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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夜风(五) ...

  •   段念之听完,一时间觉得更冷了,然后默默地把自己抱的更紧了。

      “颜悯做的,一定是他。”颜恪说。

      “他应该只是想让我们吃点苦头,不至于真会把我俩冻死在这,”段念之心里腾起一股烦躁,“这种人真是烦死了,有仇必报,却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干了多少伤害无辜的人的事。”

      颜恪看着段念之蜷成一团开始发抖,连忙蹲下问她:“喂,你有没有事啊?”

      段念之冲他无力一笑,脸色苍白:“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颜恪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天!你手怎么这么冷?”

      “我本来就有些体寒,平日里还好,这太冷了,受不住。”段念之嘴唇也开始发紫,黑暗里显得有些瘆人。

      “我替林秋和做事,潋阁也安排了江州的人注意我一些。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不管他们应该也快发现了。现在就看是他们先找过来还是颜悯先放我们出去了。”

      颜恪看她冷的实在受不了,便蹲下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

      “失礼了。”

      段念之觉得周遭多了一丝温暖,看着颜恪抱住自己的双手道:“没事,死不了。要不我先睡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冷了。”

      颜恪想起来之间不知道在哪听过,被冻着了的人千万不能睡着,要时刻保持清醒。

      “段念之,段念之你别睡啊,你睡了就醒不来了。”颜恪急急忙忙跟她说。

      颜恪想起自己从一个多月前初次见到她,她从来都是神采四溢英姿飒爽的样子,从未像眼前这般无力过。

      “嗯……”段念之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颜恪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偏过头去看她,只见她眼皮正在打架。

      “喂!段念之,你别睡啊。”颜恪又叫她。
      “我没睡,我清醒着呢。应该是他们之前的迷烟药效还没过,我才想眯一会。”

      颜恪看她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想着自己多跟她说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你离开安州之后打算去哪啊?”颜恪问。

      段念之觉得他今天格外聒噪,但还是回答道:“即墨。”

      “你要去青州?”即墨位于青州,是个还挺有名的古城。

      段念之不太想理他,有气无力应了一句:“嗯。”

      “去那里干啥?”

      “蜜三刀。”

      “你想吃这个啊,想吃我托人给你带啊,干啥跑那么远。”

      段念之真觉得烦了,抬肘将身后他推开,然后转过身跟他说:“你烦不烦啊,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是我谁啊?”

      颜恪看着段念之不耐烦的脸一时有些懵了,半晌才说:“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怕你晕过去。”

      段念之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还是拉不下脸,这番颜恪道了歉她才说:“没事,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管我,你没错。”

      冰窖里黑黢黢的,还是因着两人都生的白,才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段念之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顺手带了个火折子,刚刚吼了颜恪,现在人也清醒了许多。她拿出来,一口气吹亮,霎时间暖黄的火光就照亮了整个冰窖。

      段念之看了一圈周围,身前储着冰块,这儿具体有多大也看不清楚,身后是冰窖的出口。

      她看见冰窖门旁边放着一摊东西,走进了一瞧,忙惊喜地跟颜恪招手:“颜恪你快过来看!”

      颜恪还沉浸在她刚刚说的话中,有些闷闷不乐,但是看到她笑得挺开心,还是走了过去。

      颜恪走近后,段念之拿着火折子,对他说:“大氅,赶紧拿起来。”

      “看来我哥还真没打算冻死我们。”

      颜恪和段念之背靠着门坐下,紧紧挨着,身前搭上那件大氅。

      段念之吹灭火折子,冰窖里瞬间又暗了下去。

      此时两人还没适应,眼前俱是一片黑。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颜恪闷闷不乐道。

      段念之听他的语气,有些心虚:“什么事啊?”

      “我们算朋友吗?”颜恪的左手紧紧抓住大氅边,问道。

      “不算。”段念之回答得很果断。

      颜恪正要垂下头,就听见她又说:“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呢。”

      “可是我请你吃过啊!”颜恪说完又想到,可不就是这顿饭,把两人吃进了这个鬼地方。

      “等我们出去了,我再请你一回 ,而且不坐包厢。”段念之偏过头看着他说。

      颜恪看见黑暗中她眼镜格外的亮,点头应下:“嗯!”

