂的赵嘉解决完秦天，就对上了神色复杂的廖雪，异常镇定地道了句：“意外。刚巧碰见。”
　　然后绽放了一个谁看谁不信、但依旧顽强的微笑。
　　崔莹莹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两人正沉浸在这将亮未亮的天色的微光下的美梦中。
　　一宿良宵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于胜明伸了伸懒腰，看着一脸无神的崔莹莹，忍不住问：“昨晚没睡好啊。”
　　赵嘉将手上的馒头隔空飞了过去，堵住了于胜明的嘴：“人家没睡好你管得找吗？”
　　于胜明一脸委屈，也不知为何赵老大突然就暴躁，默默地啃着送上嘴里的馒头。
　　赵嘉见于胜明一脸委屈样，侧过身偷偷对廖雪道：“这小子春心萌动，很是危险。”
　　廖雪勉强一笑，没说什么，不过她正默默地想：你也很危险。
　　邻桌突然有人落座，声音听起来些许熟悉，赵嘉抬眼一看，竟是昨天跟着的那小女孩一家。这孩子长得真是水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漂亮，简直就像——
　　“哎呀，真巧。”
　　赵嘉被响声拉回了思绪，她看到秦天笑得一脸灿烂地站在他们的桌子面前，毫不修饰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夸张到极致的三毛钱野兽派演技。
　　于胜明有些疑惑地问：“你是？”
　　秦天道：“咱们见过的，还一起包过饺子。”
　　于胜明一个腾起，从椅子上跃了起来，手还不忘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另一手则拍着他自己的大脑门，用拖得极长的音调道：“无名兄。是你吗？”
　　秦天笑着点了点头。
　　于胜明一个开心的大吼比秦天还要野兽派的浮夸：“真的好巧。我们还真是有缘。”
　　有缘？八成是跟踪。赵嘉喝了一口豆浆。
　　秦天很自觉地添了一个椅子和赵嘉他们凑在了一桌，于胜明更自觉地帮忙多要了一份餐饮。
　　秦天问：“隔壁桌子有什么特别的人吗？我刚才远远地看见你们老是盯着他们。”
　　于胜明道：“那个小女孩是我们这次任务需要杀害的目标之一。”秦天对于任务内容并不奇怪，毕竟他的任务也是大同小异。不过于胜明可能觉得这样描述不妥，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老大说这次的任务先别管，八成她也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不去杀手吧。”
　　秦天抬起了头，想要看一看赵嘉口中可爱的孩子，他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嘴里尚未咽下的豆浆差点喷出来：“这不是赵老大的缩小版吗？”
　　那神情，那姿态，那生气起来嘟嘴瞪眼的样子，叉腰的小傲娇，昂着头的不可一世，虽说腼腆的一面有些不同，不过这在亲近的人面前就爱撒泼打滚的样儿，可不就是和赵老大一模一样吗？
　　众人的目光在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逡巡了一番，眼神也跟着变了味，可谓是越看越像，越像越觉得不可思议，越不可思议越紧盯着不放。
　　就连赵嘉自己都没有反驳。
　　吃完早餐的队伍，由五个人扩张成了六个人，竟也毫无违和感。
　　“老大，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在这微风轻拂天气正好的时日里，休闲度假吗？”
　　“去另外三个孩子那里看看。”秦天和赵嘉待久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道，一时竟忘了这会儿并不是赵嘉在问他，更何况，周围还跟着一堆人。不过他眼珠一转，十分机制地补救：“其实我刚才运用了十分复杂的算法，瞬间拟合了赵老大的心思，本来应该是赵老大来说的，实属是我之罪过，罪在擅自揣测赵老大的心思，错在抢了赵老大的台词。”
　　于胜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赵嘉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秦天自知是在警告他别扯七扯八，于胜明倒是读出了赵老大对于秦天失言的愤怒。还劝了赵嘉几句，让她更是无奈。
　　公园里两个孩子正在不厌其烦的玩着拍手游戏，其中一个穿着纯色的上衣，另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穿着花格子小衬衫的男孩子分外兴奋，也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和不明就里却仍在赵嘉耳边叨叨念的于胜明很有的一拼。那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小男孩就是四个目标人物中的另一个。
　　一旁突然又蹿出了一个小孩，那小孩将穿着纯色上衣的男孩叫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跑着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花丛边上，那边上有个倚在秋千上的年轻男人，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小孩子正在一旁无聊地数着花瓣，见刚才跑出去的小孩子又回来了，这会儿也急忙围拢到年轻男人的身边。
　　年轻男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四个很大的棒棒糖，分发给了四个小孩。小孩子心满意足地舔着棒棒糖，脸上都是幸福的笑，那男人也看着孩子们笑。接着他对孩子们说了些什么，那四个孩子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来到了马路中间。
　　他们就站在早晨九点慵懒的阳光下的马路中央。偏僻的道路上没什么来往的车辆，四个孩子说笑着在空旷的马路上跑来跑去。
　　赵嘉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脸。
　　P18组的黄晃？他怎么在这里。
　　赵嘉原地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公园的另一个角落，看到了P18组的另外三个队员，正打着哈欠等着黄晃回去。
　　嘀嘀——嘀——
　　有车子的喇叭声急促地响着。
　　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