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26、聚会

　　花里胡哨的吊灯再次登场，油灯、罩灯、蜡烛灯的轮廓纷纷亮起。
　　大吊灯下面有一双眼睛，两只眉毛，准确地说是这一双眉眼，正紧紧地盯着这个久违的奇葩之灯，两只眉毛一高一低，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眼底的神情极其复杂，这其中饱含着无奈，又略带点失落。这眉眼的主人，正是赵嘉。
　　赵嘉把目光收回来，聚焦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正一脸笑盈盈的秦天身上：“我们为什么不下馆子，非得在家里吃？”
　　秦天摆了摆手：“家里的食物有机又健康，物美而价廉。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嘉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唯有的两盘菜，一荤一素。
　　秦天指着那道荤菜，徐徐道：“此菜名为原驰蜡象。你看着一望无际的雪白，又是高低远近，错落有致，是不是有一种立于山巅，天下尽收眼底，看满原的蜡像奔驰之快感。”
　　赵嘉看着一大盘大小不一的爆炒肥肉，心道：还真是蜡象，这蜡都给化成油了。
　　秦天又指着桌子上的另一道素菜，缓缓道：“此菜名为郁郁葱葱。你看着满盘翠绿，枝叶繁茂，让人不禁联想起那八月山林之避暑胜地之景，不觉间，便胜似清风拂面。”
　　赵嘉看着一盘子普通至极的烫青菜，不知为何秦天有脸道出此言。
　　秦天又指着两人跟前的煮面线，慢慢道：“至于这一道，名为猛龙过江……”
　　赵嘉实在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捣腾了一阵，端出了两盘菜肴往桌上一摔。
　　其中一个盘子里空空如也，另一个盘子里装着一颗荷包蛋和八颗生鸡蛋。
　　赵嘉皮笑肉不笑，拿起一根筷子，将其中一个盘子里的八颗生鸡蛋戳地蛋花四溅：“此菜名为后羿射日。”
　　秦天一脸大写的震惊。
　　赵嘉又指了指另一个空盘子：“此菜名为无语凝噎。”
　　秦天一脸特大写的震惊。
　　赵嘉悠悠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蛋清：“我劝你多吃少说，否则这二者就是你的下场。”
　　秦天木然地点了点头，乖乖闭嘴吃饭，把刚才被他自称为象啊、龙啊之类的，一股脑儿地往下咽。在二人的相顾无言之中，桌子上的盘子被一个一个清空了，除了那几个稀巴烂的生鸡蛋。最后，两个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那个一开始就空空如也的“无语凝噎”上。
　　“想什么呢？”
　　“我在想之前我们在资料存放室看到的空册子。”
　　“有什么头绪？”
　　“你说，这么一个明显的暗示，究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祸水东引？”
　　赵嘉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老大——可想死我了。”于胜明的声音毫不客气地穿越了十万八千里，仅仅从电话线里都能感受到他如东海般浩瀚的热情。
　　赵嘉冷着脸，没有说话，毕竟以她对于胜明的了解，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说话，实实地演绎了一把孤掌能鸣，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今儿这天气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不过也可能是天太黑了，以至于我看不见云。总之就是我今天心血来潮地出门溜达，正好路过廖姐住的地方就想着上来打个招呼来着，结果就发现廖姐好像有些发烧了，一开始还好，后来好像越来越严重，我又没经验，所以给大家都打了电话。”
　　“大家？”
　　“对啊，小帆、莹莹都在呢，就差老大你了。你过来吗？其实不过来也没事，就是个小感冒，刚才我们已经帮廖姐买了药，这会她吃完了正睡觉呢。”
　　挂了电话，赵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以一种杨柳拂堤般轻轻柔柔的目光盯着秦天。
　　秦天非常靠谱地读懂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问：“什么事？”
　　赵嘉：“小雪姐生病了，刚才于胜明问我要不要也过去一趟，江小帆和崔莹莹已经都过去了。”
　　秦天动了动眉毛：“所以？”
　　赵嘉把木椅子往秦天边上挪了一点：“这要是放在之前呢，我倒是不担心。不过那天晚上跟着我们的人，相信你也猜到了是谁，我这不是怕对方也对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事儿起疑心，趁这个机会动什么手脚。所以我得去看看。”
　　秦天淡淡道：“合情合理。”
　　赵嘉又把木椅子往秦天边上挪了一点，继续道：“所以我这就想着请您老出山，咱们打个里应外合，探探敌情如何？”
　　秦天看着近在咫尺的赵嘉的脸，偏偏她还冲他眨了眨眼睛，可谓是秋光流转，这谁招架得住。秦天开始在脑子里默默数绵羊，数了几只以后，终于是把即将爬上脸颊的红晕给硬生生逼退了，然后异常冷静：“你是想说，你去那儿拖住崔莹莹，我去她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赵嘉十分夸张地拍手叫好，并瞬间把椅子挪开：“知我者，秦兄也。妙哉妙哉。”
　　赵嘉穿上外套，看了眼正在镜子前易容整装的秦天，只见他拿着眉笔，缓缓地画上眉毛。她靠着门盯着那眉笔如游龙一般游来游去、游去游来，足足看了许久，才走到秦天跟前，将一个黑色的小立方体递给了他：“简易变装器，那天我们去资料室的时候，你见我用过的。”