      有些话不必说完,懂的人自然会懂。

      颜恪突然想起来秣陵城里和她住在一起的少年:“你和林静来是怎么认识的啊?”

      段念之把那段在宁州的往事跟他讲了一遍,又问他:“你相信眼缘吗?”

      颜恪不解:“怎么说?”

      “我看林静来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这就是眼缘。”段念之想到林静来,又想到泠然,“大部分合我眼缘的人最后都成了我很好的朋友,当然也有例外。”

      颜恪其实很想问问她,那自己呢,是否合她的眼缘,想了想又觉得算了,没什么必要。

      “什么例外啊?”

      段念之不太想说泠然的事,便道:“今天不想讲,有机会再跟你说。”

      时间在黑暗中也一分一秒流逝着,而颜恪和段念之对外界的感知也在寒冷中慢慢变弱。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冰窖的门被打开时,两个披着大氅的人倒了下来。

      颜恪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睁眼就看见他爹坐在椅子上,手边还放了一盏茶。

      外面天还亮着,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屋内烧着炭火,身上盖着厚厚两床锦被,即使是这样,颜恪还是觉得有些冷。

      “醒了?”颜恒川问,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颜恪捂着心口诉苦道:“爹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吗?我可是你最亲的儿子啊。”

      “因为你我还没了一个女儿呢,你关心过我吗?”颜恒川瞪了他一眼,气道。

      “什么叫因为我啊,这事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了,不是我把这事捅出来,您还被蒙在鼓里呢。”颜恪心里委屈极了,只觉得自家老爹不讲理,又想起了段念之,“段念之呢?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

      “她没事,现在在府上休息,而且来了个找她的人,现在正在照顾她呢。”颜恒川将自己儿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事情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过,你没有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吗?”

      “什么事啊”颜恪刚醒,脑子还嗡嗡的,突然被人一问啥也想不起来。

      “你就没有想过,兰草为什么会告诉你刺青的事?”

      “颜悯做事那么缜密,不应该会让我知道这种事。”颜恪开始一边回想一遍碎碎念,然后猛地看向颜恒川道,“兰草是你的人!”

      “看来还没冻傻啊,我的傻儿子。”颜恒川看他反应这么快,心下还挺欣慰的。

      “那兰草有没有——”

      颜恒川没让他说完便打断道:“剩下的事情,包括我会怎么处置颜悯,都不关你的事了。恪儿,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爹——”颜恪嚎道,可是压根不管用,颜恒川说完就走了,只余下那一盏喝了一半的人。

      颜恪见和他爹在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把松涛喊了进来:“段念之呢,她现在在哪?”

      “老爷把段姑娘安排在了紫竹院的东厢房。”

      紫竹院是颜恪母亲的从前住所,已经空着许多年了。

      “怎么把人安排在那啊?”颜恪皱眉不解。

      松涛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就愁的皱眉:“实在是事发突然,好多人都被安排去了收拾三小姐那烧掉的屋子,其他空着的院子都来不及收拾了,就紫竹院要好一些。”

      “我去看看她。”颜恪说罢就起身往紫竹院去了。

      他刚起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看向松涛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正月十七,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老爷带着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刚过午时,少爷您晕了一下午,可吓死我了……”

      段念之刚醒就感受到床边有一道幽怨的视线盯着她。

      “思思,你怎么在这啊?”段念之看清楚人后惊讶得睁大了眼。

      秋思瘪了嘴,皱着两道弯弯的眉毛,眼神中透着担心,可说出话来却是责备:“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吗?我两年没见你,一见就看见你被关在冰窖里被冻得都晕了过去。”

      思思从小就跟着段念之,因着年纪相仿,就和她一道学武识字。段念之要出门的时候,不愿意她再跟在自己身边当个奴婢,就让她去了潋阁,在林秋和手下做事。

      “哎呀都是意外,而且我知道我死不了。关我的人把我和他弟弟关一起,再说了,我知道潋阁派了人盯着我的。”段念之坐起身,拿枕头靠着背,慢慢解释道。

      秋思看她脸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刚开口说:“小姐……”就被段念之打断,“我这不没事嘛,要怪你就怪林秋和,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安州啊。”

