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庄舟

11、虚实

　　“这资料什么鬼？早餐铺吃个包子，由于勇敢教训了偷包子的乞丐，宋开元和宋连生结缘，从此以义父义子相称？？！！认真的吗？我天天啃包子，怎么没让我遇见个乞丐啊，小贼啊，教训一顿，就能乌鸦上天变凤凰啊。”于胜明一个包子还没咽下，着实呛了一下，忙喝了口豆浆，又给烫了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仰天长啸，好不凄惨。
　　“人家是命里逢源，你可能是命犯狗屎，说不定苦尽甘来，也会有点好运。”赵嘉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面前又干又硬的馒头。
　　“有理！想来我也是富贵命。嘿嘿。”于胜明倒是豁达地收下了赵嘉的——盛赞。
　　“……”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没什么感情的冷面杀手馒头兄弟，此刻竟到处磕牙，赵嘉差点没被噎死。
　　江小帆用手肘子碰了碰赵嘉，赵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宋开元已经来了，点了两碗小面以后，独自坐在一个比较靠外的街边摊位，抚了抚袖子，稳稳坐下，哧溜哧溜地就吸起了面，一阵碗筷乒乓以后，抬了抬袖子就挪开了屁股，翩翩地离开了小摊子。
　　等等，离开了小摊子？
　　众人看着宋开元娴熟的吃面动作，前后不过五分钟，四张脸，八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南生，方圆两米以内，除了空气，根本没有人出现。乞丐？宋连生？偷包子？
　　宋连生的桌子上还没有被撤走的残渣清清楚楚地写着，包子、宋连生、乞丐，屁都没影儿。
　　“老大，我是瞎了吗？白天犯了睁眼瞎？”于胜明惊得嘴如巨盆，里面的一半包子还安安稳稳地躺得好好的，像个大白胖婴儿。
　　“要不，我帮你试试？”赵嘉抄起桌子上的空碗就往宋开元方才坐的那地儿一砸，一个抛物线在空中划开，碗嗖嗖地就往那地儿蹿过去，然后，一声脆响，在众目睽睽之下，碎了一地。
　　周围吃早餐的群众惊了，店老板惊了，伙计惊了，于胜明三人更是觉得难以置信。唯有赵嘉一脸镇定显得格格不入，她冷冷道：“我帮你验证了，起码他不是隐身。”
　　“……”
　　赵老大可能今天出门把脑袋忘在床上了。
　　是个人都知道他没隐身，还用你试？
　　廖雪强挤着笑容，和老板、小二以及周围人赔不是，又付了饭钱，赶紧拉着某尊大佛离开了现场。
　　大佛突然说：“我们刚才为什么没有跟着宋南生？”
　　“……”
　　“老大，你忘了你刚才为了验证那个宋开元是不是隐身了，还引起了骚动？”
　　“哦。那我们去找他吧。”
　　“……”
　　“老大，你怎么就这么天真的以为我们现在能马上在这上百条交错的街道里找到他？”
　　“我已经找到了啊，你看，那不就是他吗？”赵嘉慵慵懒懒地抬起左手，指了指斜前方的衣帽杂货店。有一男子正背对着大门，低头仔细挑选着什么。
　　“卧槽，还真是他，他怎么会在这？”于胜明一惊，和廖雪、江小帆面面相觑。
　　“来买手套啊。”赵嘉倚在廖雪身上，天冷了，赵嘉整个人也懒洋洋的。小片小片的雪花飘下来，落在了赵嘉的衣袖上、衣领上，像是给衣服上了层花边，呼出来的气和雪花一样白，但又比雪花柔软。
　　“下雪了。”廖雪伸出手，张开十指，很多雪花落在她的掌上，化开，很多雪花从她的指缝漏过，落到了地上。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是巧合吧，看来上天助我们，一下就让我们给碰上了宋开元。”于胜明搓了搓手。
　　“不，我可是一离开早餐铺子就往这里走的，你自己数数，从早餐铺子到这，是不是直线距离，连一步都没歪的？”赵嘉骄傲得头上扬九十度，一呼吸，雪花差点直接溜到气管里。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廖雪不解。
　　“他走的时候，我看到他拢了拢围巾，说明今天的气温对他来说已经偏低，接着他又搓了搓手，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番以后稍微顿住了一会儿，而后才继续向前走。我猜他应该是以前出门会随身带着手套的缘故，不冷的时候就放兜里，冷的时候再戴上，今天八成是忘了带了。所以我猜他会来这家最近的衣帽铺子里买手套。”赵嘉有条不紊道。
　　“……”
　　问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赵老大是如何一边智商超神，一边宛若智障的？
　　跟了大半天，眼看着都快吃午餐了，也没见到有半个跟宋开元说上过两句话以上的人，除了刚才有只狗停在他旁边交换了一阵子，如果这也算讲话的话。于是，赵嘉大手一挥，决定带大伙儿下馆子，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站在这饭馆之前，没有人能想象到竟然有一家饭馆，门上没门，只有个框，牌匾还随时有可能掉下来，窗与其说是窗，不如说是少了块木板，桌子椅子呢，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摇摇欲坠的德行，赵嘉却满脸笑容，带领大伙儿，在一个看起来没那么迫的桌椅前坐下，甚至还伸出玉手，把桌角的银色蛛丝温柔的抚掉。
　　“老大，我们非得在这儿吃饭吗？换个地儿没商量？你看着——”于胜明话语未完，桌子的一条腿年久腐坏，突然就塌了，饶是江小帆都惊呼了一声。
　　“鬼叫什么，爱来不来，不来拉倒。老子没巴望你们来。”店主是个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下雪天里还穿着灰背心，一块一块的腱子肉让人看着就心生畏惧，他用那又亮又大，形似灯泡的大眼睛，把赵嘉四人轮番瞪了一遍。然后在桌子尚未完全倾塌的最后一刻，右脚从角落里勾了个木制酒桶，正正好地抵住了桌子。最终桌子以倾斜一方的妖娆姿势，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店主没好气地把一壶水砸了下来，水壶从桌子的最高点，一点点地滑了下来……
　　于胜明又要鬼叫，赵嘉一挥手打断了他：“将就着吃吧，桌子什么的不必在意。说不定饭菜可口。”
　　店主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哼了一声：“还是这位小姐识相。”