　　秦天停下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接过来，道：“小瞧人，这个我也有。”
　　赵嘉将信将疑地将秦天上下打量了一番。
　　秦天浑身上下突然散发出傲气的光芒：“你也不想想，我穷得只剩技术了，连沙发都舍不得换，哪里有闲钱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
　　赵嘉心下了然，觉得有理有据，甚是合理，也就随他去了。
　　当于胜明看到赵老大手提肩扛，甚至连脖子上也挂着个购物袋，就这样赫然出现在廖雪家门口的时候，他简直要怀疑赵嘉把超市洗劫一空、一样不落的搬回来了。于胜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赵嘉就十分神速地把这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扔给了他。
　　江小帆和崔莹莹闻声也是围了过来。
　　赵嘉笑道：“我看大家照顾小雪姐也辛苦了，特地请你们吃个宵夜，不必客气，都吃完就可以了。”
　　大家：……
　　赵嘉又道：“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去准备吧。”
　　崔莹莹和江小帆死死地盯着于胜明，于胜明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大，话说回来，我们也没什么辛苦的。要不这宵夜就免了。”毕竟，准备这个宵夜要辛苦一万倍，这哪里是犒劳，分明是惩罚。不过这后半句，于胜明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崔莹莹和江小帆瞬间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赵嘉点了点头：“那是那是，你们这不求回报的精神我是非常欣赏的，也正因如此，这顿宵夜我们是吃定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动起来吧。”
　　说罢，赵嘉非常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外，当然众人也非常自觉地把赵嘉排除在备餐行列之外，只不过众人有些好奇赵老大准备趁着这时间做什么，于是忍不住多看了赵嘉几眼。只见赵嘉走到了廖雪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反身准备关上门的时候正好对上众人疑惑的目光，赵嘉一仰头，小嘴一撇：“你们都看了小雪姐那么久了，我也要看。”接着，就十分傲娇地把门关上了。
　　月光从窗户透过来，好似轻纱照面。赵嘉走到廖雪的床前，伸手碰了碰廖雪的额头，正想把手移开的时候，手却被人迷迷糊糊地抓住了。
　　廖雪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的意思，嘴里却嘟囔道：“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赵嘉感觉廖雪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似乎有一些惊慌，她上前去，回握住廖雪的手，可是廖雪好像重新陷入了沉睡，并没有再说梦话，也一点点地松开了手。赵嘉叹了口气，替廖雪掖了掖被角。
　　从廖雪的房间出来的时候，火锅和其他菜肴都已经端上桌了，看着丰盛的菜肴，赵嘉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在秦天家吃晚饭吃得有多不爽，现在的她就有多开心，伸手抓了火腿又吃鸡腿，把油炸豆腐、糖醋排骨、香酥大虾，都尝了个遍。于胜明也吃得欢，江小帆一如既往地吃得装模作样，倒是崔莹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赵嘉又往嘴里塞了块肉，这才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都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崔莹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就是吃宵夜容易胖。”
　　于胜明大大咧咧地回了句：“胖点就胖点，又没人看。”
　　赵嘉眼看着崔莹莹的脸色变幻莫测，然后崔莹莹毫不犹豫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于胜明，疼得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崔莹莹冷静了一会才道：“其实下周有个小型的聚会。有几个名媛会的时尚界的朋友回来我家。”
　　赵嘉若有所思，而后点了点头：“那确实是该注意身材的非常时期。”
　　崔莹莹：……
　　于胜明满怀哀怨地瞅了眼崔莹莹：“你看看，赵老大也觉得你应该注意身材。”
　　崔莹莹：……
　　赵嘉幽幽道：“你会不会听人话，莹莹这是在邀请我们也一起去参加聚会呢。”
　　于胜明：……
　　江小帆本来对于赵嘉和于胜明的日常挑嘴无动于衷，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再怎么说，我们并不涉及时尚界，会不会不妥？”
　　崔莹莹从包里拿出四张邀请函：“只是朋友聚会，没有什么不妥的。再说了，上一次出任务，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也是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