      “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们必然会给你讨回的。”

      段念之看秋思握紧了拳头,面露薄怒之色,再听她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将自己当作潋阁的人了,心里不由得开心。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还有这是哪啊,现在什么时候了?”段念之想起这茬还没问呢。

      “我久久没有你的消息,就找上了段府,恰好跟段府的人一对消息,就知道你和颜少爷一起消失了。这时外面又来个乞丐送信,说拿了张纸条要交给颜太守,上面就写着你们在哪,我就跟着颜府的人一起去找了你们。这是颜府的院子,今天是正月十七,我们午时找到你们的,现在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说就是被冻得有些久了,我们再晚上个半天找到只怕你们都会不好,要你老老实实躺两天再说其他的。”秋思有条有理地回答了她的一桩桩疑问。

      “好了,我把解药给你,你待会找个人送给颜悯。至于要怎么帮我出气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想听见这个疯子的事了。”段念之想到自己被关在冰窖里的这件事,心头怒气早已去了,勉强剩下一点对疯子的忌惮。她打算过一两天和颜恪道个别,之后就赶紧溜了,她可不想给颜悯那种人留下任何印象。

      “解药咱们还要给他啊?”秋思不解,但阁主说了,这件事全权交给段念之处理。

      “落落只知道自己体内有余毒,有毒自然要找解药。可这解药配是配好了,怎么服用咱们就不告诉他们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这药该怎么吃,他问咱们也说不知道。再说了,他都敢把我关冰窖里,下次说不定还怎么折腾我呢,我心里发怵,还是给他的好。”想到沈愈就这解药的服法写了满满一张纸,光是她记着就费劲,怎么也得让那两人吃点苦头吧。

      秋思听完心里还是有些不忿,但还是拿着药出门了,刚出门就遇上了颜恪和跟着他的松涛。

      秋思是见过颜恪的,今日和小姐挨在一起晕着的就是眼前的人。

      “见过颜少爷。”她屈身行礼。

      颜恪看见一张新面孔,她又是一派江湖人士的打扮,不由得有些疑惑:“你是?”

      “在下秋思,段姑娘外出游历前是她的婢女,现在在潋阁做事,此番奉阁主之命照看段姑娘周全,还要感谢您这几日照顾我们家姑娘。”秋思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又看了看手中的解药,“不知颜少爷的人可否借我一用,帮我给颜大少爷送样东西。”

      “哦,不客气,应该的。”颜恪看她礼数周全,点点头,又问,“送什么东西啊?”

      秋思拿不准该怎么说,便道:“您自己去问我家姑娘吧。”

      “那松涛你跑一趟把。”颜恪也看见了秋思手中的药瓶,心下知道了段念之的抉择,他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颜恪走进屋子里,看段念之正背靠枕头,垂下头发呆,眉目间笼罩着愁绪。

      “段念之,”颜恪叫她,“你现在怎么样啊。”

      “没死呢,还活着。”段念之抬眼看到是他,也不奇怪,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你呢?”

      颜恪本来听到她说自己没死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心里正要生出一丝难过,见她说完又补上一句,好歹心理有些安慰。

      “我也……还行。”说罢又想到那解药,“你就那么把药给他们了?”

      “我不给不知道他还要折腾什么,不如给他,再说了,那解药的服法太复杂了,我可记不住,信纸也被我烧了。”段念之说着说着就想笑,颜悯绝对不知道自己被摆了这么一道,不说感谢她,至少也不会找她麻烦了。

      颜恪看见她忍笑,心里觉得大哥这回真是棋逢对手了,也就段念之不太想和他计较。

      “你就不气吗?”颜恪有些疑惑。

      段念之却反问道:“你生气吗?”

      “我……开始是有点生气的,现在没那么气了,就是觉得有些闷。”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烦,我反正是不太想和这种疯子计较的。反正我受了委屈,潋阁会找机会给我讨回来,谁让我是给林秋和做事呢。我连会怎么让他吃瘪都不想知道,我就想躺两天然后收拾东西去青州玩,这事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我即不感兴趣也管不着了,”

      “我爹说了,他会处置颜悯,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颜恪见段念之已经不把这事放心上了,不由得羡慕她心大,自己心里还是想压着什么东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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