　　“这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饭馆。你们也看到了，说实话，就这破地儿，吃个饭估计也就一口饭配三口西北风吧，就算说假话，那起码也得吸两口西北风，才能吃得上一口饭。总之不管真话假话，这地儿呢，来的人除了混混还是混混。但是混混有个最大的功效，就是走街串巷的，这街头巷尾的事儿，还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赵嘉在向店主报以礼貌的微笑以后，转头就毫不客气地说道。
　　“……”店主彪悍一生，却也在此刻着实惊了，震惊到他甚至忘了计较，就转身去忙活了。
　　“明白了老大，你是说我们可以来这店里问问宋开元和宋连生的事儿？”于胜明了然，刚才的不满一扫而空，屁颠颠地拉着江小帆就开始了询问工作。
　　只见他风度翩翩地走到一个衣服布料只剩半边，正在门边瘫着抠脚的人道：“兄弟，你知道这城里，有个叫宋连生的人吗？”
　　那人抬起眼皮，满脸疑惑：“兄弟，你是哪根葱？”
　　“……”
　　赵嘉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眼屋子里坐着的、躺着的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身上。他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左前方正对着大门，正前方就是柜台，右边是墙，后面也是墙，后面的墙上还有个一跨脚就能出去的窗子。那窗子后面就是错综复杂的巷子，刚才进店以前，赵嘉已经摸清了地形。
　　此人不简单，起码不是一般混混。
　　正好店主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牛肉上来，赵嘉顺势接过，就直接往那桌子的方向走，男人听到响动，瞬间警惕起来，两眼满是戒备。
　　“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如何？”赵嘉稳稳地坐在了男人对面，丝毫不在意他凶狠的目光。
　　“你还挺有眼力见儿的，这么多人偏偏问我，估计出门没带眼睛，没看出来我不想说话，就想安静吃个饭吗？”男人沉声道。
　　“那感情好啊，我还给你捎了个菜过来，你看，水煮牛肉呢。”赵嘉笑着指了指她刚放下的那盘牛肉。
　　“……”
　　“隔壁街的南生药铺的老板的儿子宋开元，是不是有块玉，红色的，纹路还挺特别的，那块玉，现在还在吗？”赵嘉开门见山道。
　　“你是说那块红玉？问这个做什么？”男人有些吃惊，没猜透赵嘉这一番大阵仗以后竟然不过是打听一块玉的下落，随即又想通了什么似的，冷哼一声，“怎么，你们看上了？”
　　“算是吧，我也觉得没什么稀奇，我们上头啊，偏偏就相中了它，这不，我看大哥不是一般人，来求教一下大哥。”赵嘉借坡下驴。
　　“你们老板脑子有问题？那玉一看就是仿的，废物一块。”男子表情更加轻蔑。
　　赵嘉也捶胸顿足：“是啊，不过我猜这玉说不定有什么故事，不然我们老板怎么会非要这玉不可呢？大哥，你说会不会是老板的前任，之前带着玉想勾起我们老板旧情，上演小三上位，结果被正室发现了，捉奸在床，打残了小三，从此红玉流落人间，不小心落到了宋开元手上。我们老板近来又对那小三甚是思念，让我们把玉找回去，好独自追忆往昔呢？”
　　赵嘉满嘴跑马，男人听得云里雾里，终是忍不住大喝一声：“说的什么屁话！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那个假玉，宋开元一出生的时候就带着了，之前道上的兄弟看那玉宋开元十分宝贝，有人给偷了回来，结果一验，发现是个假的，就又送给宋开元一个人情，还了回去。”
　　赵嘉一手托腮，状似若有所思：“那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老板……”
　　男子不等赵嘉开口，一个猛起身，把饭钱往桌上一拍：“老板结账。”三步一回瞪地用目光攻击了赵嘉几次之后，才彻底消失在店门口，那瞪着眼睛的脸上，满脸写着：妈的智障。
　　赵嘉报以甜如四月甘露的微笑。
　　“老大，你怎么坐在这儿啊，没和廖姐一起吃呢？”于胜明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我和小帆问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宋连生的消息。”
　　赵嘉冲廖雪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结完账以后走到了店门口，外面的雪还在飘着。
　　“你想知道答案吗？我估计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宋连生这个人存在。”赵嘉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真想点根烟。
　　“没有？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让我们问的宋连生吗，宋开元的义子。”
　　赵嘉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没有这个人存在，难不成还有隐形人？一点人影不见，一点消息没有？”
　　“……”某大佛已经忘了早上惊人的一幕。
　　“你们想说我早上的事？肉眼凡胎，我那是为了证明，我们要相信科学！”赵老大掷地有声，“我们已经将宋开元的消息都打探过一遍了，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凭空创造了宋连生这个人，之前来的时候，时空隧道异常封锁，估计也是这篡改之人，利用了权限强行关闭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个真相。”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赵嘉冷哼一声：“这个嘛，就等日后见着了，亲自问问他了。”
　　对于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赵嘉并没有过多在意，她脑海中总是浮现起那块或红或蓝的宝石，方才那混混道，这玉是个高仿，正品叫缘石，取自象形“喙”，因石中藏鸟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